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孙家灭门已经过去快一月，案子早就结了。线索是孙士芳提供的，他在自家后院的枯井里发现了一只铁五爪，这是峪山府铁爪门独有的兵器。再加上铁爪门的人和孙士芳有旧仇，所以铁爪门就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锅，被孙士芳带兵给平了。一开始孙士芳也怀疑过老鹰岭的土匪，但当初一把过火将老鹰岭烧了个干净，他以为所有土匪都被烧死了。所以在找到铁爪门的兵器后，孙士芳就打消了自己的怀疑，认定凶手是铁爪门的人。

    就在方天耀研究手帕，女贼咬着银牙骂娘的时候。

    拐子胡同，东来客栈后院的一处房间里，大头和有才二人正躺在床上睡觉。

    “吭……吭……”大头的呼噜声跟打雷一样。

    有才翻了个身，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然后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下床。

    走到门口，刚要伸手开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要去哪啊？”

    有才回过头，见大头坐在床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顿时没好气的骂道：“你有病啊，大半夜的吓唬人。”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屋子里，大头面无表情，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再次开口问道：“我问你，大半夜的你要去哪？”

    “我上茅房！”

    “上茅房用的着穿这么整齐吗？用的着偷偷摸摸吗？”大头的语气带着质问。

    “外边这么冷，我不穿整齐还光着去吗？”有才无语的回了一句，又感觉大头的语气不对劲，皱眉问道：“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我上个茅房，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大头没有回他的话，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跑？”

    “……跑什么？”有才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跑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要跑去官府告发我们？我真没想到，你会是内鬼。”大头来了个贼喊捉贼。

    自从上次有才跟大头说了陈三不信任他后，大头心里就生出一计。内鬼只有一个，除了他谁也不知道内鬼是谁，既然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把这个鬼按在别人身上？有才最近疑神疑鬼的，性情跟一样又有很大变化，这一切都符合内鬼的身份。所以大头就打算让自己的好兄弟来当替死鬼，就好像他们杀了孙士芳一家嫁祸给铁爪门一样。

    有才听见这话，一开始很愤怒，就好像被人踩住了尾巴。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意味深长的反问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内鬼？”

    “不是内鬼你跑什么？”

    大头觉得有才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如果是往常的话，有才这会心态应该已经炸了。

    “我不跟你挣这个，我就问你，你有没有把我兄弟，我说我不是内鬼，你信不信我？”

    有才靠在门上，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问了一个考验感情的问题。

    大头不知道是入戏了，还是想起了什么，很大声的质问：“我把你当兄弟，你当初出卖山寨的时候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呵呵！”有才气极反笑，抬手指着大头：“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跟我来这一手。”

    “你什么意思？”有才心里一惊，好像自己的阴谋被识破了。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不清楚吗？你知道咱们从山寨逃出来后，我为什么一直跟着你？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心到底黑成什么样了，有没有把我当兄弟。别人不知道内鬼是谁，你以为我也不知道是吗？从山寨出事那天晚上我就猜到了内鬼是谁，孙士芳为什么能半夜摸上山寨，山寨外面明哨暗哨有八个，可当晚却没人给寨子报信，他们不是被孙士芳杀的，他们是吃了你送的饭毒死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出卖山寨，但我把你当兄弟，这事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当家。结果呢，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傻子是嘛？”有才神情激动的吼道。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大头瞬间怔住了，嘴里下意识的否认。

    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有才早就知道内鬼是他，那他为什么不揭穿呢？一瞬间，大头后背惊出了冷汗。

    客栈里的其他土匪都惊动了，陈三推门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大当家，他是内鬼。”

    “大当家，他是内鬼。”

    两人异口同声的指着对方说道。

    “你还嘴硬是吗？还想诬陷我？”

    “事都是你做的，是你出卖了山寨，出卖了大家。”

    到了这一步，大头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咬死内鬼就是有才。而且今晚这事他不是临时起意，他是早有准备，他还有机会。

    房间里的蜡烛燃了起来，其他土匪也都来了。

    看着两人各执一词，陈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徘徊着。有才是山寨的军师，跟着陈三很多年了。大头管着寨子里的吃喝拉撒，还曾经替陈三挡过刀。到底谁才是内鬼呢？

    “大当家，他今晚想跑，被我发现了，所以才反咬我一口。”大头看出了陈三脸上的犹豫，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抢先开口。

    “你放屁，老子……”有才破口大骂。

    “让他把话说完。”陈三打断了有才，让大头接着说。

    “他最近一直很反常，所以我早就怀疑他了。下午我在厨房做饭，他进来把我支了出去，等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背身拿着一个纸包要往锅里倒。我在后面喊了一声，他就就把纸包收起来了，我问是什么东西，他说是胡椒面，当时我没有多想。结果今晚，他可能是觉得下午被我看见了，所以就趁我睡着后想偷着跑。我听见动静后就叫住了他，没想到他还反咬我一口。”

    大头思路清晰，说的有理有据，跟真的一样。以这群土匪的智商，基本挑不出什么漏洞。

    “你说他下午是想下毒？”陈三脸上的肉跳动着，阴声问道。

    “对，他就是想下毒，被我撞见了，今晚心虚了才想跑。”大头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有才的床铺。

    “放你娘的屁……”有才刚骂了半句，被陈三一把拽过来，在他身上摸索了起来。

    其他土匪见状，开始搜查有才的床铺，大头心中松了口气。

    “大当家，这里有一包东西。”有人翻开有才的被褥，发现了床边上的小纸包。

    有才眼神惊恐的看向大头，自己把他当兄弟，一时心软才没有跟大伙揭穿他，没想到他会处心积虑的栽赃嫁祸自己。

    陈三打开纸包，看着里面包着的白色粉末，放到有才面前：“这是什么？”

    “这不是我的，大当家这是他栽赃给我的。是他，是他当初毒死了寨子外的岗哨，是他……”有才语气慌乱的解释。

    “他为什么不栽赃别人，偏要栽赃你？”陈三眯着眼睛，用手点着有才的胸口：“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当初鼓动山寨造反，是想把我们当成反贼送给官府是吗？好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对不对？”

    大头为什么不栽赃别人？因为我们关系好，因为我把他当兄弟，他把我当傻子。

    “我不是，不是我。他才是内鬼，这东西不是我的……”有才见大家都相信了大头的话，情急之下有些语无伦次。

    “把他给我剁碎了，包包子。”陈三将纸包里的粉末拍到有才脸上，这个鬼总算是找到了。

    “大哥，是他陷害我……”有才话没说完，一把杀猪刀就从他胸膛戳了出来。

    直到此刻，大头才长出一口气，一直紧握的手悄悄松开，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汉汗湿透了。

    有才双眼死死盯着大头，口吐鲜血栽倒下去，嘴里还说着：“真不是……”。可以说是死不瞑目。

    什么是江湖，什么是兄弟？在你替别人挡刀的时候，没准刀子就从背后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