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无数个世纪——但还是

    感觉比那一天更为短暂

    我第一次猜到马头

    是朝向那永恒之地——

    ——艾米丽-狄金森《因为我无法停下来等待死亡》【1】

    ......

    阿瑟同往常一样，坐着磁悬浮列车跨过两个区，来到了伟大的喜剧大剧院。

    开枪杀死莱恩斯之后，他没有理会莱恩斯的尸体。魔鬼靡菲斯特在暗中屏蔽了枪声，于是没有人会知道有人在超市里开了一枪。

    离开超市的阿瑟将超市门上的牌子从“营业”转向“休息”，这样就没有人会再到这间破烂的小超市里买东西。阿瑟觉得自己这样做多此一举，因为完全就没有人愿意来光顾这间破破烂烂的超市。超市生意惨淡，这是个事实。

    夜幕之下，城市高楼的霓虹灯相继亮起，辉煌的城市在月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血红。月光是红的，霓虹灯也是深红的，光线呼应交织在一起，好似一整座城市都陷入于火海之中。

    磁悬浮列车飞速地穿梭在城市的高楼之间，如今却没有人再记起这曾是布恩-史莱克的功劳。

    腐烂的城市在日渐腐烂，弗朗西斯-奥威尔-马斯洛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但人们却并没有将他遗忘，他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十五区的马斯洛广场上弗朗西斯-奥威尔-马斯洛老大哥的雕塑正被高高塑起，十米高的老大哥雕像昂首挺胸于广场上，它面对着河岸对面的第十四区。

    倘若你站在十四区凝望十五区，那么你必然能看到那身高傲的雕像。他审视着他的国度，威严地立于众人所能望到的空旷之地上。他的衣襟随风飘起，他伸出手并向着对岸凝望。

    弗朗西斯-奥威尔-马斯洛，这个雕像必然会被人推倒。

    他想用永恒来代替人生的短暂，他想用永恒来统治城市的未来。

    ......

    阿瑟-浮士德愣愣的坐在列车的座位上，他将右手插进自己的内侧衣袋里，紧紧地握着衣袋中的那把枪——那把杀了莱恩斯并会再杀更多人的枪。

    当阿瑟-浮士德到达伟大的喜剧大剧院的时候，剧院里已是座无虚席。他还没有吃晚饭，他感到很饿，但是他什么时候有吃饱过？他永远都处在一种挨饿的状态。

    他坐到了自己专属的那个位子，身后的那个男人依旧嚣张——一直以来他都很想给阿瑟-浮士德一点颜色看看，但一直都没有机会下手。

    ——今天演的是什么剧？

    那部低头，一直都在叫人们低头的剧。

    哦？《悲惨世界》对吧。

    对的。

    那么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上台表演？

    《悲惨世界》开始之前，史蒂文-杰森-丹尼尔还在台上的时候。

    我该如何上去呢？

    直接上去，直接站起来，跟丹尼尔说你有一个好的主意，这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

    然后呢？

    然后走到台上，当着众人的面拔出手枪把史蒂文-杰森-丹尼尔这个丑陋的家伙击毙，记住，一定要站在镜头前。

    倘若他们关了摄像头呢？

    不会的，有我靡菲斯特在，来自地狱的磁场将会干扰他们关闭摄像机的信号。

    好的，就站在镜头前，全市的市民朋友们一定都在电视机前看着我。

    对，然后你就按照你的剧本去演就好了。

    那要是安保人员，像那个雷沃之类的家伙冲进来怎么办？

    开枪杀了他们。这正好可以排解你的怨恨。

    那监视者们冲进来怎么办？

    众恶魔已经将这整个大剧院围起来，恶魔固守着，他们压根就没有机会进来。

    倘若镇乱者也来了呢？

    也一样。你觉得区区人类可以击败我们来自于地狱的恶魔吗？

    好的我的朋友，听到你的话，我安心多了。还有一刻钟，我就要上台，我将演绎一出喜剧，将大家逗乐。我说过，我将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剧作家，我的万千作品终有一天能够登上舞台被人们所欣赏，被人们所演绎。一代又一代，直至永远，直至永恒！

    阿瑟-浮士德凝视着眼前的舞台，凝视着身前坐在观众席上欢呼喧闹的人们。他紧握着内衣袋里的那把手枪。他亢奋，激动，他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毕竟今晚他是主角，今晚上演的，是他自己所创作的独角戏。

    ——万千的人都在躁动，他们压抑多年的心终将在这一天里被释放！而我，将带领他们走向解放的地狱。沉沦并非坏事，毁灭并非罪孽。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重生！

    大剧院的大门，被雷沃等安保人员关上——演出即将开始。

    剧院外的监视者们并没有发现异常，可是，此时此刻，众多的恶魔们已经缠绕在大剧院的外墙，他们从地下涌起，盘旋在城市灰暗血红的上空。

    它们手中都拿着叉子，黑色的翅膀张开，面容狰狞。它们翱翔着，嗅着人间特有的芳香。

    一场伟大的喜剧即将在伟大的喜剧大剧院里上演。

    随着一阵欢呼，大剧院的灯光被熄灭。人们安静了下来，观众席不再喧闹。

    过了十秒之后，灯光再一次亮起，这一次，灯光聚焦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幕布揭起，一个身穿西装十分文雅的男人从幕布后走上了舞台的正中间，走到了灯光所聚集的那个点上。他就是史蒂文-杰森-丹尼尔，伟大的喜剧大剧院的院长，天才电影戏剧导演，曾经指导过“老大哥诞辰日”晚会的天才人士。

    他不仅仅有才，更有一种圆滑世故的本领，他懂得如何迎合上层的统治者们。他懂得如何将自己的艺术与统治者们所需要的元素融合在一起。他懂得变通，于是他风生水起。他是一个左右摇摆的人，是一个聪明又有手段的人。

    他就是一个处在上层阶级的富人，但是他没有看不起......不，是表面上没有看不起中下层的人，他的内心是看不起这些人的。但是，他的观众大多数都是中下层的人，他们是他的顾客，是给他钱的顾客。所以他打着不歧视的幌子，时而搞搞慈善，营造出自己很亲民很乐于帮助人的形象。这是无数上流人士常用的手段——慈善成为了一种提高人设的有力武器，这是一种悲哀。因为那些人是在通过慈善谋取更大的利益。

    慈善对于他们来说仅仅只是一种投资，能买来更好的名声，于是愚昧的人们更加支持他，更加愿意到他那消费。

    这是一种悲哀，一个骗局，表面上看起来好像确实是做了好事，但实则，是一种虚伪的利用。当然，在这个世界上一心向善的人还是有的，这不能否定。但在这座阶级分明充满歧视的城市里，上层阶级对下层阶级的关爱是不被允许的。

    史蒂文-杰森-丹尼尔就是这种虚伪至极的人。

    从一开始，阿瑟-浮士德便看出了他那虚伪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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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作者根据英文原版进行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