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是清亮如水，月光下的剑也是清亮如水，也不知是剑映着月光还是月光映着剑。

    持剑的是一个俊美青年，要说剑是人间正器，这青年就如人间的剑一般，挺拔、犀利。单单站着，浑身都萦绕着一股杀气。剑是人间剑，人不似人间人。

    “你又是何人？”锦衣男子显然没看明白沐阳的潜台词，反而反问了一句。以他看来，这人杀气极重，偏偏周身没有丝毫法力波动，似乎不是道门中人。

    “你不知我是谁？”沐阳剑眉一凝，心中大大的不悦。不知道是谁就抓人？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又是什么？这些人难不成不是为了武道极者的称号或者武道圣器来的？想着他斜眯了一眼韩行健，韩行健如被刀刮，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难不成是为了这个人来的？这人细看没什么特别，但沐阳总是模糊的感觉到他身上带有一丝剑气，作为剑道的巅峰人物，他总感觉韩行健身上有什么与自己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共鸣。

    锦衣男子看沐阳看向了韩行健，好像明白了什么，估计这个身上有着“老祖”灵力波动的男子才是自己要找的人。想着，他也把目光投向了韩行健，只是跟沐阳疑惑的目光不同，他的目光中颇有怨毒之意，怨毒之中还带着某种兴奋的悸动。

    韩行健见几人都转向自己，心里也是一阵发毛，怎么好好的又扯到自己身上了？于是他摆了摆手道：“各位大哥看我做啥，我就是个普通的路人甲，跑龙套的。”

    沐阳仅仅是疑惑的撇了一眼，闻言倒是没有什么表示，默默的把目光转向了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虽然没见到沐阳跟杨天盟的交手，但是凭直觉也知道这是个硬茬子，见他把目光看向自己，拱了拱手道：“误会！少侠刚才多有得罪了，现在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虽然姿态做的很低，但是语气却是绝对的倨傲，不容置疑。开玩笑，武林中人跟修道之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想以内功挑战道法？他自信自己已经给足了对方面子，对方应当知难而退。他平时在世间行走也遇到过不少武林中人，对这些人的秉性再清楚不过了，对武林人士来说自己属于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一般的武林中人对自己都是敬畏有加，真遇到那种好面子的江湖中人，自己对其点点头或者拱拱手都是莫大的恩遇，已经足够他们吹嘘一阵子了。自己就曾亲耳听到山下的武林中人张麻子对茶馆中的通道吹嘘道：“嘿，你们知道吗，那天我路过鸡头山，鸡头山上的神仙对我点头致意来着，还邀请我上山饮茶！”“哗”底面是一片羡慕的嘈杂声。所以他觉得自己对沐阳已经给了天大的恩赐，不会有人傻到想以武抗法吧？

    不会有人傻到以武抗法——除非他手中的剑叫破法！

    而沐阳手中的剑，名破法！

    何为破法？

    一剑破万法！

    道门中人？

    武道崩殂我自一肩扛之！道门中人又如何？修真又如何？我自一剑破之！

    所以沐阳轻轻弹了弹剑身，开口道：“此剑，名为破法！”这是武林中的荤话，一般此言一出，即是生死之决！

    锦衣男子不怒反笑，“好，今天我倒要领教领教何为破法！”说罢，他将手一合，并指如刀指向沐阳。一道闪电“噗”的射出，世人描绘一物如何之快往往都说快如闪电，当真有一道闪电朝你射来是你才知道一切描绘都是臆测，都是苍白无力的！

    然而闪电快却有人比他更快！闪电脱手时沐阳的剑尚在剑鞘，闪电到时他的剑已经砍在了闪电上！四下无别的声音，只有“嘶”的一声，那道闪电如被浇息的火苗，仅留下点点黑烟，沐阳抖手挽了个剑花归剑入鞘，好像在说不过如此。

    “有点意思。”锦衣男子看沐阳轻易破了自己的雷法，倒是来了兴趣。他对着旁边的年轻人使了使眼色，“阿顺，你最近不是新练了一招么，你去试试！”毕竟是个武道中人，自己刚才只是试试他的成色，要说真动手，还用得着自己？

    “好！”名为阿顺的年轻人倒是跃跃欲试，他刚习得一招家族秘术：维阿伐楘雷，威力颇为巨大，只是还没有实战过。如今这么一个沙包正好让自己一展身手，表现的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长老的青睐，万一得他指点传授个一星半点的法术，自己以后在家族的地位肯定是水涨船高。所以他排众而出，拱了拱手，随即手捏了个印诀，口中念道：“天地无极，乾坤……”

    沐阳眯了眯眼，这就是道术？只见他身影微微一闪，手中剑已出鞘。

    出鞘剑杀气荡，众人只见冷光一闪阿顺的人头已经飞起，这剑之快以至于阿顺的身体都未及反映，人头虽然在空中，身子却依然在做着捏法咒的动作。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锦衣男子出奇地风轻云淡，仿佛对于他来说死了这么一个手下跟死了一条野狗没有什么区别。

    沐阳依旧归剑入鞘，眼睛盯着锦衣男子，在场七人，唯有此人被沐阳视为敌手。

    其实也不是阿顺太弱，而是沐阳太强。道门中人施展道法之前周身必有真气护体，但是沐阳的破法偏偏无视了阿顺的真气，直接取走了他的性命。不过沐阳虽然是武道的扛鼎人物，却对道术没有什么研究，甚至说没怎么接触过，之前之所以听算命老人胡诌八扯也是听老人提到了龙虎山。他虽然对道门接触不多，却也知道道门的扛鼎人物道乾真君跟道正真人，特别是道正真人，据说擅长力破万法，他是心神往之，不知其道术跟自己的武术有何区别？所以当老人提及龙虎山他就知道这老人不简单，能从自己的抽剑动作判断出自己的功法跟道正真人相似，又能从自己的内功判断出自己并非龙虎传人，不说此人本事如何，单说这份眼光已是世间少有。

    世人皆以为修真远胜武道，就连习武之人亦是如此做想，习武之人多想追求长生之道，自己手中的所谓武道圣器其实不过是哪个教派遗落江湖的修真功法，却被武林中人捧上神坛。所以自己才出手毁去所谓圣器，好叫这些人专心武道，莫要寻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大道。

    然则修真真的远胜武术吗？沐阳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之来到这个偏远的地方，本就是听说湘西多鬼，特别是此地烟瘴横行，据说常有妖魔出没，自己偏要用武道会会这些邪魔歪道，若是能遇上些许道门中人切磋一二也好让自己知道何为修真。

    世间脉络通透者，往往被修真门派选去修真，仅有任督二脉通达者，则被武道招募去习武，也就是说习武之人皆是修仙不成者、资质不足者，就连沐阳这位武道极者也是只通任督二脉，其余经脉皆是闭塞不通，无法储存灵气。

    沐阳是自恃极高者，他也有这个实力，作为一个二十多岁就独立江湖潮头的人物，他心中一直笃信武道不弱于修真！

    所以，他为剑名破法，所以此刻他拔剑，指向了锦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