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逝水,转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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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交锋

    刀来斧往间,周善与朱昌已交手十合有余。双方原便识得,皆知对方属一力降十会的角色,只是未曾交过手。

    朱昌此时却表现得与往日不符,一柄战斧或竖提或横挡,将周善攻势一一化解。

    反观周善急于求成,一把雁翎刀舞得飞起,却打得消磨了心气。

    趁着间隙,朱昌对周善道:“不若你我合兵一处,去太守府拿了张仁,夺了过山城,到时我奉你为主。”

    周善吐了口唾沫道:“你倒与我那死鬼叔父一般异想天开,我却断然不行这以卵击石之事。凭我一己之力定可谋到高位。”

    朱昌闻言大笑不已:“哈哈哈!老子抬举你,你却不识好歹。你凭甚谋?若我未记错,你原不过连山卫中一什长尔。若是没有任太守的周潜,你如何做得令官?又如何做得护军领队?”

    朱昌将周善不语,嘴里不停道:“你倒好,恩将仇报,开了城门害死你那叔父,借此功任了兵房都尉。今日却说要凭己力谋到高位。我呸,若我是你早早自了。”

    被对方说中旧伤疤,周善怒而挺刀再上。朱昌见其来势汹汹却无章法,终于一步踏前,双手握斧劈去。

    终是长有长处,一式力劈华山先一步奔着周舫脑门而去。周善虽怒却未曾疯癫,忙抬刀格挡,此时他方知朱昌这身肉未曾白长。

    朱昌虽未能将周善劈做两半,却让其身形一矮。他不待对方站直身来,稍举战斧铆足劲直直砸下。

    周善终是力不及他,被砸得半跪在地,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口气郁在胸口,若非斧刃只与他相间丝毫,他真想松了气。

    见到周善如今状态,朱昌狞笑着双手上劲,将其压得更低,直到对方怒喝一声,拼命一搏逃了开去。

    朱昌虽心中念叨着侯显良邀约逃遁之事,却没打算放过周善:“小子哪里逃!”

    看着朱昌赶将上来的一击,还未稳住身形的周善干脆扑到在地就势滚了起来,只是周遭皆是争斗处,他又能滚去何处?

    眼瞅斧刃再度劈来,周善已近滚无可滚之处,幸得周遭军士纷纷援手,有拦趁乱偷袭之人,亦有截住朱昌战斧者。

    只是朱昌战斧哪是那般好截住的?待朱昌斧劈众人后,周舫终是站起由军士护着退却,稍作休整。

    朱昌柱斧叉腰狂笑不已:“软脚虾都尉已退,兄弟们再加把力将一众喽啰清出去!”

    李枭虽未亲眼见发生何事,但耳朵却未聋,手在剑首上敲击不停。

    先前被带走的廖阳金不知何时摸了上来道:“三爷!莫看这厮得意,且让我去结果了他!”

    “你不去军医处治伤,也该在后方歇着,又来作甚?”李枭并未因他所请,语气有些责怪道。

    廖阳金拍胸脯道:“昔日攻锦福山老巢时,伤比今日更重,我且能随军杀敌,今日些许小伤算得了甚?”

    莫看廖阳金猛拍胸脯,实则高高举起轻轻放,李枭是恨不能给他背上伤口打上两下,不过李枭在此人处终究不似闵丘那般无忌讳。

    “伏龙卫已攻向靠山坊。”

    “边城卫已攻向靠山坊。”

    接到先前派出之人的回报,眼瞅此处的靠山兵士愈战愈勇,李枭终究不忍了,提剑上前:“猴子且在后方掠阵,看三爷我拿了朱昌!”

    朱昌正与修整一番的周善酣战之际,杀进来的李枭在剑斩数人后,暴起一剑刺向朱昌侧身。

    李枭持剑飞来,却被朱昌转身一拨便打发去了一旁。若非李枭腰力不错,此时比先前的周善好不到哪里去。

    但正是这一刹那的间隙,周善抓住机会,俯身削向朱昌左脚。

    却见朱昌似回马枪般,将战斧尖部杵地挡住了偷袭,接着双手变为单手,持斧刮着地面向周善挑去。

    周善竟借斧势而起,朱昌却是轮起斧来,以迅雷之势砸向又杀至面前的李枭。李枭自知不敌,赶紧脚踏七星溜之大吉,趁机斩杀两名靠山兵士,再来对战。

    这般敲边鼓的打法,李枭本就擅长。

    “李枭小儿,今日老子必拿你狗头!”与周善对上后的朱昌嘴里犹不得闲。

    李枭嘴里回敬道:“莽夫,今日定叫你葬身于此!”

    此话听得周善心中暗骂:你这厮倒是上来啊!

    隔了数息,李枭才回应般找上了露出后背的朱昌,却仅仅在其背甲上划出一条痕迹来。

    莫看朱昌身材这般臃肿,可其临阵反应当真不慢。

    见李枭又来,烦不胜烦的朱昌斧沉至腰身处,整个人如风车般刮向李枭,其势凶猛,骇得李枭连连后退。朱昌转上三转,最后一转时,一手持斧横扫一圈逼开了上前的周善,再举过头顶向李枭劈去,新仇旧恨算在一起,只欲将李枭砸得脑门崩浆,劈得分作两段。

    游斗良久的李枭终是躲闪不及,直举手中剑来挡。剑身崩出道口来,残片飞起又一次从李枭脸颊擦过。

    但好在临死之际,他不知脑中哪根筋搭上,手随腰动,将战斧剩下之力引向地面。

    “你这厮倒有些法子啊!且再吃我一斧!”

    “嗯?”朱昌才狞笑说完,便发现战斧陷入地下轻易拔将不出。

    毕竟不是如屠苏街那般的青石板,此处尽是土壤,又得雨水淋过。朱昌力大不假,可耐不住脚下土壤厚德载物。

    李枭岂会放过这等机会?

    面前剑至,背后刀来,朱昌只得弃了兵刃,赤手空拳接战。

    不多时,细细小雨再度下起。

    而双方尚陷在坊门周遭,未分胜负。

    却说刘宣高自领了父亲刘晟尸首回家,自设灵堂至夜,除了那些弟子来过,竟无他人登门祭奠。

    房门大开,刘宣高独自一人烧些纸钱,以确保盆中火不灭。

    “唉,待将父亲埋葬,我且去岳家谋生罢。”刘宣高见火势恢复后,倚在桌山低声叹气道。

    迷迷糊糊间,却听风声响动,灌进房中,吹得火苗舞动,又有熄灭之势。刘宣高忙再拿起桌山纸钱欲投入火中,刚抬手却见有一素袍先一步将纸钱投入。

    “父亲?”刘宣高顺手望去却见投入之人正是刘晟。

    “嗯”,刘晟点点头,继续手上动作道,“坊中传闻可有听得?”

    刘宣高一愣,想起白日里有弟子相告之事,神色黯然地点头道:“坊中传闻天意学院受了天谴。”

    “受天谴的非是天意学院,而是公学啊。”一身素袍,未见血色的刘晟在刘宣高身旁坐下道。

    “父亲!”

    刘宣高十分诧异道:“若公学受了天谴,那这些年来,我与父亲究竟为何?”

    “你既不信天谴之说,为何还去岳家谋生?”刘晟反问道。

    刘晟无奈道:“过山城还有何事可留恋?”

    “公学。”

    刘晟一双眼就这么盯着堂上那大大“奠”字,无悲无喜道:“过山城太守乃是张仁,旁侧亦有郑随性。他二人是心念公学之人,否则梁山学院瓦舍何以保存至今?今又得凌川府之令,他二人不死,过山城之公学便可存在一日。”

    “可天谴之说...”

    刘晟收回目光转向刘宣高:“天谴之说,你信否?真正天谴之人该是何人?”

    刘宣高不答,刘晟连连道:“宣高,宣高......”

    “宣高兄!宣高兄!”

    刘宣高猛然坐起身来望向来人,只见奔来的刘晟弟子连连道:“宣高兄,打起来了!靠山卫与太守府、伏龙、边城打起来!”

    “宣高兄你去哪儿!”那弟子见刘宣高一言不发起身而去,连忙问道。

    “我且去看看打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