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用最美妙的外表把人们的耳目欺骗；奸诈的心必须罩上虚伪的笑脸。”

    ——莎士比亚《麦克白》

    ......

    ——“对，请你现在将你口袋里面，摸到的硬币拿出来。观众朋友们，抬起你的手，准备好鼓掌了吗？准备好沸腾了吗？”

    史蒂文-杰森-丹尼尔的声音回荡在阿瑟的耳边，同样回荡着的是他那纷乱的思绪，以及靡菲斯特在他耳畔的窃窃私语：

    “以不义开始的事情，必须用罪恶使它巩固！【1】你，阿瑟-浮士德，你已经两足深陷于血泊之中，要是不再涉血前进，那么回头的路也是同样使人厌倦的。【2】”

    “莱恩斯的冤魂正站在你的面前，他在辱骂你，挥舞着他那龌蹉的手臂。他举起扫把敲向你的头部。你需要挣扎，需要反抗。沉默不是你逃避的借口，压迫不是你人生的终点。你必须奋起，举起你口袋中的手枪，用它对准你面前正在嚎叫的莱恩斯！你俩共处于舞台，他不该高高在上，他踩在你的后背，将你压垮！挣扎抖动吧，将他那虚伪肥硕的身躯从你身上震开，让他跌倒，让他体会一下被摔在地上的痛苦！”

    阿瑟-浮士德完全分不清哪些声音是他的思绪，哪些声音是恶魔的怂恿。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全市的人都在凝视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史蒂文-杰森-丹尼尔似乎即将陷入尴尬的窘境。

    但还好，阿瑟-浮士德没有令众人失望。

    他从迷离中抽离回现实，他站在台上，这里好似他曾经与玛甘泪在一起共舞的那个舞台。

    他不再沉默，所有的悲苦、绝望、痛苦、压抑、挣扎、麻木、愤怒在一时间汇成一股冲动。他猛地拔出了内侧衣袋中自己深藏多时的手枪。

    枪，在一瞬间被拔出，枪口在一瞬间对准了身前的史蒂文-杰森-丹尼尔。

    此时史蒂文-杰森-丹尼尔这个天才导演，天才剧作家，天才主持人乃至于天才魔术师，在阿瑟-浮士德的眼里却是莱恩斯的模样。也许是靡菲斯特在暗中作祟，让阿瑟-浮士德产生了幻觉。

    但，不可置疑的是——阿瑟-浮士德没有任何犹豫地开枪了。

    枪声在一瞬间响起，响彻整个剧院。众人惊呼，纷纷站起。保安雷沃凶猛地向着舞台冲去。

    此时的史蒂文-杰森-丹尼尔导演已经倒地不起，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阿瑟-浮士德猛地将枪口对准了冲向他的雷沃。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再开了一枪。

    子弹正中雷沃的胸膛，雷沃，那个曾经侮辱过阿瑟-浮士德的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男人同史蒂文-杰森-丹尼尔一样倒下。他倒在了舞台的边缘。

    剧院开始一阵剧烈的骚动，我们的阿瑟-浮士德怎么能够准许这样一种情境，他的演出才刚刚开始，那么吵杂的环境难以使他沉下心来表演。

    于是他愤怒至极地举起枪对着剧院的天花板开了一枪。子弹打碎了天花板上的一盏灯，溅起吓人的火光。

    “全部给我坐下！坐回原位！谁敢动谁敢出声我就立马杀了谁！”

    阿瑟-浮士德怒吼道，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凶狠。曾经文质彬彬饱读诗书富有气质的阿瑟-浮士德变了模样，变得残忍。

    他又朝着观众席开了一枪。

    这次子弹打在了那个朝他吐口水的男人的手臂。那个男人痛苦地嚎叫着。

    “全部给我坐下！演出才刚刚开始！”

    众人怕他再开另外的一枪，那群虚伪至极的人儿纷纷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剧院变得安静了起来，没有任何的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这样才对嘛。”阿瑟-浮士德满意地笑道，他又指了指摄影师，示意他将镜头对准他。

    摄影师面对突发的状况已经本能地将摄像机关上，但是，有一股力量正在阻止着摄像机的关闭。摄像师狂按着关闭键，并叫后台切断连接大众电视的信号，但是，一切的挣扎都是没用的。恶魔们已经在暗中帮阿瑟-浮士德搞定了一切。

    ——“对，这样很好我说过我喜欢这种安静的环境，让人心情愉悦不是吗？”阿瑟-浮士德带着笑腔说道。笑意再一次袭来，他强忍着。

    剧场里的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坐着，都在祈祷着舞台上那个疯子不要做出过激的事情。坐在前排的观众都颤抖着凝视着躺在舞台上、躺在血泊中的史蒂文-杰森-丹尼尔。子弹穿过了他的胸膛，他已经死了，这毫无疑问。

    阿瑟-浮士德冷冷地笑着，又不由自主地狂笑了起来。

    舞台只有他一个人，当然，还有史蒂文-杰森-丹尼尔的尸体。

    他拿起了史蒂文-杰森-丹尼尔的话筒，又一把拿过台上的麦克风支架。

    他将麦克风立起，站在麦克风前歇斯底里地笑着。

    此时的大剧院外，众多的监视者们正试图冲进剧院。

    但是恶魔们将叉子插在了剧院的大门前，众多的叉子被插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屏障。监视者们一边想方设法将那无数的叉子拔出，一边呼叫着镇乱部队的帮忙。

    月光笼罩着城市，无数的恶魔在夜空中翻飞。血红的圆月挂在夜幕中，今天是月圆之日，十五区的狼人正在嚎叫着。

    千家万户的人在自家的电视机前目睹了这一切，他们惊呼，但好奇心怂恿着他们继续旁观——他们并没有在现场，即便那个疯子开枪，他们也不会死。

    旁观，是他们最杰出的能力，是他们最为虚伪的墓志铭。

    阿瑟站在镜头前，站在舞台上，站在众人的面前。

    属于他的演出，才刚刚开始。

    在这个嗜人之夜里，一出好戏即将上演，这是一出由这世间最伟大的剧作家——阿瑟-浮士德先生亲自创作，亲自演出的剧目，这剧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阿瑟-浮士德自己也记不起来了，他没有将题目写进他的稿子里。

    但......稿子到哪里去了？好像塞在另一个衣袋里。

    他将手伸进衣袋中摸索。他狂笑着，从衣袋里拿出了几张被折叠的纸张。

    他面无表情地狂笑着，将纸摊开，他凝视着自己所写的稿子，但是......

    这偌大的纸上竟然一个字也没有。

    ——他压根就没有创作什么剧目，一切都是他在疯癫中的幻觉。

    这该死的！

    他将那几张白纸猛地丢向了一边。纸散落在舞台上，散落在他的脚边。有那么一张掉落在史蒂文-杰森-丹尼尔的尸体上。史蒂文-杰森-丹尼尔的血瞬间将那张纸染红。

    ——但是，此时此刻大家都在看着，我不需要这些稿子，照样可以演出。

    于是他扯了扯嗓子，但是笑意依旧没有消散，他紧张到了极点。

    ——“好吧，让我看看我该干点什么。实话告诉你们，我准备了很多，准备了很久，但是......但是......但......”狂笑声阻断了他，他强忍着，但是笑声越来越猖狂。

    于是他停下来，歇斯底里地狂笑了一阵。

    在场的人都敢怒不敢言，每一个人都害怕阿瑟-浮士德手中的那把枪。那把枪如同老大哥的权威一样，随时随地会要了他们的命，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小心翼翼、装聋作哑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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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以不义开始的事情，必须用罪恶使它巩固！”：出自《麦克白》。

    2.“我已经两足深陷于血泊之中，要是不再涉血前进，那么回头的路也是同样使人厌倦的。”：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