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侠济苍生
繁体版

第七章 修罗刀下无人还 怒目金刚神威现(二)

    身后的刀意愈加沉重,让姜顺水也不敢轻视不得不认真应对。一息之间四人的刀意已经逐渐凝聚成形。刀气压到姜顺水的护身罡气上会发出吱吱的声响,只有正面面对才能感受到他现在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当下姜顺水也不再犹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姜顺水看似笨拙,但内心质朴,所以多年的习武过程中也暗合大道之理。容易亲近自然。在水路混迹多年,每天看着江水滚滚而去,碧波荡漾间,自己悟出了一套掌法,取名叫奔浪掌,这套掌法看似大开大合,劲力一重高过一重。姜顺水使出来给人一种至刚至阳的气势,实则因观江水流动悟出;能够达到水的刚柔并济效果。厚重稳健中又不失变化,按品级来算,姜顺水自创的这套功法已经达到了人境九转的地步,加上这么多年一直演练和感悟。运用也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慢慢的已经产生出一丝势在其中。

    水,无形无常,可拟化万物,重重浪起震山河,丝丝细雨填五岳。随着姜顺水闭上眼睛,慢慢推动双手演化奔浪掌,身前的那片凌厉的刀意慢慢消散,姜顺水顿觉压力骤减。如果有高手在场就会看出并不是刀意消散了,而是因为姜顺水双掌前的空气变得粘稠厚重,帮助他抵挡了那片刀意。这已经有了势的雏形了,每一个能够悟出势的武者最后的成就都不会太低,像姜顺水如果能够继续修行下去,加上一定机缘,很有可能达到武圣的层次,达到武圣的标志是要有自己的气场。这个气场会在自身周围十尺之内形成一种势,在这个范围内同一层次下,武者基本是无敌的状态。比如用刀用剑者,在长期熟练使用的过程中和刀剑产生共鸣,从一个用刀剑者慢慢的转换成我即刀剑,刀剑即我。或者日日夜夜温养刀剑,形成自己的刀道或者剑道,有了自己的刀意或者剑意在而慢慢演化成一种势。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很多武者走到这条路上始终不得要领,凡是能在武圣之前领悟一丝意的人只要能顺利成长起来,最终都能成为一方豪强。随着对面刀意的凝聚,连血衣使的修罗刀都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修罗刀是血衣使的成名武器,是从东海的小岛采来的上好镔铁,配上血玉石找到当时名剑大师风凌子所铸,据说从开炉到封炉一共用了七天七夜的时间,但是到最后一刻刀锋始终不能开刃,风凌子无奈之下只能想到一种远古的炼剑之法,血祭法。经过血祭法炼出的刀剑陵劲淬砺,削铁如泥,算得天下一等一的宝具,之所以后来血祭法慢慢失传是因为刀剑有灵,择主而生。很多人都不能够得到刀剑认主,所以血祭法慢慢也失去了其中的意义。慢慢也就没有人在用这种锻造法。风凌子在最后时刻请血衣使用自己真血淬炼刀胚,六人二话没说用短匕划开手掌肉皮,六人之血混合后滴到炼器炉中,只见六把长刀浸染过六人的鲜血后慢慢发出嗡鸣声,青铜色的刀身上顺着鲜血流过的边缘地方出现了一条雪亮的刀锋,刀背上被浸染的地方出现一条龙形血槽,刀锋现,宝刀成。六人都是从修罗血场杀出来的六尊杀神。身上的血煞之气被吸入炉中,和六把血刀遥相辉映产生共鸣,那一日铸器阁的山顶之上红霞满天,云海涌动。一道妖艳的红光直冲天际。据当时的人们回忆远远向山顶之上看去: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天长。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六刀认主,修罗刀生。从此天下兵器榜多了六柄神兵。六位杀神也愈发凶名远扬。

    而现在修罗刀已经有些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发出了嗡鸣声,也算是血衣使出道以来最艰难的战斗了。修罗刀承受到了极限,四人不在留手,四声低沉的喝声:去。只见锋芒逼人的刀锋之前一道透明的刀气往前推去,四人的动作极其缓慢,面具的下沿滴落了几滴汗珠掉在雪地上瞬间就蒸发掉了。远处看去像是四人吃力的推着千斤巨石在慢慢的移动。最终把刀气推将出去,高手过招,基本不会像市井泼皮打架一般毫无章法,而是招式都已经由繁化简,看似简单的一招对敌之时却是致命杀招。就像刚刚四人合力发出的那一击,已经包含了四人在刀道之上浸淫多年的理解和全身的功力,身上的真气也只够发出这样的一击。

    只见刀气由远及近,远处看时还有十尺长,随着往前运动,竟然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快,快触及姜顺水手掌前的时候,已经就剩下不到一尺的长度,刀气走过的空气中透过月光可以看到那条路发生了扭曲。这么凌厉的一击转眼间到了眼前,而姜顺水佁然不动,像曾经无数次在船头前演练一样,抱圆收手横推,一团无形的气被缓缓的推向前方,这团气是个半透明的圆球状。虽然缓慢,但不像那四人一样那般吃力有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最终圆球和刀气撞到了一起,令人惊奇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大爆炸,刀气竟然缓慢的渗透到了圆球中,从刀尖到刀身竟然一点一点的消融进去,而圆球也在不断的缩小,刀气和圆球接触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消散,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慢慢的消融与空气中,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对面四名血衣使身体抖动了一下,虽然看不到面具之下的表情,从身体的反应来看也是相当的震惊,没想到四人全力一击竟然是这个结果,正在几人震惊之际,噗的一声,姜顺水喷出了一大口血,血雾洒在身前的雪地里,惨白的月光照着那片雪地,途生出一股凄凉的意味,然后缓缓的向后倒去,嘴角挂着微笑,没想到自己还能在最后时刻悟出势的境地,之前虽然略有所感,但一直都是模模糊糊,今天在生死关头,放空心灵后他感受到了。朝闻道夕死足矣。对一名武者来说也可以引以为傲了。但之前一战因为受伤过重,加上刚刚强撑着这副身体打出最后一击,身体里的真气已经消耗一空,受了严重的内伤。

    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倒在冰冷的雪地里,而是贴到一具温软的身体上,闻着身上飘过的香风,姜顺水咧了咧嘴笑着说:华妹,都怪为夫没用,没有打赢。说完这句话嘴角的血线流到了衣襟之上。打湿了本身就染的黑褐黑褐的衣衫,之前的血块在寒风里被冻的硬邦邦的,一遇鲜血立刻化开像是一条被反复染色的绸缎,鲜红和黑褐交织,在月华的余韵下煞是好看。

    妇人早已经哭的是梨花带雨,除了北风的呼啸声漫天风雪里只剩下她呜呜的低泣声,一边拿出手帕给姜顺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边强忍着心中的难过对着姜顺水笑骂道:呆子,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厉害的,要不是因为我,你本可以脱身的。姜顺水强忍着疼痛抬起右手紧紧地抓住妇人拿手帕的手,蠕动了一下喉咙,艰难的张开嘴说:华妹,不哭,这辈子我姜顺水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现在就挺好的,你的怀中很舒服很温暖。对不起,华妹,不能在保护你了,说完又咳出一口血。妇人双手握住姜顺水的手,低下头趴在他耳边气吐若兰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呆子,下一世我也要做你的华儿。

    寒风越来越急了,为首的血衣使说:动手,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四人强提身上残留不多的真气,飘了过去,而对面的两人相互依偎四目相对,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停止了,眼中只有对方。

    雪夜风急,美人如画。泪洒衣襟,莫负风月。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妇人喃喃说:居儿,以后娘亲和爹爹再也照顾不了你了,你要好好的活着。这是爹娘最大的心愿了。顺水哥,此生不渝,至死无憾。说完把头深埋在汉子的胸膛里。汉子环抱妇人,闻了闻发香,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血衣使四人已经落到夫妇二人身后。两人已经失去生机身上并无一丝伤口。修罗刀出必断头,很少破例。留下全尸代表着他们对对手的敬重。

    从其中一人袖口中射出一支血衣令斜斜的插在夫妇二人身旁的雪地里,那人低沉的说到:快走,和老二,老四汇合回去复命,时间拖的越久越麻烦。

    不待四人抬脚,门外一声怒喝奔雷声传来:孽障,哪里走。紧跟着一根长约五尺,通体铁制,两头有刃。一头为新月牙形,月弯处有四个小孔,分穿四个铁环,另一头形如倒挂之钟,长约7寸。尾端两侧各凿一孔,穿有铁环,柄粗寸余的水磨禅杖迎面飞来。四人始料未及,仓促间只来得及横刀胸前格挡这疾若鹰隼的一击。按理说四人合力格挡一般的攻击都能记得下来,可这击看似一般,当禅杖和四把修罗刀接触之时,四人像是一个破沙包一般远远的被撞击在雪地里生死不知。禅杖受到冲击倒飞门外而去。这时候门外伸出一根粗壮有力的手臂,稳稳的接住禅杖一个回旋,立于雪地之上。

    来人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身长八尺,腰阔十围。面若红泥,双眉倒拔,双目圆睁。一脸恶相。头顶香疤数仔细一数不多不少刚好十二颗,受戒时燃戒疤又称‘烧香疤’,所燃香疤之数目一般有一、二、三、六、九、十二几种。十二点表示是受的戒律中最高的“菩萨戒”。在家众多于受菩萨戒日的前夜、烧戒疤于手腕;出家众的戒疤多烧于头顶。这个出家人头顶十二香疤,持戒众多,在佛家也算得上有名望之人。

    大和尚前脚落定,奔雷般的声音向着刚刚血衣使倒地的方向炸去:阿弥陀佛,几位为何下此毒手,要屠害满村妇孺。说话间,声音朝着四人倒地方向扩散而去,形成一股音波在空气中震荡快速袭向四人。只见刚刚倒地的四人不知怎么竟然撑地而起,堪堪躲过这一击。而刚刚四人倒地的位置发出一声巨响,连带着雪地和土地被炸出一个大坑。

    四人中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好狠的秃驴。大和尚听闻这句话不怒反喜道:和尚我再狠也不如几位施主。百余口妇孺在你们刀下顷刻间便生机断绝。你们血衣楼做事未免也太过霸道,和尚我今日要替天行道。渡你们去苦海彼岸,极乐净土岂不美哉。

    秃驴,出家人不是以慈悲为怀吗?为何你却张口闭口打打杀杀的,岂不有违佛祖教诲?还是那人问道。

    大和尚脸色一正,宝相端庄道:阿弥陀佛,贫僧乃是栖玄寺戒律堂座首法畏金刚,法号慧正。

    原来是你,早就听闻戒律堂首座的金刚降魔神通练至化境,今日就领教一下。几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尤其是血衣使是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但凡逢敌只进不退。纵然真气耗尽,杀意也未曾退却,四人再次施展秘法,耗费精血,四道血线顺着手掌和刀柄结合的地方顺流而下,刀背龙头上的双目中泛起了红光。隐隐有龙吟声响起,威势赫人。看此气象,竟超过刚刚和姜顺水战斗时的景象。这是血衣使拼命的最后倚仗。是他们兄弟几人长期磨合由生杀中磨练出最强武技,七杀。凭借七杀让他们兄弟多次在生死劫难中化险为夷。四把刀尖前凝结出一条血色长河,状若龙行,龙首前杀意绽放。龙身处浮现出尸山血海之状,宛若一幅修罗炼狱,刀势成,领头的那位血衣使低喝一声:七杀,破。龙首一抬,状若奔雷,极速向大和尚飞去。

    大和尚这边从血衣使开始凝聚刀势的时候起一直未动,想看看几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直到龙首向自己奔来,才一转禅杖倒插雪地里,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宝相端庄道:今以己身渡修罗,地狱不空不成佛。手捏不动明王印,双脚行龙虎步。口中道:几位修生杀之道,杀人无数。今日洒家便度几位恶徒去苦海彼岸,到佛祖面前忏悔己过。只见大和尚身后出现一尊巨大的怒目金刚像,呈半透明琉璃色,霞光四射,佛轮映照脑后,佛像周围一片极乐净土的气象,望一眼都能让人心平气和。和对面那条血龙散发出的尸山血海分庭抗礼,在夜色的天空里,远远望去,一半血红,一半金黄。各自占据了半边天。血龙化作一条红色闪电击向佛像中心的大和尚,佛像双手捏不动明王印,指尖前凝聚出一个大大的万字符,推离指尖像颗小流星砸向那抹闪电。瞬间,血龙和万字符撞击在一起然后僵持不下。尸山血海和极乐净土相互交融,彼此纠缠形成一个奇特的景象。

    周围的空气变的有些扭曲,月光都被折射到一边,中心位置形成一个塌陷。两息过后,血色长龙和大佛交接的地方慢慢的开始塌陷,泯灭于天地间。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很难想象出如此声势浩大的极招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

    血衣使们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右膝重重的跪在地上,四把长刀直直插在雪地里。握刀的虎口早已一片模糊。鲜血顺着刀柄沿着刀身缓缓的淌在雪地上。顿时纯白的雪地里开出了几朵鲜红的花儿。对面的大和尚收回双手,立定后双手合十呼出一口白气。呼吸均匀看着没什么大碍。

    大和尚说道:愿几位施主前去彼岸。能够洗心革面。入得轮回多行善事。说完不在答话。双手一扶。禅杖便落在手中。口中轻喝一声:禅定通。倏忽间禅杖已经伸向四人所在方向,向着四人的面门急射而去,四人早已是强弩之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禅杖在眼前越放越大,禅杖前端缠绕着龙虎景象,扑向四人。生死关头,其中一位血衣使扑向前方,挡住了这一击,手中长刀以肩膀抵到刀背,刀身吱吱作响,口中的鲜血像那溪间清泉湍湍的随着面具流下。

    嘴中发出低沉的声音说到:大哥,三弟,四弟,快走,说完又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又流出了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修罗刀也抗议的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二弟,二哥,三声声音响起,挡在前边的那位血衣使扭头隔着面具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到,来世我们还是兄弟,快走。毅然决然的回过头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跪在地上的右腿缓缓的抬了起来,口中低喝到:给我破。修罗刀发出一声悲鸣,和那道血色身影一起爆炸在那片金光之中,余波过后只留下一道血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玄栖寺慧正,我们与你之仇不共戴天,山水有相逢,我们来日方长。这句话从其中一位血衣使的口中一个字一个字蹦了出来。血衣秘法,血隐遁,疾。三道血色身影消散于雪夜里顿时无影无踪。空中亮起了一个大大的血色骨髅头的烟花。

    大和尚看着眼前的满地狼籍,尸横遍野,脸上怒目相转为慈悲相,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大和尚身上的金光照亮了整个村庄,弥漫的血腥味渐渐消散,不安的灵魂也都慢慢归于平淡。天地间又恢复平静。除了北风的呼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