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朝镇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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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虽远必诛

    叶瑾瑜和徐文清在室内对弈,徐文清执黑子先行,落在了星位,说道:“王爷,算算日子,刘将军应该到安南边境了。”

    叶瑾瑜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落下的白子与黑子遥遥相对。

    徐文清捏起一枚黑子再挂星位,叹道:“王爷的意思是想战于他国,减少对东南的破坏,甚至可以为全歼敌军创造机会,只是这安南不是好啃的骨头啊。”

    叶瑾瑜微微摇头,落子却没有停下,说道:“敌军四位统帅,其中最注重防御的便是安南的武元甲,安南与神州接壤,敌军必然会安排重兵精锐把守。但是只要踏平安南,前方便是一片坦途,半个月内覆灭四国,如探囊取物。”

    徐文清只是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室内只有棋子敲落的声音。

    与港城相隔千里的河内城外,刘柏成望着安静的城池,锁紧了眉头,作为安南的都城,在前线处于优势的时候还能如此沉稳,摆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

    刘柏成放下望远镜,问道:“西南前军还有多远?我们的后军呢?”

    一旁的旗官拱手回答道:“回禀将军,西南刘敬之将军领着三万西南军星夜兼程,已经抵达越池,我军后部距离此地还有两百多里。”

    刘柏成微微点头,吩咐道:“三叔么?好,传令西南军与我军汇合,三个时辰以后大军集结准备夜间攻城,全军将士检阅盔甲、军械。”

    “是!”

    城门紧闭、没有人声,纵使是锦羽卫也难以混入城内打探消息,哪怕是军事白痴也能察觉出城内流露出来的危险气息。

    刘柏成吩咐其余军中斥候去探视河内城各方向的守军布防情况,时间就在一条条消息的上报和传达中流逝,随着沙盘构建的越来越完善,刘柏成的剑柄也给盘的越来越有包浆的趋势。

    仅仅是从城外的粗略估计,城墙上的守军就不下两万,城内的预备役还没算上,同时城墙的四角都延伸出堡垒,互成犄角之势,倘若想要进攻城门就必须承受三个方向的敌军居高临下的攻击。

    攻城和守城的难度肯定不能相提并论,你攻城的一边得往上爬还得抵挡上面泼下来的热油、圆木、滚石、箭矢等等。刘柏成紧了紧牙关,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朝令夕改对军心的动摇是巨大的。

    不惑之年的大叔走了过来,同样布满风霜的脸上却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拍了拍刘柏成的肩膀,问道:“柏成,河内你打算怎么打?”

    刘柏成苦笑着说道:“三叔,攻城您可是行家,您可别抬举我了。”

    刘敬之摇了摇头,说道:“倘若再等上几天,三十万大军齐至,河内城必然唾手可得,你这么急着发动攻势,想必是东南的局势不容乐观?”

    见侄子眉目凝重,刘敬之继续说道:“镇南王指定你做这支大军的统帅,不是需要你为他拿下一个河内。你是西南公府的世子,未来的武毅公爵,你能最好的联合两支队伍,而灭国的功劳对你未来执掌西南军也很有帮助。”

    “三叔,有一句话您说错了,安南自古以来便是神州的一部分,河内本就是我们必须拿回来的,叶王在我出征之前私下跟我说‘犯我神州者,虽远必诛,虽强必戮!’,敌人不服就把他们杀到怕、杀到亡国灭种。

    叶王也不需要利用我的身份,他需要我帮他执掌西南,我就去继承爵位;他想让我阵战沙场,我就踏踏实实做好冲锋陷阵的将军。三叔,下去备战吧,要开打了。”刘柏成声音是那么的淡然,像是雪原的风,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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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柏成站在全军的前列,审视着眼前这座坚固的城池,他知道,一场伟大的战役即将拉开序幕,那些阅读听说无数回的名将故事涌上心头,也许今天过后,他刘柏成的名字也将为人传唱。

    其实,刘将军多虑了,安南本来就应该是他平定的,河内本来也就应该是他攻克的,只不过那是在好几年之后了。

    【刘柏成,天赋异禀,骁果敢战,深通兵机,圣朝历84年,倭寇进犯东南。率轻骑远出捣巢,身先士卒,中伏,力战死。】

    此时距离他的死亡,还有十四年,也许是命中注定,他死在了镇南王府覆灭的前一年,不需要承受最后一年面对神州陆沉而无能为力的苦痛。

    刘柏成的人生并不漫长,但上天是厚待他的,因为他那无比耀眼的才华与天赋,被叶瑾瑜提前数年发掘,并且将在这光辉的一刻绽放。

    两万西南军攻打河内城北城门,东西两城门各有两万镇南军进攻,另有一万镇南军准备策应,唯独南城门进攻压力最小,五千西南军主攻、五千西南军辅攻。

    这倒不是说攻打南城门的一万人多精锐,一个能当两个打,而是因为一段谈话。

    时间回到七天之前,镇南王府,叶瑾瑜对如何攻打河内给出了自己的建设性意见:

    “南城门不用攻击,包打其他三个城门!”

    “为什么?”专业捧哏刘柏成将军适时提出了疑问。

    “你没有读过兵法吗?围师必缺的道理不明白?”

    所谓围师必缺,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战术,如果你将敌军重重包围,那你最好给敌人留下逃跑活命的希望,这样你所面对的抵抗和阻力会小很多。

    相反,如果你自认为算无遗策,把敌人退路全部堵死,敌人一看没有活命的希望了,就会跟你拼命,你统帅的部队所受到的伤亡也会大幅上升。

    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

    叶瑾瑜是给刘柏成调拨了三十万大军,看起来拿下一个小小的河内城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叶瑾瑜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他在本地打仗不需要忧心后勤的问题,刘柏成可是深入他国作战,后勤物资对军队的拖累是致命的。

    《孙子兵法·谋攻篇》说过:“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如果你的兵力是敌军数目的十倍以上,你就可以包围敌军;如果你是敌军数目的五倍以上,你就可以正面攻打;如果你只是敌军数目的一倍,就要考虑将敌军分割开来逐个击破。

    这也就是刘柏成先前为什么纠结的原因,敌军少说也有四五万,而他手上也就只有八万,敌军还可以依仗坚城之利。

    刘柏成拔剑出鞘,振臂高喊道:“一个月前,蛮夷犯我边疆,杀我同胞,如今我们来到这里,就是要告诉他们!犯我神州者,虽远必诛,虽强必戮!此战,我军必胜!先登城者,赏黄金千两!”

    最后一句话登时让这支沉默的军队一下子战意昂然起来,在这的都是镇南军的精锐,都是战场上的老油条了,咋会这么激动?

    因为黄金千两的价值,黄金千两足够在番禺城或者京城买上一落相当不错的住宅,倘若去个稍微便宜些的地段,还可以买上几块地,精打细算些的,余生压根犯不着为钱发愁。

    边月随弓影,繁霜拂剑花。河内城攻防战就此打响!

    主攻北面的三万西南军分为左、中、右三路,中军一万四千人强攻北城楼,左右两路各八千西南军攻打延伸出来的两处碉楼,主将吴晓凡。

    吴晓凡,西南锦城人,十二岁时因机敏好学为武毅公爵所看重,从西南送到东南给刘柏成做个伴读。如果说刘柏成是叶瑾瑜心腹的话,那么吴晓凡就是刘柏成的心腹。

    三个时辰前,吴晓凡第一次看到河内北城楼的时候,就明白,如果想从这里打上去,是不太可能的。

    河内的北方就是圣朝,北城楼就是直面圣朝锋芒的屏障,坚固和防御可想而知。作为河内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安南军可以倚仗着坚城高墙居高临下进行反击,城头肉眼可见的布置了大量的守城武器、军械。

    读了将近十年的兵法,旁观了无数次的沙盘演练,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然而刘柏成告诉他,你的任务,就是攻打北城楼,而你的全部兵力,是三万人。

    吴晓凡很清楚,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刘柏成的真正需要他做的是拖延住敌军主力。如果说别的将领有破城的希望,那他什么也得不到,这就是个苦活累活。

    但是吴晓凡听从调遣,没有丝毫的犹豫。

    有人要吃肉,有人想喝汤,没有人愿意啃骨头,但是骨头必须得有人啃,他吴晓凡愿意做那个啃骨头的人。

    吴晓凡抽出战刀,喊道:“诸位弟兄,立功名、取富贵就在今日!杀!”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鼓舞人心的演说,吴惟忠冲在了最前列,一马当先似乎是镇南王府培养出来的将领的标配,三万西南军紧随其后开始攻城。

    事实证明,安南的武元甲元帅绝对无愧于名将的身份,留下的防守战略和入侵神州前反复强调的警惕圣朝反击的军令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没有时间留给安南守军去思考为什么会有圣朝的军队跑来攻打河内,他们来不及揣测是不是前线遭遇了战败,他们只知道所守护的是国都,身后是千千万万安南百姓,不容有失。

    吴晓凡的判断是正确的,北城楼的易守难攻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离谱,安南守军准备了大量的砖石、檑木、热油,不要钱似的往西南军头上砸,枪械射击的声音奏响,甚至有弹丸击中了吴晓凡的头盔,险些就要让他命丧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