第六十三章一出戏
“呦,又来一位大爷。再跟你说一次,把里面两个人老实给我交出来,我们都不进去,你们仍然好好喝酒。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船上没有你要找的人,别处闹去。”
这伙人的耐心已经用到了极致,上来推孟照渊。孟照渊一个躲闪,飞速左右一击,两个打手掉进河里。
剩下的本站在一旁看热闹,以为不用出手,一看来了个好武艺的,立刻各个拔出刀来,围上前来。
程颖观望外面的事态,见真正打起来,想着施澜生是不会武功的,将他护在身后,澜生却一把将她拉在身后。
孟照渊和几个人在船前缠斗着,几个打手从岸上跳上船后,进了舱。程颖甩开施澜生上去迎战。并冲芙蓉叫了句:“保护好太子。”
芙蓉不懂武功,自然懂得保护太子的意思,将太子和施澜生挡在自己的身后。
施澜生开始兜着手饶有兴致地观看程颖像只护崽子的母猫似的,击退进舱的人。
这时,太子贴身的于内官将他的袖子撕破,倒上准备好的血浆。
正这时,岸上响起来厉声斥责:“你们是什么人?万寿节在此撒野。”
一个人拱手回道:“官爷,我们是吴王府的。家里有个两个小子跑了,偷走府上许多钱财,我们来寻,碰到几个见钱眼开的,藏起了那孩子,我们正和他们计较呢。”说着,递上自己的腰牌。
可官爷没有向往常一样接过腰牌来看,而是用火把细看了一眼船头的人,然后拱手行礼:“孟大人,原是你在此。”
孟照渊说:“不但是我在此,太子也在此。吴王世子因不服前几日太子在他宴席上的训斥,正派着杀手要刺杀太子。高校尉赶来是护驾的,还是和吴世子一伙的?”
姓高的吓得赶紧跪下,砰砰磕了三个头:“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小的护驾来迟。”
说着起身一挥手:“拿下!”
那些个吴国府的都懵了。这船看着着实普通,想是惹得起的人家,怎能料到是太子在里头。各个丢了刀,跪下磕头,大呼冤枉:“我们本是抓个逃犯,不敢冒犯太子啊!”
待众人看着左袖子血淋淋的太子从舱内出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此时哪里还能轮到他们辩明,直接被拿了一下,一个个捆了带到了京都府衙。
芙蓉看着腹部剧痛却强忍着的张万里,心酸、心疼不已,上前轻问:“要紧吗?”
张万里微笑:“无妨,多谢挂心。”
船又重新开动,张文清带着孩子出来,跪着。
孟照渊道:“你做的很好,希望你接下来做得更好。”
张文清磕头谢过。
回到家中,已经三更天,程颖只觉得十分疲乏,她被背对着施澜生睡着:“陪你们演了一出好戏!”
“是陪太子演,可不是我演。”
“我在前头拼命打着呢,回头一看都懵了,太子身上怎么挂了彩?!现在想来,为何我们会坐一个普通画舫,为何一个护卫都不带。吴王府的人,刀枪都向着太子了,居然没有被内卫带走,而是府衙的人带走的。太子摆明了要给他们定罪,又让人无话可说。你们都计划好好的。”
“这吴世子好男风,又好修道。府里豢养了不少少年,乌烟瘴气,污秽不堪。估计就是上次你出手的那次给了太子灵感。设计派人救出几个少年,往太子船上跑,府里的人必定跟着来,弑君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施澜生,别什么都往太子身上推。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吗?那张文清是不是你找来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不能承认。太子能得的彩头不过是找个理由进攻吴国。我得的彩头比他们都大,肯定要比他们拼命努力。”
“你得什么彩头?”
“天爷,你不会忘了吧,我替你和那张文清救出吴王府里的男侍,你可要把身子给我的。”
程颖抿着嘴,看着笑嘻嘻凑过来的施澜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施澜生打趣:“是不是想想就开心,怀春的少女啊!”
程颖一脚结结实实踹过去。又想起件事坐起来:“把吴秉番抓了,岂不是,岂不是成阳就不用嫁过去了?!”
“你可太聪明了,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想到这层。”
“这太子和成阳之间虽说冷淡得不像正常兄妹,但怎么说都是血浓于水,赶在最后时刻出手了。吴世子弑君是被冤枉的,可我半点都不同情他,这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着回过身:“话说回来,太子要处置吴世子,并不是堂堂正正以他为非作歹的罪名治他,而是因为他要对吴国开刀,演了一出戏,既是这样的出发点,太子也算不得光彩了。今日他能用不择手段达到目对付一个本就是满身罪孽的人,明日他也能不择手段对付其他无辜的人……甚至是你。”
施澜生点点头。
“澜生,我很担心……我现在有种恐慌,就是不知道明日回发生什么。一切都变化的太快,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不用担心,我好的很,将来也好的很。”
程颖瞧出来自从那晚泛舟河上之后,芙蓉就开始不同往常。比如此刻她虽在刺绣,但时常停下来,眉头紧锁着。
程颖拿出一瓶药来,递给芙蓉:“昨日张公子受了重重的一拳,他一个书生,身体怕是不好受。这是付东进他们平日用的药,取一勺子用温水服了,治疗内伤有奇效。我这里走不开,舒秋和他也不熟悉,你拿着我的帖子,替我送送吧,说我问他好,他一个人在京城无人照顾,若是觉得身上不爽可以住在我们府上,有人照料。”
芙蓉看了一眼程颖,接过药送去了。
张万里的住处离孟府很近,一个小厮和一个丫头侍候他。确实伤得不轻,芙蓉送来药,也不能下地感谢。
芙蓉见他家中装饰朴素整洁,又见他面色苍白还要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莫名地觉得心疼。回来同程颖说了。程颖有意让芙蓉代替他每日去看望,两家来往密切了起来。
吴王府当夜就被御林军破了门,吴秉番率着亲卫拼死抵抗,终究寡不敌众被抓了回去,朝野大震。太子震怒,在万寿节时当众弑杀太子,是把朝廷,把储君置于何地?吴王也震怒,他的大儿子被荀子蒙杀了,二儿子还要拿去杀吗?把吴国和他吴王置于何地?小小蓼国,朝廷可以不放在眼里,但吴国岂是他能动的。
他派出了御史大夫来京城为儿子讨要公道,呼吁立刻释放吴秉番。一时间各种势力纷纷跳出来,有要息事宁人的,又要同吴国老账新账一起算的,也有诸侯国兔死狐悲,为吴国叫喊的。
张文清让付东进带了一封信给程颖,感谢她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未在京城找到自己的儿子,还是要回吴国去,从此别过。
施澜生全然不受这些纷争的影响,他绝口不与外人交谈政务,乐得和程颖日夜一处。外人看来,他就是一把太子的利剑,只知道接受命令。
程颖有些担心,对施澜生说:“以我对太子看法,他闹出这么大动静,绝不是只为了成阳,他和吴国素来有仇,又尝到了灭蓼国的甜头,怕是要对吴国动手了。”
“你看得清楚,只是世人还看不清他,认为他不过是出口恶气,对吴国这样的大国不敢动手。”
“他手里能用的人不多,将才更不多,是不是又派你出征,那……”
“我已经是大司马骠骑将军,理应如此。朝堂上那些腐朽的老臣除了勾心斗角、耍嘴皮子,其余不顶用。他除了我无人可用。”
“日后,都要这般南征北战了吗?”
“你不是有一颗为天下苍生的心吗?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可是,太子太过急功近利,吴国的国力可不是蓼国能比的,讨伐的难度难以想象。朝廷贪腐横行,国库年年亏空。伐蓼一战,若不是你速战速决,军费已经是不堪重负了。若是胜了吴国,朝廷也剩千疮百孔,若是失败了,朝廷好不容易立起的一点威严便立刻丧尽。”
“是啊,但皇帝极度怕失去权力,朝廷上的事,太子想改变也做不到,内忧先不能解决,只能朝着外患动手。”
“澜生,我们不要什么世子,什么午王,什么将军,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
“巨浪来时,总有水波被推举成山一般高。这不是我们能说的算的,是时势造就。现在即便不考虑午国的事,我也成了太子的一把利刃,他需要我刺进一个个诸侯。把我推到这个位置,怎能轻易放了我?”
程颖顿时觉得无力,靠在施澜生的肩膀上。
“可你也不能坐以待毙,让太子将你放在火炉上烤啊。肃清这些诸侯国可不是一年两年事。只要步子迈得稍大,诸侯国就会剧烈反弹,万一他们联合起来清君侧,太子控制不住局势,就会舍弃你。”
施澜生笑笑:“你不必担心我,我不是任人摆布的。”
“你有办法?”
“没什么办法,只是多给自己留条路,多比别人想几步而已。”
发觉程颖在哭:“傻瓜,哭什么?”
“澜生,你太不容易了。以前是我不对,总是和你赌气。”
施澜生放下书:“今日我就和皇上要求赐婚去。”
“赐婚?”
“怎么,很吃惊吗?你不是做梦都想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