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江北沉声问道，挡在元宝的身前。

    元宝嚎啕大哭，一边往后爬，一边叫道：“爷爷！爷爷！快来救我！”

    苏启明凌空挥剑，怒道：“这是我苏家和元家的世仇！不要多管闲事！”

    江北瞥了一眼元宝，问道：“他做了什么？蛊惑你父亲，抢走苏家的东西，还是砍断了你的右腕？——只有弱小的人，才会对更弱小的人下手。”

    “你懂什么！”苏启明上前一步，对江北喊道，“你不过是个路过的陌生人！灾难没有落到你头上，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江北皱了皱眉，双手抱臂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没有资格。那我不说了。”

    元宝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来，转身哭嚎着逃跑。苏启明见状，立刻怒喝着追击。但江北却侧向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别拦我！”苏启明伸出左手想要推开江北，却被她抓住手腕。江北左腿绊住苏启明，上身用力，将他转了半圈甩了回去。苏启明一时没掌握平衡，坐到了地上。他顿时又羞又怒，爬起来又横冲直撞地冲向江北，但又被她借力打力，推回到原位。透过江北的身侧，他看到元宝已经哭叫着跑远。

    “再说一遍——别拦我！”苏启明恼羞成怒，扬起右手的剑刃，怒吼着对江北刺去。

    她却没有躲开。

    剑尖抵在了她的心口。

    江北直视着苏启明的眼睛，依旧是一脸坚决。

    他大口地喘息着，浑身因仇怨而抽搐不止。

    “你怎么不躲？”苏启明沉声问，“这次……我能杀了你的。”

    “我知道。”江北答道，“既然没资格说大道理，那我就把自己放到你的天平上。你选吧。”

    苏启明沉默了下去，剧烈地颤抖着。

    “你父亲跟我说，你会成为苏家的启明星。你工作的时候一丝不苟，想必自己也有宏大的抱负和追求。背负了那么多人的期望，经历了生活的百般磨练，不要因为一时上头就前功尽弃，堕为厉鬼。”

    “闭嘴！”

    剑尖又向前了几分，刺破了外层的衣服。

    “这样威胁我没有用。我不怕你。”江北淡淡地说。

    深沉而温柔的声音，不含一丝恐惧。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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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米以外，鱼龙狂舞，欢闹的人群匆匆流过。人们在纵欲中忘我狂欢，无人注意到巷道中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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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启明依然维持着举剑的姿势，但江北却明显感到那力道已经松懈了。她抬起右手，移开了剑刃。这时，苏启明注意到她的双手都裹着厚厚的纱布。他垂下手，狼狈地低下头，低声问道：“你受伤了？”

    江北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看着纱布，便笑道：“没有。这只是一点防护措施。”

    苏启明解开了缠在右臂上的皮扣，卸下了义肢：“你没有武器自卫。这把剑交给你吧。”

    “不用。”江北急忙按住了苏启明的左臂，“呃——这剑太长……我用不惯。”

    他愣了一下。从尺寸上来看，苏家的剑与她的佩剑相差无几，怎么会“太长”呢？

    忽然，他越过江北，看到巷道口闪现了一个黑影。

    江北见他面色煞白，感到背后一凉，便立刻转身。一个两米长的竹竿如落石般向她砸下。她已经来不及闪躲，于是举起左臂格挡。“咔”的一声，竹竿的前段击在她的手臂上，断成两节。江北感到左臂一阵剧痛，后撤一步。空中的人影挥竿回旋，将断口收回，以竹竿后段砸在她的右肩。又是一声脆响，竹竿的后段也击断一节。左右两侧都传来剧痛，江北无法抵抗，被一脚踹倒。同时，她感到背后一轻，布袍包裹被人顺势抽走了。

    “元——元霸！”苏启明面无血色，颤声道。握着义肢的左手在剧烈地颤抖。

    元霸随手丢掉碎裂的竹竿，昂起头来看向他：“你是谁？”

    苏启明心神一震，怒道：“我是苏启明！你——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

    “丧家之犬，只剩下无能的狂吠了。”元霸将血碧玺拐杖拿在手中，随手丢掉了破外袍，“你能怎么样？”

    血碧玺闪着骇人的红光。苏启明盯着它，感到自己被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冻结。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曾在脑中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如何复仇，可是当元霸真正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自己惨死的结局。江北那么强，不过才两击就倒下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复仇呢？

    元霸将视线收回，转而落在江北身上，笑道：“姑娘，你有勇有谋，但可惜心太软了，成不了大事。你知道刚才如果是我，会怎么做吗？”

    江北挣扎着坐起身，感觉被击打的地方疼痛难忍。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个竹竿已经老化，并没有击断骨头。

    元霸走到江北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面对没有还手之力的敌人，我会毫不犹豫地砍断他的双手和双脚，剜去他们的眼睛。就算留他们活路，也是为了让他们永远活在痛苦之中，而不是为了让他们有朝一日再成为我的威胁。”

    苏启明面色煞白，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他拼命想把义肢接回去，可颤抖的左手却总是扣不住义肢的皮带。

    “否则，总有一天，倒在那里的人就会是我——就像你现在这样。”

    元霸的话音落下，血碧玺向江北的头上砸来。情急之下，江北抓住一节断竹竿横在面前，挡住了拐杖。元霸微微一笑，加力压了下去。她拼命用力，左臂和右肩愈发疼痛，即便如此，血碧玺依然在一寸寸地向她的前额靠近。

    “你活在炼狱，是因为你的心里只有战场。”江北迎着元霸的目光吼道，“——别自以为是了，世界远比你看到的大得多！”

    元霸笑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咔——”竹竿中央出现了一道裂纹，脆弱的表面迅速崩解。

    江北感到自己眼前一片空白，只有竹竿碎裂的噼啪声在耳边作响。

    糟糕……

    太糟糕了……

    我什么也没做到……

    我在坚守什么？

    这样，真的只能是一事无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