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轻咳了两声，径直说道：“涿州刺杀的事是我命隆科多做的。”

    胤禵笑了笑，沉声道：“四哥少有如此坦荡的时候，不过你此来应该不是想与我求和吧？”

    “对，我来与你谈条件，胤礽的蛊毒是舒宜下的吧？”

    胤禵一怔，他知道此事迟早有事发的时候，只是不想这个把柄竟落在了胤禛手里。沉默半晌，皱眉应道：“是我做的，你想如何？”

    胤禛听到这话，笑了一声：“用你的爱妻换隆科多，你总是不亏的。”

    胤禵的手攥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怒道：“他怎么配！”

    “配与不配的决定权在我不在你，到此为止，息事宁人吧，胤祯。”

    胤禵上前揪住胤禛的衣领，打了他一拳：“你早就知道此事，所以有恃无恐的刺杀我，若我死了，你在朝中再无对手，若我不死，便以此威胁我脱身，卑鄙！”

    胤禛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老十四，感情用事，是你最大的弱点，可你偏偏改不了！”

    胤禵强压下气性，松了手：“刑部今日已将隆科多的罪证上呈了，就算我同意你的条件，隆科多这个人，你也保不住了。四哥还是想一想自己如何脱身吧。”

    胤禛沉默凝视着手背上的血迹：“各退一步，你杀胤礽，我会找个替罪羊出来。”

    胤禵应了一声：“自此以后，你我两清！”

    胤禛朝着窗口走了几步，突然回身问道：“十四弟真的要争那九五之位吗？”

    胤禵冷笑一声，声音陡然转寒。

    “四哥终于不再伪装，肯露出你的獠牙了吗？”

    胤禛未应声，望着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缓缓道：“如今天下太平，需要的是一个能打造“清明盛世”的明君，不是一个征战的将领！”

    胤禵闻言朝门口走了几步，置身在阳光里：“四哥未免太自负了些，你怎知我就不能还这天下一个清明盛世，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只会打仗的武将吗？”

    胤禛负手离去，只留下一句：“此事至此，余下以观后效！”

    次日，废太子胤礽暴毙在咸安宫，太医检视只说是日日酗酒，积疾而亡。

    涿州刺杀案由两封密信牵扯到了九门提督隆科多，他在狱中攀诬到诚亲王胤祉的身上却并无实证。月余以后，隆科多被判枭首，而诚亲王被革爵永久圈禁，此事才算了结。

    而后，皇上并未下旨遣胤禵回西宁，而是命将军岳钟琪前去镇守。

    至于九门提督这个官职，皇上犹豫之际，最后听了胤禵的建议由十三爷胤祥来担任。

    舒宜听闻此事很是疑惑：“十三爷和胤禛关系那么好，九门提督之职给了他，这和隆科多继续做有什么区别？”

    胤禵低头，目光凝向舒宜：“当然有区别，十三哥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不是个唯命是从的人。”

    时至五月，春和景明。

    舒宜正在轩窗前同胤禵下棋，汀兰过来通传：“德妃娘娘来了！”

    “额娘怎么来了？”舒宜一时局促，忙起身去换衣梳头。

    胤禵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问道：“你害怕什么，应该是额娘愧对你才是？”

    舒宜一边绑着头发，一边回话。

    “上次吵成那样，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胤禵抚着她的肩膀安慰道：“额娘再愚，如今怕是也看透了你的局，应该不会再责备你了。”

    请安过后，德妃真的一改往日的架子，目光都柔和了不少，她轻声关心起舒宜来：“病可好些了？”

    舒宜手里搅着帕子：“回额娘，已经大好了。”

    “既然好了，以后带着弘明和弘暟常到永和宫坐坐吧！”

    “哎，好，以后常去。”

    德妃犹豫片刻，还是问舒宜道了歉：“额娘以前做过许多糊涂事，经常为难你，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直到胤禵回京，我才看明白你才是最为胤禵着想的那个，从前额娘误会你了。”

    德妃突然态度这么好，舒宜倒是有些不自在。

    “没事，没事。舒宜以前太没规矩了，该罚。”

    胤禵见气氛有些尴尬，忙道：“府中的花园重新修缮了，如今花开的正好，额娘要不要随儿子去逛逛。”

    “好，去逛逛。”德妃拉过舒宜的手：“咱们一同去。”

    陪着德妃逛园子闲聊的时候，舒宜才得知九爷胤禟呈折子到宗人府要将嫡福晋毓秀休弃。

    皇上也觉得毓秀造谣玷污了皇家的体面，因为还攀扯到了胤禵和舒宜，竟然也同意胤禟休妻。

    德妃走后，舒宜想起好像很久没见兴泰和杨鸾了，端着茶询问起来。

    胤禵一怔，望着她迟疑道：“之前你病着，我不敢和你说…”

    “什么不敢和我说···”舒宜闻言肩膀突然塌了下去，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是不是又出事了？”

    胤禵扶住了舒宜的肩膀，将眼眶中的酸涩抑了下去，低声回了句：“是。”

    舒宜的胸口起步不平，她并没有哭，只是压抑着情绪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在胤禵将她一把搂紧怀里，暖而阔的胸膛一点点平复着她的情绪。

    “想哭就哭吧，我在呢。”

    舒宜悲伤地沉默了半晌，才怔怔地抬起头问道：“杨鸾怎么样？”

    胤禵垂下眼睑，轻声回她：“前几日差人去看过，说她整日坐在奇珍阁里打理生意，像是没什没事，又像是有事。”

    舒宜叹息道：“怎么会没事呢，兴泰出征前说回来就与她成亲的。”

    “其实兴泰临死前给她留了东西，可我不知道怎么说，等你好些，给她送过去吧。”

    舒宜平了平情绪，道了声：“好。”

    几日后，天气晴好，舒宜终于鼓起勇气去了奇珍阁，她进门时杨鸾正伏在柜台上翻账本。

    杨鸾原本就一副江南女子的身骨，如今又瘦了一大圈，看起来竟然比自己这个病了几个月的还要憔悴。

    杨鸾见是舒宜来了，忙合上账本迎出来：“福晋今儿怎么有空来，身体可大好了？”

    舒宜心疼地看着她，回道：“我好多了，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