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虚空之中，周无苍的领域中突然出现一个漆黑的点。

    黑点不断扩大，转瞬间便将周无苍的领域吞噬一空，江尽穹的身边不时流过一道漆黑的光芒，光是站在那里，便能吞噬掉周无苍的攻击。

    原本方圆千里的领域尽皆消失，空中高悬的长剑也不断爆碎。

    “朕可不记得你们的寂天神诀是这个样子。”

    随手散去剑域，周无苍将手伸至身前，召唤着曾经的武器。虽然他修炼的功法叫做君王天下剑，可以自创剑域，自创神剑，但是他全力施展的时候，还是需要一柄真正的神剑。

    当一个人强大到极限的时候，外力的作用，不可小视。

    “我也不记得是这个样子。”

    江尽穹伸手捻起一道流光，细细查看着，流光漆黑，充满了毁灭之意。

    “只是，在囚罚之渊五万年，我以前的根基早已被混沌之气消磨殆尽。”

    叹了口气，江尽穹脸上露出一丝怀念。

    “五万年的时间啊……我修炼的寂天神诀和混沌之气纠缠到了一起，伤人前，先伤己。”

    “你打算与朕搏命？”

    周无苍手掌虚握，一道因果线陡然变得无比粗壮，耀眼的红芒伸着因果线向远方飞去。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哦，对了，也是晏台那个家伙希望的。”

    江尽穹笑了一下，看着周无苍，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都不是傻子，咱们这批人，谁不了解谁？生死啊！真的不算什么。”

    “是吗？朕想杀你，发自内心。”

    流光到达尽头，三川界天生异象，一声龙吟自地而起，直冲九天。

    一道真龙气息从一个不知名的修国升起，修国之主跪在祖祠之前虔诚叩首，高呼“祖宗显灵，圣龙不灭。”

    叩首间，一道巨龙拔地而起，冲破祖祠，撞破层层虚空，到达了周无苍身前。

    “神剑，御八方，斩你可否。”

    周无苍握上长剑那一刻，一道龙影融入周无苍的身体，他的气息节节提升，不过刹那，便已达到永恒境巅峰，距离无上，仅有一步之遥。

    “御八方，好剑，只是，论起武器，我寂天宗的神剑憾天丝毫不下于你那把。”

    江尽穹将目光看向远方，那里正是命川大会之人观战的地方。

    “怎么？难道他们要对咱们动手吗？”

    见到江尽穹望了过来，不少人都被江尽穹气势所摄，后退一步。

    “不对……他是要，这把剑，难道……”

    这时，十绝会主姬若离突然发现身后的密匣正在不断晃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断跳跃一样。

    隐约间，姬若离似乎明白了这个密匣和那个人的关系。想到这，姬若离将密匣抛了出去。

    仿若游鱼入海，密匣在空中轰然爆碎，一道流光向着江尽穹电射而去。流光发出了欢快的鸣叫，到江尽穹身前时，流光也显现了他本来的样子。

    一柄清澈透明，宛若琉璃的长剑。

    “说了不用的，结果他们还是把这个给我留下了。”

    怀念的看着身前的透明长剑，江尽穹伸手握了上去，一瞬间，这柄长剑便被无尽的漆黑笼罩，原本的清澈透明全然不见，变成了一柄漆黑如墨的剑。

    “剑不错，人呢？”

    周无苍踏前一步，一股直逼无上的威严从天而降，远处观战之人顿时屏住了呼吸，在周无苍的威压下，他们连呼吸都做不到。

    “人……应该不弱，斩你，够了。”

    江尽穹轻叹一口气，身上的漆黑血气涌向长剑，在周无苍的气势威压之下向前一步，黑光四溢，论及气势，丝毫不弱周无苍。

    “嗡……”

    长剑滑动，周无苍率先出剑，似有亿万大军陷阵冲锋，气势如虹，剑势浩荡，滔滔不倦的向着江尽穹奔腾而去。

    “人多……不一定无敌。”

    横剑身前，江尽穹对着前方一剑刺出，一道剑光划开破晓黄昏，直刺周无苍。

    周无苍的剑势就像是一道大河，汹涌向前，而江尽穹的剑势，则如一只逆水前行的飞舟，溯流向上。

    ………………………………

    “就这，感觉也没什么厉害的。”

    观战之人本以为两人打起来会是各种大招满天飞，因果轮回爆碎，时间空间凝滞，可是直到现在，这两个人都没有动用什么看起来很强的招式。就这么你一拳我一剑的打着，看得久了，他们自然有些不耐烦。

    “不厉害？”

    东渊之主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记住了说这话的那个人。

    一个小势力的门主，没什么本事，修为勉强罗天。

    “你可知，他们二人已经湮灭了身侧的种种法则，时间，因果，空间，轮回全部被灭，就连你们操纵的灵气都不存在，你觉得，就你这样的，能在那里坚持多久。”

    “不可能，法则怎么会被毁灭，这是永恒存在的东西，不可能会被灭掉的。”

    观战太过投入，那个人忘记了自己是在和谁顶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话已经说出去了。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开始谋划自己的身后之事了。

    “有些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很多，少见多怪。”

    东渊之主摇了摇头，默默地看着斗剑的二人。

    ………………………………

    虽然没有各种灵气直贯三千里，一剑光寒十九州的惊世骇俗，但是两人没有一个人的招式是无用的。

    每一剑都是奔着取走对方的性命去的。

    周无苍用剑堂皇，一招一式皆有王者之姿，气吞山河。

    江尽穹出剑刁诡，总是在周无苍的破绽处动手，他的剑只有杀气，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两人越打出剑越快，剑光如雨，没一会，两人身上都出现了很多伤痕，一道又一道的剑伤出现在两人身上。渐渐地，两人身上都被鲜血染红。

    “你很强，现在的你，值得朕杀。”

    一剑横空，剑光横扫三千丈，将江尽穹逼退后，周无苍握剑指向江尽穹。

    “你一直都值得我杀，想好怎么死了吗？”

    江尽穹一剑斩碎剑光，立于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无苍。

    “想杀朕，你问过那些人了吗？”

    “谁？”

    很快，江尽穹就知道了周无苍刚才说的那些人是谁。

    “五万年，你想通了多少。”

    随着周无苍一言落下，江尽穹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了无数黑气。

    和之前的漆黑光芒不同，这种黑气不上他人，只伤自己，只一瞬间，江尽穹的意识便被黑气摄走。

    “朕给你三个时辰时间，若你未归，朕定当杀你。”

    收回自己的长剑，周无苍长舒了一口气。

    引动江尽穹身上的死契需要他付出很多东西，纵使他已经到了永恒境巅峰，引动那么多的休眠因果也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五万年的时间，他从来没有停下过前进的脚步。如果不是顾忌某些事情，现在的他早已到了无上之境。

    静心调息，周无苍慢慢的恢复着自己身上的伤势，那道光柱再次笼罩到他身上。

    只是和刚才晏台砍他的伤势不同，现在的伤势非常难恢复，被光柱笼罩了很久，周无苍身上的伤势都没有一点好转的趋势。

    “有意思，有意思，江尽穹，你可一定要给朕活下来啊！”

    惊喜的笑着，周无苍看着江尽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他很期待摆脱过往的江尽穹是什么样子，是以前那个锋芒毕露的江尽穹，还是现在这个咸鱼不翻身的江尽穹。

    ………………………………

    杀掉了朋友。

    将手上的长剑刺入一个人的心脏，手腕微颤，搅动。

    杀掉了朋友。

    一拳打飞挥斩来的长剑，然后经自己的长剑刺入对方咽喉。

    杀掉了朋友。

    与之饮酒，酒坛抛起，两人出剑，酒坛落地，手上长剑刺入朋友心脏。

    杀掉了……朋友。

    ……

    一幕又一幕场景在江尽穹脑海中重演，当年的事情没有对错，只有生死。

    不是江尽穹死，就是对方死。

    每个人都是大劫之子，要承载满门因果，想要超脱，需要将门派中所有人的因果带走。

    这种事情很难，但是再难也要做。

    三川界需要未来，众生不是韭菜，不是蛀虫，没有必要被天道和谐。

    所以他们选择了抗争，因果缠身之道是当时的主修之道，利用大劫之子的特性，杀掉某个人，即可将那个人的因果放到自己身上。

    他们没有选择，江尽穹不想死，也不想让朋友死，可是，真的没有办法。

    未来的光明，总是伴随着无尽的黑暗，有人走向阳光，自然有人要接受黑暗。

    江尽穹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周无苍……他是局外人，不是大劫之子，但是在他选择杀江尽穹的时候，他就已经和江尽穹有了因果，如果他不死，江尽穹之前杀的人全部白死，因果存在破绽，自然无法超脱。

    所以周无苍打败江尽穹后自杀了。

    他是帝王，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但是他也是三川之人，自然不会毁掉三川界的未来。

    心灵慢慢的被寂灭之力侵蚀，江尽穹的意识渐渐消失，无尽的悔恨涌上心头……

    有时候，活着不如死去。

    “老子好像又被某个混蛋的存在拉出来鞭尸了。”

    某个刚刚死去之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正是晏台。和以往一样，他仍旧非常跳脱。

    “晏……”

    看到晏台的时候，江尽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卧了个槽！兄弟，你别这样，老子不喜欢男的，就算再没有女人缘，老子也不会喜欢你的，滚滚滚，别这么恶心的看着我……”

    “会怀孕的！！！”

    晏台作怪的叫声让江尽穹轻松了不少。

    只是，身上的死契仍旧缠绕在江尽穹身上，不给他一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