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说的这个专家，应该不姓张吧？”张扬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虽然认识不少盗墓贼，但我和他们打交道，主要是为了满足他们入狱的愿望来着。”

    被他这么一打诨，本来表情严肃的汪国声，也乐了。

    他笑着说：“哈哈哈，小张，你还离专家，还差得远呢。”

    “我说的是燕京盛宝阁的大老板，牛仁爱。”

    “这东西就是他送我的。”

    汪国声顺手想拿起茶几上的拐杖，但是犹豫了一下，手又收了回来。

    在古董这行混迹了几十年，他当然知道，有些朋友的东西来路不正。

    但查来路那是警察要的干事，汪国声一直坚持明哲保身。

    所以，眼前这根崭新出土的金丝楠木拐杖，对他来说，就像吃斋念佛了八十几年的虚竹，睡到半夜，突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位热情似火的美人。

    来的太晚了，他已经不胜腰力。

    更何况，旁边还有个二十岁的张扬看着。

    于是犹豫到最后，汪国声把拐杖往张扬面前推了推。

    “小张，这个劳烦你直接交给派出所吧。”

    “没问题。”

    张扬把事情应承下来，这意味着，他又双叒叕要拿锦旗了。

    体制内的邹副馆长，对这拐杖没一点儿兴趣，他更关心的是，汪大师说的那位牛仁爱。

    “汪老，牛仁爱的儿子，是不是叫牛惟昌，文物鉴定委员会的那个海龟博士？”

    “是的。”汪国声点点头：“就是他，把伱给挤了下来。”

    这故事的展开方式，张扬差点没反应过来。

    汪大师不亏是老江湖，一下就破了邹副馆长的防。

    看中年人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愤慨，这事儿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牛惟昌应该早就在邹副馆长的小本本上了。

    而现在，一个天大的把柄，落在了他面前——仇人的亲爹，和盗墓贼有关系，最次也是个销赃的。

    邹副馆长直接化身大侦探，开始分析“案情”：

    “汪老，您刚才说，这件赃物，是牛仁爱送给你的。当时赠送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有啊。”汪大师回想了一下：“车礼军就在场。”

    “还有那个带回不少非洲象牙的，叫什么吴兴飞。”

    “全是熟人啊！”张扬插了句嘴。

    “哈哈哈，小张你以后就知道了，这个圈子，确实不大。”汪大师笑道。

    其实何止是不大，简直小得可怜。

    按张扬在网上搜到的消息，这位牛仁爱，他祖籍就在临海和万山两个市的交界处。

    算是半个老乡。

    用汪大师的话说，这是因为几十年前，百废待兴的时候，有钱人往燕京挤，各种古董也往燕京涌去，古董圈子突然繁荣起来。

    他们这些来自江淮地区的藏家，当然得抱团取暖才有安全感。

    后来北派的因为盗墓进去了，南派的因为贩卖文物被抓了不少，汪大师这些人的团队，反倒日渐壮大起来。

    这不，连张扬这样的未来之星，都入伙了。

    汪大师和邹副馆长，你一句我一句，张扬就像在听故事。

    总之，故事的结局，牛家人惹上大事儿了。

    ……

    等到了晚上，邹副馆长吃完饭先走了，汪国声突然招呼张扬坐到他旁边，神秘兮兮的说：

    “小张，你有没有听说过文物鉴定委员会？”

    “有的，和他们打过交道。”

    张扬点点头，他马上想起了杜世明，那个总是有意无意想坑人的老专家。

    “那你有没有兴趣，成为其中的一员？”

    “没有。”

    张扬回答的又快又准确。

    汪国声对他的果断有些猝不及防，深呼吸了一口气，又问他：

    “可以讲讲你的理由吗？”

    “因为他们水平有点低，而且只鉴定，警察、海关的东西，实在太无聊了。”

    好狂，但是汪大师觉得很合理。

    他想了想，劝张扬：

    “省级的……确实没多少专家，但是你得一步步来，资历够了，最后才能进国家级的鉴定委员会呀。”

    “你想想，以后你在享受着国家津贴的同时，不仅能见识到各种奇珍异宝，还能得到大家对你的认可……”

    汪大师言辞恳切，确实把张扬当成了后辈来提携。

    感受到老人的一片苦心，张扬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先答应下来，过段时间去找杜世明看看。

    如果杜大专家不给面子，坚决不同意他加入，那就没办法了。

    之后的几天，博物馆有汪大师坐镇，张扬又归到了他熟悉的生活节奏。

    直到某个晚上。

    张扬从海林博物馆出来，正走出电梯，准备去地下车库拿车。

    突然远远的看见，他车后备箱那里，好像长了一丛草。

    绿油油的，很是茂盛。

    车上当然不可能长草，尤其是这辆刚买的BMW。

    “谁啊，染个绿头发，还学人家捉迷藏？”

    张扬站在电梯门口、监控的视野中央，冲着那丛草喊道。

    躲着的人闻声站了起来，尴尬的冲张扬挥了挥手。

    “张大师，我，魏平安！”

    “我去，平安哥？”

    张扬想起来，这货确实说他在临海来着。

    要是有心，在网上仔细的搜一搜，找到海林博物馆来也不稀奇。

    问题是，他干嘛来了？

    “我来找你救命啊！”平安哥哭丧着脸说道：“张大师，不对，现在你是我义父！”

    “别，奉先，你有屁快放。”

    看魏平安还有心情讲笑话，张扬放松了不少。

    不过当他看见对方，费劲地从车尾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旅行包时，心里的那根弦顿时又绷紧了。

    “义父，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就把这些东西，放在你后备箱上了。”

    平安哥说着，把袋子拉开，又用手机打了个灯。

    张扬只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他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卖坟吗？怎么去挖坟了？”

    “现在这行卷的这么厉害，要破坏竞争对手的生意？”

    那个旅行包里，摆在最上面的，是几个土黄色的陶罐，一看就是土沁得很厉害的老东西。

    底下，则是一串串的铜钱，刚挖出来，还黏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啊！”平安哥抓了抓头发，一脸的苦相。

    “我找了几个兄弟帮忙挖墓地，今天晚上我去给他们送饭，结果发现人全不见了，连工具都收走了。”

    “打电话一问才告诉我，出货了。”

    “给我挖了一袋子宝贝，放在墓地的油布底下了。”

    “我打开一看，这哪是出货，这是要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