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逝水,转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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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改制

    李枭等伍恒秋接话后,直起身道:“下官请愿过山城改制!”

    “大胆!”

    却是张仁拍椅而起:“你不过一秘书郎!也敢妄言改制!速速退出厅内候命!”

    斥责完李枭,张仁赶紧朝伍恒秋请罪道:“不知伍大人可曾听闻晨昏之症?便是每日清晨至晌午前,人或呓语或胡言。李枭原有此病,只是多年未曾发过,想来是昨夜战了一夜,未曾休息够,此刻定是病发,且打发他下去休息一阵便可,还请伍大人勿要与他一般见识。”

    待张仁说至一半时,本欲神游的郑随性,也想起府主孟冠的脾性,也赶紧起身想为李枭开脱。

    而本还只是颇有兴趣的伍恒秋却是彻底起身扶桌道:“二位切勿急,府相常谏言府主广开门路,府主采纳,是以无碍。不妨让李秘书细言。”

    张仁与郑随性只好坐下。

    落座后,张仁朝着伫立在那儿的李枭连连使眼色。对于张仁来说,改制一言与当年李枭所言已十分相近,是以担忧其口出狂言。

    而反观郑随性现下瞧见伍恒秋神色,又想起两月前在凌川府见闻,据他所知,府相任凌与府主孟冠多有观念冲突,若放在以前,早被拿了官位。是以稍稍放了心,却也时刻准备替李枭兜话。

    李枭没管眼睛不舒服的张仁,直起腰道:“昔年郡城设立卫所及令官,一为协助太守,二为监察太守。前有周潜、段正非谋逆,而原伏龙令官张仁明察,已证此制可行。”

    李枭先是肯定卫所制度的功用,话锋一转:“今靠山卫朱昌先是阻拦政令,后携兵谋反,险危及过山城安宁!可见此制弊端。如若各郡城卫所令官皆是张太守这般人物,那此制自然无虞。可令官中总有似朱昌者,岂不反生掣肘?”

    “下官请大人上报,且在过山城试行,将令官纳入太守府内各房任职,卫所其余官吏不动,令其听命于太守府刑、户二房,而卫所一众兵士划归太守府统辖。”此话,李枭顶着着众人注视说出。

    众人除张仁、郑随性、伍恒秋三人外,其余或在想其是为张仁谋权,或在计较得失,有人不语,有人不依。

    内城南山卫雷明起身道:“恕我出言不逊。按李秘书所言,那若是张太守有朝一日谋逆,岂不无人可知、无人可制?”

    李枭瞥其一眼道:“若人人皆如张太守,那何来谋逆?况且,凌川府吏司亦有评议郎一职,只是未曾将各郡城太守纳入考核,若是如各郡那般管理,如何不可知,如何不可制?我所言,削权者,唯各令官罢了,不知雷令官为己谋还是为过山城、凌川府谋?”

    雷明坐下不答,伍恒秋笑问:“何来为凌川府谋?”

    李枭答道:“若要令过山郡出兵,自是纷纷扰扰,那过山城这般分散军力便不足挂齿。若仅令过山城一城出兵,却依旧是纷纷扰扰,不能依令行事。前南中城被孔明悟突击,我料便有此故。”

    李枭将伍恒秋微微点头,便知其所料与府中诸公分析差之不远,于是劲头更足:“而若是将一城军力整合,太守如臂使指,只待凌川府号令一致,便可朝发夕至。如何不是为凌川府谋?”

    伍恒秋悠悠道:“可如今孔明悟远在南中,镇压自有凌川府,无需过山城。”

    李枭看了看四周,伍恒秋竟会意命除张、郑二人外的众人先至厅外等候,再将李枭唤近些,只听李枭将那日与钱智分析,稍作转变后娓娓道来。

    李枭说完后直言:“他日若需东进时,北部及府中尚需修整,便可令过山郡为先锋。而整合军力的过山城便可丝毫不作耽搁,率先顺江而下,出峡关、经西津、出其不意袭东津!待海泷府反应过来时,大势已定!”

    李枭虽然说得很是理想,但海泷府也不吃素。郑随性便是在思考如何完美执行此事。

    而张仁听得眉头微皱,毕竟两府相争,于制不合。虽中州皇室对两府之间至今仍存在的摩擦视而不见,可若是大军交战,必会遣人申讨。

    不过,上首的伍恒秋将满意写在了脸上:“不错,不错。不知李贤弟愿随我回凌川府任职?”

    “多谢恒秋兄好意,愚弟只愿随二位兄长驻守过山城。”李枭果断拒绝道。

    伍恒秋轻叹一声道:“张贤弟倒是好福气。罢了,有贤昆仲驻守过山城,我想府主与府相必可高枕无忧矣。”

    张仁咂嘴数次,终是问道:“可曾将中州皇室考虑在内?”

    伍恒秋摆摆手丝毫不在意道:“此时多说无益,到时自见分晓。且将诸人传进,我有府主号令宣布。”

    待众人被李枭喊进各自落座后,伍恒秋拿出另一份公文道:“今有过山城太守张仁,素闻贤德,念其忠心,特令其纳诸卫入府,一统过山城。原过山郡守一职,素由过山城太守兼任,却未曾落实,今,特造过山郡守印发与。”

    念毕,伍恒秋走下台阶,同时唤随行凌川府将士拿来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枚郡守印绶。郑重交给张仁后道:“望张郡守务负府主重托!”

    见张仁似未回神,附耳道:“贤弟勿要多虑,蜀州北境,除伏浪山上,其余各郡皆已授印。南部暂未施行,只因过山城此前内乱,腾空些卫所,此次府相便谏言府主可顺势授你郡守印、纳卫入府。李贤弟所说与府相之策略有出入,却中了许多。贤弟当好生用命!”

    张仁这才结果印绶,躬身一礼道:“张仁本为罪臣之后,若非府主,何来今日?岂能不效死!”

    此话说罢,坐他对面的郑随性眼观口,口观鼻,鼻观心。

    昔年,他孤身至天府城,是伍恒秋之父的知遇之恩,方能彻底开阔眼界。虽然与府主常有冲突的老伍相思想有些陈旧,可老伍相如黄牛般耕耘凌川府,到头来,却被逼得晚年凄惨。

    伍恒秋父命难违,此生自当依老伍相遗训,为凌川府效死。可他是郑随性,大哥张仁话说到这儿,他不好说什么。

    至于又坐回角落的李枭听见此话,眉头紧皱,却是旁边的廖阳金道:“头儿说这话当真不吉利,什么效死不效死。唉,不过若是张伯父在此,只怕也会如此说吧。你说是吧,三爷?”

    他回头见李枭勾腰痛苦状,关切道:“三爷可是腹中绞痛?先行告退如何?”

    换上笑脸的李枭一把拉住就要站起的廖阳金:“猴子毛毛躁躁作甚,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想我三兄弟皆是苦难之人,能有今日,实属不易,方才险些暗自垂泪!”

    而那边张仁与伍恒秋交接完毕后,南山卫雷明起身道:“如此也好,我素有隐疾,早有归隐之意,今日便请辞罢!”

    张仁看着三十郎当岁的雷明一时语塞,倒是伍恒秋道:“如雷令官这般有隐疾者北蜀州亦有不少,皆因公事繁忙所致,我等也该体谅。雷令官交接完后,便可归乡。”

    雷明一张大脸极力摆出感恩戴德之意,谢过张仁、伍恒秋后,便要退出政务厅,经南城卫令官陆晚楼时,雷明说道:“老陆不是常言夜里寒湿刺骨辗转难眠,想必亦是公事所致,此次不妨与我同去?”

    陆晚楼看了他一眼道:“我南城坊是外城,有巡守外墙之责,如今难眠正好,我可入兵房做城墙巡守。雷令官此去保重。”

    雷明看了他一样,自去了,不日交接完毕便举家搬离了过山城。

    却不说他,这边持郡守印的张仁在众人恭喜声中重新坐回主位后,与伍恒秋道:“恒秋兄不妨在城中稍待,我想请恒秋兄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