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谷雨和关小白听到这一声，硬生生停住了脚步，转身瞪向杨小平，那眼神好像再说：我们都大度地不计较了，你倒是得理不饶人了。

    陆闻本来也以为，杨小平刚刚拉住了他，就是想赶紧打发了洪福。没想到杨小平一点也不想吃亏，这硬气的样子，让陆闻多审视了这个女生一眼。

    陆川赶到17班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他本来打算坐车回沪市了，但是收到了方娜娜的短信，上面说陆闻和杨小平可能遇到麻烦了。

    想到小叔平时低调不想惹事的作风，还有那个脸圆、身子也裹得圆的女生，陆川直接就跑回了学校。

    “杨小平，你不要太过分，我都不计较你打我的事儿了，你还想怎样？”谷雨终于忍不住，直接吼了出来。

    “你不计较我薅你头发，是因为我刚才按照洪老师的要求道歉了。但是你污蔑诽谤我的事儿，我可没有看到你有什么表示呀。”

    洪福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不占理，拉住激动的谷雨，对杨小平说道：“不就是道歉吗？我让她俩给你道歉不就行了。”

    说完，他就要示意谷雨和关小白道歉。

    “洪老师，我可没说光道歉就完了呀。”杨小平歪着头，笑着答道。

    “那你想怎么办？杨同学，我奉劝你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当着陆闻的面，洪福还是有点收敛的，心有不甘地低声威胁一句。

    “见不见的，我还小，考虑不到。”杨小平面色不变，接着说道，“我只知道，在这之前，连洪老师你都听到了我谈恋爱、跟男生鬼混的谣言，可见，这谣言的传播速度够快、够广的啊。”

    “如果不是今天我无意间听到了，可能再过两天，全年级乃至全校就都知道：高一有一个女生，跟男生搞在一起，不知羞耻。传着传着，可能连我怀孕的话都能传出来。毕竟，三人成虎，洪老师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洪福作为一个老教师，深知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儿，这个时候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是盯着杨小平，低声问道：“所以，你究竟想要她俩怎么办？”

    杨小平挑了一下眉头：“我本来想私下解决，要么让她俩在20班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我澄清、道歉；要么以牙还牙，我把她俩说我的话全部用到她俩身上，就编一张告示，贴到你们班门口，展示一星期。但是吧，显然她俩不乐意。”

    “所以，我刚刚又想了一个。明天早上不是有升旗仪式吗？就在升旗仪式上给我道歉，再说明一下道歉的原因吧。”

    洪福听到这句，简直要气吐血，因为这正是他想的、用来教训杨小平的手段，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的学生了。

    “杨同学，事情还没有这么严重，这惩罚也太过了吧。”洪福脸沉得快不能看了，试图用老教师和年级主任的气势压着杨小平。

    这个时候，陆闻站出来了：“我觉得不过，刚刚好。学生，就应该以学业为主，用谣言中伤同学，这种不良之风不能助长，应该严肃处理。这样才能有利于市一高的学校风气，对吧，洪主任？”

    一声“洪主任”，就已经显现出了陆闻的威胁、施压之意，意在告诫洪福，他不仅仅是20班班主任，还是高一的年级主任。

    洪福到底不敢在陆闻面前造次。本来他占理的时候，还能稍微硬气一下，但是现在他处于劣势，根本不敢讨价还价，只能咬着牙，应了杨小平的要求。

    一看洪福应下了，自己明天要当着全年级的面道歉，谷雨和关小白都急了。

    关小白直接吓哭了：“小平、老师，不是我造的谣，我只是说有男生来找小平，其他的都是谷雨编的”

    “怎么就全是我编的了，不是你跟我说杨小平跟一个男生走得近，好像谈恋爱了吗”谷雨知道碰上杨小平就赚不到便宜，这个时候一定要拉上关小白一起丢脸。

    俩人吵着吵着，就推攘起来，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都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显眼！！！”洪福不敢对着杨小平和陆闻发火，倒是直接吼起来了自己班的学生。

    吼完，对着陆闻微微点了下头，就转身走了，身后跟着谷雨和关小白。

    陆闻目送洪福三人走远了，才低头看着杨小平说道：“你做得很好。我的学生，不必畏首畏尾，只要不是自己的错，谁都不要怕，有老师给你兜着。”

    杨小平听到这句话，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立马低下头藏住红眼圈，狠狠地点了点头。

    从来都没有人单独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父母遇事只会让她忍，只会说家里穷，不要太硬气；姐姐们只会说她不懂事；梦里的林阳也只会说她太理想化，不懂变通、一根筋。

    陆闻看着毛茸茸的头顶，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然后就回班里了。

    杨小平被他这样一揉头，眼泪直接落下来了。这样的长辈呀，她真的好想有一位。

    杨小平还在低着头努力回收自己的眼泪，一双名牌球鞋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认得，这是下午陆川穿的那双。

    但是自己现在刚哭过，杨小平不想抬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红眼圈，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没出息到，就因为一句话就红了眼圈。

    “你还好吗？”陆川看杨小平一直不抬头，还以为她被刚才的洪福吓到了。

    有人问了，杨小平就不得不回话：“我蛮好的呀。”

    话是回了，但是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听着这声音，鼻音很重，再仔细观察，对面女生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

    陆川想了想，才明白，杨小平原来在哭。

    一个女生，因为长辈的一句鼓励、一个摸头，就无声地落泪了。

    陆川一直以为，女生就应该像自己的堂妹一样，娇娇软软的，被全家捧在手心里，要什么就有什么。

    即便大多数的家庭不如陆家，但是对女孩，该有的爱和维护也是不应该缺的。

    可是，面前的女生，她应该很少感受到爱与温暖吧，所以在受到别人的维护时，才会如此地失控。

    杨小平也坚强得让人心疼。女生的眼泪是最厉害的武器，堂妹的眼泪大多数都用来为她自己谋福利了，但是杨小平却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知道了杨小平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流泪了，陆川也好意地装作没发现，对她说道：“外面冷，早点回教室哦。我先去找我小叔了。”

    杨小平不想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始终低着的头。

    等陆川走远了，她才抬起头，为了不让人发现，刚刚她都不敢擦脸，结果现在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杨小平一边掏出兜里的纸巾擦脸，一边暗自庆幸没人发现自己没出息地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