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瑾在酒店门口放我下来，还没等我和他道别，他就开走了，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急着去做。

    等电梯的时候意外地遇到了清清，她看起来一脸疲惫的样子，想来是今天的拍摄不太顺利吧。

    “清清，”我像是要叫醒一只昏昏欲睡的猫一样，“好巧啊……”这种话说在这种场合显然是不太合适的，但作为一个中途离场说好了回来给赵淑颍治感冒偏偏又只能拎着一袋感冒药回来的“闲人”，我实在是想不出一句可以为自己赎罪的话来。

    “筱柔，”她显然是才发现我，“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啊！”

    “嗯。”为了避免在电梯里的这一路尴尬，我只好重新找话题来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清清总算缓过来一点，把手里的塑料袋提起来给我看。“你快别提了，托萧涵的福，原本只要两三个小时就能拍完的戏硬是拖到了晚饭的时候。我去厨房帮淑颍姐煲了锅鸡汤，想让她好好补补，谁知道她说没有胃口，只想喝粥……”

    “淑颍姐好一点没有？”她还没有说完，我就接了上去。

    “还是老样子，感冒不加重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看得出来，清清心里比谁都急。

    我跟着她一路来到赵淑颍的房间，门没有锁死，赵淑颍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看着什么。

    “淑颍姐，门怎么开着呀？”清清敏感的职业神经让她一下子警惕起来。

    “哦，没事，导演刚走出去。”赵淑颍听到我们走进来，折腾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筱柔，你也来啦！”

    “这个导演，尾巴拖得还真长，随手关门的道理都不懂吗……”清清一边把热腾腾的白粥放下，一边在嘴里念，“对了，他找你什么事啊？”

    “没什么，这是新的拍摄进度表，你看一下。”她把手里的几张白纸递给清清，我却总觉得她还有什么话没告诉我们。

    清清把纸接过来，连看都没看就往旁边扔，“发个进度表还要亲自来，他是怕我们不听他的安排吗？你看你都病成这样了！不管他，先吃点东西吧！”她说着，把筷子塞到赵淑颍手里。

    我趁着赵淑颍喝粥的当儿把进度表拿过来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字，连一点喘气的时间都没有给赵淑颍安排。我看过剧本，接下来两天大多数都是拍和萧涵的对手戏。不说别的，我今天已经领教过萧涵的演技了，要是真的按照这张进度表来进行，淑颍姐岂不是要连续熬几个通宵了。我在心里愤愤不平，差一点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

    “淑颍姐，你还好吗？”我在她旁边坐下来，静静地盯着她。虽然带着妆，我还是能轻易地看到她脸上的倦容。

    “我很好啊！怎么这样问？”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刚刚的问法欠妥，“清清说你坚持多晚都要回来帮我治感冒，其实不用的，我的体质很好，这一次只是染了风寒，吃过药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她不说倒还好，这么一说就更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

    “淑颍姐，不好意思哦，我没有买到生姜和大蒜，所以……只能去药店给你买了药。我不知道你平时吃什么药，但我把医生推荐的药效最好的药都买来了……你不要怪我……”我吞吞吐吐地讲完，还把口袋里的药一样一样拿出来展示在她们面前，没想到她们却突然笑了起来。

    “筱柔，淑颍姐平常感冒都只吃最便宜的药，她就是自带抗体的那种！”清清竟然还能拿赵淑颍来开玩笑。

    “真是难为你了，我没事的，你放心吧！”看到赵淑颍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我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

    ******

    为了不打扰赵淑颍休息，我看着她把粥喝完就告辞出来了。

    我在过道里拨通了舅舅的电话，埋头朝着2104的方向走去。

    “筱柔啊，你今天去哪了？”舅舅在电话那头问我，他很少询问我的行踪，但目前妈妈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我不在病床前守着也实在说不过去。

    “我，我出去工作了。”我自知不能让他知道我还在剧组。

    “工作？怎么这么着急出去找工作呀？”他似乎是不太相信我的话。

    “嗯，我想尽快把妈妈的医药费还上。”

    “那你在哪工作啊？”舅舅的思路很清晰，我快被问得撑不下去了，“你该不会还在给张辰浩做什么文字助理吧？”看样子他并不知道昨天的那个绯闻事件，“舅舅告诉你，你妈妈可是因为他才出的事情！”

    “不是的舅舅！”这种情况下我除了否认别无选择，“我现在在给一个杂志写专栏。”我知道舅舅不是很懂这一些，故意含糊其辞。

    “杂志？靠谱吗？会不会……”舅舅略有所思。

    “靠谱靠谱，绝对靠谱！”我正在庆幸可以暂时让舅舅放下顾虑，不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我立刻抬起头，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涵。

    “萧，萧……涵！”我像见到了鬼一样，但立即反应过来舅舅还在电话那头听着，“舅舅，我这边有点事情，我先挂了啊！”本来是想打个电话问问妈妈的状况的，没想到最后却是只字未提。

    “郜筱柔！”萧涵比我高出一个头，我必须得仰起头才能看得清他的脸，“怎么，张辰浩不在连走路都不会走了？”一听这个话我就觉得他不怀好意，我和张辰浩又不是连体婴，有必要什么事都带上他吗？

    但毕竟是我撞了他，怪谁都不能怪他咯。“对不起！”我本想着道个歉就赶紧走人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然相信起他的为人来，“那个，能不能请你明天好好发挥，淑颍姐生病了，她需要时间休息！”如果张辰浩在场，他一定会骂我“多管闲事”的。

    “是吗？赵淑颍生病了？我怎么不知道！”他装作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你故意撞上我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事吧！”

    当然不是，你也想太多了吧！我不知道他接下来又要打什么坏主意，便自顾自地从包里掏出房卡，“晚安！”我若无其事地向他道晚安，然后走上前去刷房卡。

    “既然张辰浩不在，你不如来帮我对一下明天的台词吧！先熟悉一下，这样明天的拍摄也会更加顺利！”我本该果断拒绝的，但最后我竟然鬼使神差般地答应了他，或许我觉得这样对赵淑颍真的有好处。

    ******

    萧涵把我“请”进他的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隐约感受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房间比较乱，你随便坐！”萧涵很快地将沙发上耷拉着的衣服收拾干净，给我腾出一块地方来，“来，喝杯咖啡！”还没等我把剧本翻到要看的那一页，热腾腾的咖啡就端过来了。

    “不用了！”我懒得和他解释自己不喝咖啡的事情，“我们快开始吧！”

    “你和张辰浩的办事效率也这么高吗？”他在床沿上坐下来，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

    我没有说话，我怕他的房间里装着录音设备，一旦我说错什么话，又会被他拿出来炒作。

    “好吧，那我们现在开始！第一场应该是20页……”总算是切入正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的空气像是被凝固了，除了我与他之间那些按照剧本说出来的对话，周围没有其他声音。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害怕。之前和张辰浩对台词的气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诡异过。说到张辰浩，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睡了没有……我开始分心，然后又被萧涵叫醒过来。

    “呃……我看你台词都背得挺熟练的，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就拜托你了！”我受够了这样的气氛，就像是有一万条毒蛇在慢慢地朝我爬过来，我迫不及待地抓起背包往房门口跑去。

    “别急着走啊！”萧涵先我一步挡在房门口，“回去一个人对着一个空房间难道不寂寞吗？”他把脸凑过来一点，“刚好我们之间好像也有一点默契了呢！”

    我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缩了一下，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掉进了萧涵精心设计的圈套，而且仅靠自己的力量可能还脱不了身。

    “要不我们再聊一会，咱们不聊剧本，聊一点别的？”他那那双污秽的手开始在我手臂上滑动。

    “不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越发觉得害怕起来，如果真的有神仙，就请他们现在都来救我吧！

    “那我们不聊天！”萧涵早就一把将我按在了房门上，看来是没有神仙会来救我了，但我还是得拼死捍卫。

    “萧涵，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挣扎着从他手臂里逃出一些来，“你让我感到恶心！”

    没想到我的这些话非但没有击退他，还让他越发猖狂起来，“恶心？你和张辰浩私底下做的那些事难道不叫人恶心吗？”他嘶吼起来。

    “你住嘴！”我还在做最后的反抗，“不许你这么说张辰浩，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的我更喜欢！”

    我在呼救，可是毫无用处，这一层楼这个方向只住着他和张辰浩。我努力把手掌贴在身后摸索，终于在快绝望的时候将门打开了一道缝。

    紧接着，一个身影快速闪进来，照着萧涵的脸就是一拳，还没等萧涵站起来，就又是一拳。

    我从惊吓中慢慢缓过神来，看见张辰浩就站在我的面前。那一刻，他一定是头戴光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