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灵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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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斗

    安州城只有两个城门,北门直达南门便是主街,主街用砖石修筑,宽阔且平坦。

    纸香楼便位于主街中央,位置奇佳,后院又有车马场,南来北往都要路过此处,十分便捷。

    便是由纸香楼到南门这段,出现了罕见的一幕,两个灵修者从纸香楼三楼的窗子相继跃出,沿着主街的房顶一路向南而去,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抬头观望。

    元皓方才犹豫之间,现在已落在假书生身后数丈之远,刚跃上房顶,觉得自己此刻十分异常,心跳加快,头脑略有昏沉,双腿有些发软,刚踩上房顶的瓦片时总觉得有些不着力,于是以灵御体紧追不舍。

    突然元皓见前面假书生不知从哪抽出一条红绫,亦不知施展了什么法诀,那红绫便绕上假书生腰间。假书生仿佛凌空一般,突然加速往城外跃去。

    元皓心知假书生必是施展了御宝法诀,于是毫不迟疑抽出九霄,祭剑而起,施展御剑诀直追而去。

    房上二人相继跃出城去,观望的人们也纷纷散了,城中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元皓心下微惊,自己方才御剑时竟然都有些不稳,忙凝神调整状态。却见假书生速度竟这般快,竟将自己越落越远,不禁心下着急起来。

    好在又追了一段,就在元皓快要跟丢时,假书生停了下来,元皓忙抓紧跟了上去。

    元皓落在假书生身后三丈远,此时早已不见了安州城的影子,那假书生的红绫亦消失不见,此时见这假书生,比自己还矮一些,身材略显单薄,左手持着那柄从桌下抓出的剑,那剑把由红线缠绕,比寻常的剑把稍厚,剑鞘乌黑发亮,两端皆嵌有一圈赤红宝石,一看便不是凡品。

    越过假书生肩头,元皓看到他面前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身材魁梧,面蒙黑巾,正是当年黑书生身边黑衣人的打扮。

    元皓心神一凝,右手不觉的握紧九霄,心想,现在还未探清假书生与黑书生的关系,方才受他引诱而来,观假书生修为定然不俗,黑衣人修为虽不明,但必然不是等闲之辈,此时不知是否要面临两人合围,若如此,必是一番恶战,自己是否有些莽撞了。

    正在元皓凝神戒备时,便听假书生对黑衣人说道,“阁下是六使中的哪一位?”

    黑衣人声音嘶哑,“我是擒狼,奉堂主命,特来拜会。”

    假书生说道,“师某这般辛苦,走南闯北,费心费力,不说让尊堂主亲自前来,好歹也让六使老大来吧,就派来了个六使中的老幺,未免太看不起我师某人了吧。”

    黑衣人显然有些生气,声音低沉了许多,“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假书生显然毫无惧意,轻哼了一声,似是不准备接话的意思。

    元皓在一旁却听出了一些端倪,假书生的确对黑书生一伙人有些了解,但从他认不出这黑衣人来看,确实不相熟,而且现在看来,两人并不是同伴,那就不用担心会被围攻了。

    擒狼胸口起伏一番,显然是在强压怒意,问道,“贵教费尽心机引我前来是何用意?”

    假书生颇有些不满的说道,“我是想引黑书生来,为你我用得着吗?”

    元皓闻言心中不禁心想,若自己是那擒狼,被他这般轻慢,必要动起手来,而且从话里听得出,他们口中提到的堂主应该就是黑书生了,假书生也的确不知道黑书生所在,因此才假扮黑书生,欲引他前来相见,那么他果然没有骗自己,更没有故意隐瞒,不禁为自己方才在纸香楼上那般猜疑而心生愧意。

    那擒狼虽怒极,却硬生生克制住了,粗声说道,“你且说来,我会代为转告。”

    假书生眼睛一转,笑着说道,“好吧,你且回去告诉黑书生,让他做事不要这么鬼鬼祟祟,要动四大派就要像个真汉子一样站出来。现在引得四大派以为是我教在暗中捣鬼,岂不知我教哪会如你们一般行这宵小鼠辈之事。”

    擒狼怒极反笑,“哈哈哈哈,我宗如何行事,轮得到外人指手画脚?莫不是以为我宗会怕了你不成。”

    假书生悠然说道,“不错,我正是好言相劝,你们可不要不知天高地厚。”

    擒狼终于再忍不住,咬牙说道,“让我来领教领教贵教高招。”

    说罢便从腰间抽出一根铁鞭,浑身腾起一股黑气,便抽向假书生,黑影离鞭,击向假书生。

    假书生明显早有准备,早在擒狼抽出铁鞭之时,便同时拔剑出鞘,一股紫色剑芒直冲擒狼。

    一黑一紫两芒相撞,荡出一阵余波,吹开地上一阵尘土,足见两人修为皆是不俗。

    二人都不是坐等对手出招的人,同时迎向对手,频频出手,紫黑之光纠缠在一起,十分激烈。

    元皓仔细看去,擒狼的铁鞭是由许多短铁柱链接,挥起来如软鞭一般柔韧强悍,在挥动间数不清有多少节。假书生的剑身银白光亮,剑身与剑柄出是一圈赤红,不知是何材质,在他手中舞动起来颇显灵动。

    就在元皓这一观望之间,二人已过了数十招,黑芒越来越盛,显然是擒狼有渐占上风之象。

    擒狼突然一鞭扫过,威势甚足,被假书生扭身躲过,铁鞭贴着假书生腰间滑过,险些就要击中。

    这一击令假书生稍显狼狈,假书生趁擒狼手中铁鞭滑过之机,后退数步,冲元皓喊道,

    “你还不来帮忙!”

    元皓在一旁早已看明白,照着假书生的法诀和他们谈及的教派,这假书生八成是师伯们斥为魔教的天原教的人。而这六使之一的擒狼来自什么宗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擒狼便是黑书生身边的黑衣人之一,黑书生便是此宗的堂主。

    但此时假书生叫自己帮忙又是何意?要不要帮他?元皓心想,黑书生一伙人绝非善类,可这假书生之前对自己可谓如实相告,还被自己猜忌,而且依依也说他从未有过恶行,应该不是坏人。

    心下一定,元皓不再犹豫,提剑便冲向擒狼。只是他此时感觉手上有些麻木,握剑总觉得有些软。

    擒狼见假书生跳开,本欲乘胜拿住他,但听到假书生对旁边站着的男子说话,立刻稳住身形,对元皓提起戒备。

    果然元皓快步冲过来,一剑挥向擒狼,那假书生亦从侧面袭来。擒狼见元皓蓝色剑芒,心中一惊,将铁鞭猛力一甩,挡下元皓和假书生的攻击,又抡起铁鞭横扫一圈,迫得二人后退之时,立刻退出二人攻击范围,低喝一声,惊疑不定地对假书生说道,

    “贵教竟然跟剑阁联手了?”

    二人闻言亦停手收势,元皓恍然大悟,假书生原来是想让黑书生一伙误以为天原教和剑阁要联手对付他们。

    假书生面带微笑,不做答复,却说道,“剑阁至少光明磊落,不像贵宗竟在暗中作祟。”

    擒狼感到难以置信,但现下情况又让他不得不信。虽然感觉面前这个剑阁弟子方才一击的力道并不深厚,但修为亦不低,若自己一对一犹有余力,但一对二却没有把握,便心生退意,不如回禀此事,由堂主定夺。

    于是擒狼看着元皓说道,“剑阁一向自诩名真正派,竟会与天原教为伍。”

    元皓刚想否认,便被假书生抢先说道,“笑话!我教早已改变教义,助扶九万原百姓,已百年不曾做过一件恶事。反观贵宗,已建宗之日起,便不曾做过一件好事,恶事但是一件接着一件,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元皓心道,这假书生好厉害,句句不认与剑阁联手之事,却句句能让擒狼误以为他与剑阁联手是实。

    擒狼果然一愣,怒道,“我不与你们做口舌之辩,我自会将今日之事禀与堂主。”

    假书生一副好整以暇地样子,说道,“快去吧,谅你也只是个跑腿的,也做不得什么主。”

    擒狼险些忍不住又要动手,看了看元皓,又看了看假书生,硬生生忍住了,再不发一言,扭头便祭起铁鞭,准备离去。

    就在擒狼刚御起铁鞭之时,不料有一红绫突然从他脚下窜起,直直击中他背心,打的擒狼一个趔趄,险些从铁鞭上跌下来。

    而那红绫则飞向假书生,假书生一抬手,露出细细的手腕,那红绫如活物一般,缠绕在他腕上。元皓恍然大悟,原来他的红绫一直缠在腕上。

    擒狼稳住身形,扭头恨恨地看了一眼假书生,便仓惶逃走了。

    元皓其实很想追去,至少逼问出黑书生的下落,但是今日不知为何状态这般差。

    假书生看着擒狼身影消失后,转头笑问元皓,“原看你的灵剑不俗,原来你修为这般不济,你是剑阁出世行走弟子吗?”

    元皓一窘,辩道,“不是这样,我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头重脚轻。”

    假书生闻言细细一看,见元皓额上有一点汗珠,脸色有些微红,突然哈哈笑道,

    “你!你才喝了一口酒便醉了?”

    “呃…”

    元皓听说过喝酒会醉的事,听假书生一说,心想原来醉酒是这样的感觉吗,以后酒还是少喝为好。

    假书生见元皓发愣,憋笑道,“奇耶!竟有你这样酒量浅的人!才一口酒便成了这样,若再喝一口,定会醉倒。”

    元皓曾听说书人讲,何越舟与众灵修者畅饮,有海量云云,便以为这才是英侠风姿。现在听假书生这样说,本来因喝酒而微红的脸,又蒙上一层羞红,说道,

    “我这是第一次饮酒,多饮几次便不会醉了。”

    假书生心里不信,但还是点头说道,“我倒是也听闻,酒量可以涨,你说的或许也有可能。”

    元皓见假书生与自己说话已不像在纸香楼是那般生疏,便问道,

    “对了,你是天原教的?”

    假书生闻言立刻端起手中的灵剑,警惕的说道,“是又如何?”

    元皓见状却愣住了,说道,“不如何啊,我只是与你证实一下。”

    假书生半信半疑的问道,“我是天原教的,你是剑阁的,难道你不欲除我而后快?”

    元皓疑惑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为何要与你为难。”

    “难道你们剑阁的长老没有说过让你见到魔教的人就一刀杀了?”

    元皓恍然道,“你是说这个啊,师伯们确有说过。不过我却不认同,天下之人确实有善恶之分,但教派没有,所以我会自己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我看你就不是坏人。”

    假书生闻言垂下手中的剑,问道,“真的?”

    元皓真诚的说道,“真的。”

    假书生笑了笑,说道,“你着实有些与众不同。你叫什么?”

    “我叫陆元皓,你呢?”

    假书生思索着说道,“陆元皓…没听过,我叫师君行。”

    元皓笑道,“若叫你师兄会觉得怪怪的,君行兄,我是无名小辈,你当然没听过。”

    师君行笑着说道,“元皓兄过谦了,凭元皓兄这般风度,将来定然不是池中之物,只是嘛,这修为还需勤加修炼才是。”

    元皓脸色又是一红,说道,“我今日真的是没能施展出修为。”

    师君行一副我了解的表情,还鼓励的点了点头,元皓一阵气苦,突然灵光一闪,心中重复‘师君行’之名,问到,

    “天原教教主师誉归与你是?”

    “他啊,正是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