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开了电梯，她焦虑地等着，电梯开启那一刻，她立刻冲进去关上了门，祈祷快点离开这里。

    地下五楼一到，大大的太平间三个字悬挂在面前。

    这里手机也没有讯号。

    她不是没有来过这里，但自己来，还是第一次。

    于是她拿起卡片，刷开了门。

    冷冰冰的停尸间印在眼前，一股凉意直飕飕地窜了出来，但她仍往前走。

    走过一区又一区，终于，她走到了名为6A的走道，而走道的底端，有一部电梯。

    那通往位于医院外侧的隔离所，被怀疑有严重传染性疾病的病人都会被安排在那里看诊。

    而那些过世的病人，也会直接从那里被送入太平间暂时安置。

    在平时，去那里都要穿一层隔离衣的。

    但眼下，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幸好她从手术室那顺走了一些东西。

    护目镜，矽胶手套，N95口罩，和长版的手术服。

    虽然不是专业的隔离衣，但还是能够应急用。

    按下电梯，她走了进去。

    随着数字的跳动，她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叮！”

    开门的那一霎那，她看到了一共有五支枪的枪口对着自己。

    “Fu*k”

    终于，她还是骂脏话了。

    “妳是宋苏妍？”

    为首的人开口了。

    “不是。”

    废话，她承认了不是被打成马蜂窝？或是被抓走？

    “妳怎么出现在那里。”

    “……”

    此刻，她没有回答，因为她透过了这些人，看到了他们背后正悄悄接近的黑衣人。

    从身形判断，为首的，是赵寒泽。

    她冷静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一边举起手作势投降：“别杀我！我刚从停尸间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口罩脱掉。”

    “不行啊大哥！这里是感染室，万一我脱掉口……”

    “废话那么多！脱掉。”对方拿着枪杆子：“否则就直接杀了。”

    “我！我脱！我脱！”

    可能会死跟一定会死她选哪个？

    傻子都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要脱掉口罩的那一刻，赵寒泽大喊：“蹲下！”

    下一秒，宋苏妍立刻抱头蹲下。

    而子弹也毫不留情的扫射了过来。

    “砰砰砰砰砰。”

    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被一个温暖又熟悉的体温笼罩。

    赵寒泽冲进最里头，用肉身为她挡住了所有可能扫射到她的子弹。

    直到室内变得平静。

    “老大。”赵寒泽的手下确认敌人全数歼灭，便向他的方向走来。

    赵寒泽放开宋苏妍，才发现她正在颤抖。

    下一秒，他打横她抱了起来，一脚跨过尸体，一面以极度抑制的语气发号施令：“清干净。”

    他很生气。

    他说：“人员召集。”

    “是！”

    而宋苏妍，正紧紧窜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离开了危险区，他们也卸下了身上的隔离装备。

    而直到两人上了车，她仍不肯放开他。

    宋苏妍还是很害怕。

    “没事了。”赵寒泽抱着她，小心翼翼地抹掉她吓到落下的泪滴：“我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

    “呜……”

    宋苏妍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以为我要死了……”

    “妳不会死，我不会让妳死的。”他抱着她，语气里满是歉意：“对不起，我早该……”

    有些漠然。

    现在道歉都已经来不及了。

    而宋苏妍要的也不是道歉。

    只是那一瞬间，她才终于知道，人生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而他对她来说，又有多么重要。

    “我…呜…我不该发那篇……”话都讲不清楚，她仍想表达自己有多抱歉。

    她只是想要记录下她最珍贵的回忆而已，为什么最后会惹来杀身之祸？

    “不是妳的错。”赵寒泽拨开她被泪水黏在脸庞的秀发：“他们骇进别墅，是冲着我来的，却意外发现妳的帐号。”

    “那些转发都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之。”

    “对不起……”宋苏妍哭着。

    “不是妳的错。”他怜惜地抱着她：“我才是对不起妳的那个人。”

    是他不够小心，是他没有提前在她身边放人，是他自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到能让她不用经历这些。

    是他的敌人，却是她被迫直面。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宋苏妍父母时，她父亲告诉他的话。

    他说：我不要求你是个多么成功的人，只要你能保证我的女儿跟你在一起一辈子都能健康、幸福、快乐，不必面对糟糕的亲人、不用尝到不该是她的苦头就行了。

    然而，他食言了。

    跟他在一起，宋苏妍面对的是赵家人的嘴脸，侧面偷袭的，是他得罪过的竞争对手。

    她想要最简单的幸福，他却给不起。

    经过了五个小时的车程，宋苏妍才缓缓地从死里逃生的后怕里回过神来。

    “我们要去哪？”宋苏妍看着赵寒泽，疑惑地问他。

    “妳先休息一下。”赵寒泽放下文件，将在她身上的外套抿紧：“待会儿就知道了。”

    宋苏妍眼看着车子驶入一座城堡，眼看着外头站着一排排的下属，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又看着几个不熟悉的人。

    “嫂子。”林子千迎上：“没受伤吧？”

    “没有。”她摇摇头，一脸疑惑，林子千怎么在这里？

    “走吧。”赵寒泽看着她的模样，勾了勾嘴角，对众人开口：“开工了。”

    宋苏妍一开始以为这里又是赵寒泽，哦不，她名下的一处房产，可能是他们这段时间要避风头的地方。

    后来才知道这是个多神奇的基地。

    “这位是胖子。”林子千乐呵呵地介绍着：“我们的总指挥。”

    宋苏妍认真的看了一眼。

    胖子？

    这叫胖子？

    眼前这个高大威猛，表情凶狠，刺青满身，看起来跟黑道老大不能说像只能说一样的健美先生。

    叫做胖子？

    “只是我们的代号。”林子千似乎知道宋苏妍在疑惑些什么：“在这里只能说代号。”

    “妍妍。”在身后的赵寒泽突然开口：“hat部门的合约不是跟JEAN集团签的，他们是以个人名义加入的。”

    简单来说，就像是佣兵团那样，不隶属于任何组织，而是由某人，比如赵寒泽，为首发起的一个集会。

    只是更隐密，加上合约的法律效力。

    宋苏妍自然是懂了，但仍有许多不懂的点，可是她心理乱糟糟的。

    “你们先去做事。”赵寒泽看了一眼宋苏妍，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走吧。”

    这座城堡相对来讲是安全很多的地方，赵寒泽的意思，是希望宋苏妍在这里先待上一段时间。

    “我会陪妳在这的。”赵寒泽摸摸她的头：“还有赵宇谦。”

    原来，赵宇谦在出事的当下已经由赵寒泽派人送到了城堡，跟着的还有孩子的保母。

    而此刻，那小鬼正在隔壁房睡着香着呢。

    可以说，赵寒泽已经做了最即时的准备了，但仍让宋苏妍受了惊吓。

    “医院……”

    “医院的消息被封锁了。”赵寒泽知道她想问什么：“州政府那边也希望封锁消息。”

    选举将近，若是让他人知道还有这么一起攻击事件，那在野党很可能会借此机会翻身，这不是政府想看到的结果。

    同时，赵寒泽也不希望这件事件引起轩然大波。

    两方合作，只是刚好而已。

    “那他们有控制住医院吗？”

    宋苏妍指的是她在看到空荡荡走廊时的推测，她猜想对方已经控制了医院。

    “没有，从一开始就只有那场慌乱和趁机找妳的目的而已。”

    “那为什么……”宋苏妍疑惑的开口，但到了一半却突然停住了。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脑海浮现。

    “不会是安排好的吧。”她突然抓着赵寒泽的手：“院长有问题！”

    要求她今天回医院的也是他，安排她今天加开门诊的也是他，若是再刻意让她收治六十个门诊病患拖延她的时间，又偏偏知道她会从儿科往外科逃……

    不需要净空医院，就能营造出她被困在医院的错觉。

    “杰西克森消失了。”赵寒泽也正好在此刻开口：“我们的人从进去开始就没看到他。”

    宋苏妍一阵后怕，还好她选择往太平间走，杰西克森一定没想过她敢这么走，甚至从检疫隔离区出来。

    不，她不能这么简单的推测。

    “妳在怀疑他？”赵寒泽问道。

    但他也觉得宋苏妍的猜测不无道理，只有杰西克森有这么大的权力去更动宋苏妍的看诊时间，或是拜托她做某件事。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处在危险之中而不自觉。

    有时候，权力越大，生活就会越复杂，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只是她早前是幸运躲过，现在，大概是躲不了了。

    “这件事我会处理。”

    “不。”

    宋苏妍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一起解决吧。”

    说她先前太笨也好，说她懦弱也罢，自从她成为一个母亲之后，就开始想守护他的孩子，也想守护她的丈夫。

    “……”看着宋苏妍果决的脸庞，有些难以形容，在这短短的几小时之内，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多了一分经历了事情后的成熟，和对现实的了然。

    “对不起，跟我在一起，让你们受苦了。”

    “说什么傻话？”宋苏妍笑了，又是她那令人安心的温暖的笑容：“既然在一起，就要一起面对。”

    这是他们共同的课题，不是他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