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春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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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回归

    银赫达兰从安吉帮离开以后,还巡视了巴吉诺氏、泰格利尔氏、索多氏和波多氏。几位氏族的族长没有因银赫达兰被流放而对他视而不见,相反还十分拥戴他。他们都明白,银赫达兰是枫丹尼国的继承人,流放的罪名不足以推翻他在宗教和血缘上的合法继承地位。银赫达兰自从被流放以来,心就像悬在半空中一样不得安宁,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王廷中将会发生一场血腥的权利斗争,为了在九大氏族中建立威信,也为了将来国王权利的平稳交接,他便开始巡游各大氏族。

    宫廷之内,在银繁、银椿的斡旋之下,银隆克终于撤销了对银赫达兰的流放令,并下令召回克莱金城。银赫达兰和洛丽塔喜出望外,日夜兼程地返回克莱金城。

    “洛丽塔,我现在还不能把你带入皇宫,不过你放心,在婚姻这件事上,我会继续和我父亲缠斗下去的。”银赫达兰抚摸这洛丽塔的脸说道。

    洛丽塔掂起脚深情地吻着他,“你不必向我承诺什么,至少我已经得到你的爱了。你太过于刚强了,终究是要吃亏的。”

    银赫达兰当然听得明白请人的话,这次他没有再浪费口舌,但是仍旧暗下狠心,权力和爱情,缺一不可。他骑马进入皇宫,银繁、银椿和银流斯三兄妹前来相迎。

    “欢迎回来哥哥!”银繁抱住了银赫达兰,在银繁看来,银赫达兰不仅是她的兄长,更是合法继承枫丹尼国的唯一指定人和保证家族权力的希望。所以,为了家族的至高的权威和枫丹尼国,作为妹妹的银繁无条件地拥护银赫达兰。

    “银繁,请迦述神为我证明,我每天都在祈祷与你们重圆。”银赫达兰热情地拥抱弟弟妹妹们。“银流斯,你还是没有壮实起来,依旧那么单薄。”

    “大哥你知道的,我这辈子都不会舞枪弄棒,骑马射箭的。”银流斯答道。

    “银椿,看看你,这一年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得如此美丽,你至少长高了一尺。就算找遍全枫丹尼国,也找不出像你和银繁这么漂亮的女孩了。”银赫达兰亲吻了一下银椿的脸颊。

    “哥哥,欢迎回家。”银椿同样回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这一年,银椿像竹笋一样汲取了足够的水分和阳光,身体扯开了条,身段婀娜,腰身紧束,修长纤细的双腿更让她气质如兰,清新可爱。精致的容颜绽放出甜美的微笑,明眸皓齿令人心花怒放,就算是美中不足的三颗小小的黑痣,也只是多了几分俏皮和活泼。“父亲在宫内等你,他刚刚才能勉强站起来,哥哥你可别再让他动怒了。”银椿说道。

    银赫达兰在华丽地宫殿内穿梭,心情忐忑,他不知道将会受到父亲怎么严厉的苛责,终于鼓起勇气走进银隆克的寝宫。银隆克正在蹒跚踱步,腰伤还未痊愈,只能小走一会或者做些简单的动作。

    “父亲,我回来了,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银赫达兰低头说道。

    银赫达兰经过一年的流放岁月,早已脱去了之前的稚嫩,风霜刻蚀了他圆润的脸颊,变得锋利苍劲,双鬓和脸上的短胡须平添了几分刚硬之气。“你终于像个男人了,看上去不错。”

    令银赫达兰意外的是银隆克并没有苛责或者冷嘲热讽,他忐忑的心情也平缓了很多。银隆克继续说道:“不过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的事情只能发生一次,如有下次,我不会轻饶你,即使你是我的儿子。”

    “父亲,那的确是我的错,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的错?你是要继承王位的人,你给我记住,国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错!你要向磐石一样坚挺和刚硬,这是作为国王最基本的素质。别让我再次听到你认错的话。”银隆克说道。

    “我记住了父亲。你的腰伤快痊愈了吗?”银赫达兰像个受到责备的孩童,惶恐且谨小慎微地说话。

    “好了,你不用假惺惺的关心我的身体了。我的主意没有变,你必须和亚泰琼结婚。至于那个洛丽塔,别和她来往了。”

    银赫达兰为了不破坏父子重逢的喜悦气氛,也为了能得到银隆克的信任,轻轻的回答道“嗯。”

    “好了,你下去吧。我现在身体不便,以后好多事情需要你帮我处理,不要让我再失望了!”银隆克带着训斥和命令的口气向银赫达兰说道。

    “好的父亲,你安心休息。我先退下了。”

    静谧的的天空下已是万家灯火,克莱金城栖息在祥和之下,银椿正在一件一件地更换衣服,白色的连衣裙从她晶莹剔透的肩膀滑落到白皙纤细的脚踝,尽显美妙的身姿,银椿没有兴趣欣赏自己的美,几乎所有雍容华贵的衣服都不能迎合她的意愿。“是什么样的裁缝只会做这一种款式的衣服。真是烦透了。”她自言自语。

    这时想起了敲门声,银椿披上衣服打开了房门。银赫达兰冰冰的看着她。“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了大哥。”银椿不知道银赫达兰夜晚来拜访她是为何事,不过也不会将银赫达兰拒之门外。

    银赫达兰看到银椿满地的衣服不屑地问道:“你在为参加哪个宴会挑衣服吗?”

    “我只是计划去奉贤国,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很显然并不合适。”

    “去北国?去做什么。”

    “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游玩一下,就这样子。”银椿俏皮地坐在银赫达兰面前。“大哥,你去过奉贤国吗?”

    “去过,也只去过陵云。去的时候最好走海路,因为穿越森林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我是想要走海路的呀。”

    银赫达兰翻了翻眼珠子,“我怎么这么蠢,还告诉你怎么去,你最好别去北国。作为你的大哥,我是不会让你冒险去那个危险的国家。”

    银赫达兰突然间的关心让银椿心生一股暖意,这是她期盼已久的来自家人的关爱,这甚至是银赫达兰第一次关心银椿,即使只有一次,这已经给了银椿莫大的宽慰。不过银椿也没有表现出喜悦之色,说道“讨厌,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要去。”

    银赫达兰敲了下银椿的脑门说道:“你可以偷偷溜走,在被我抓回来之前,祝你成功。”

    银椿抱住了银赫达兰的手臂,把下巴放到他的肩膀上,第一次撒娇地说道:“大哥,你就让我去嘛。父亲和姐姐都同意了。”

    银赫达兰抚摸着银椿的头发,眼神突然变得忧郁起来。“在我小的时候,也是经常向我们母亲这样撒娇的。我开始记不清她的样子了,但是我会永远爱她。”

    银椿听到银赫达兰说起他们的母亲,她的心像被什么纠了一下,银椿始终没有从夺取母亲生命的苛责和怪罪中走出来,多年积压的自责逐渐演变成随时可以爆发的愤慨,银赫达兰突然间的询问刺破了她脆弱的防御,她的眼神不再温柔,眼睛里甚至泛起了点点泪光。“为什么你突然说起母亲。”声音充满了怨气。

    “因为我们必须弄清楚母亲的真正的死因。”

    “母亲死了,已经死了,是因为生我而死,你们究竟还要怎么样。”再也无法忍受的银椿声嘶力竭的吼道。

    “妹妹,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你们到底要说多少次才肯罢休。对,我就是害死母亲的凶手,但你们不知道,我是那个最需要母亲的人,我日思夜想的人,我甚至都不曾见她一面,我脑海里甚至都没有她的样子,这是多么大的讽刺。”银椿的声音颤动起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无以复加的流淌。

    银赫达兰抱住银椿的双肩,但是他对银椿并没有太多的耐心和宽慰,也不在乎她的眼泪和发酵般的痛楚,反而用带有训诫的口气大声说道:“母亲不是因为难产而死,或许是另有真相!我去了吉安邦,外婆告诉我的。所以你最好冷静一点,我不是在刻意刺痛你!”

    银椿并没有因为银赫达兰的解释缓解半分激烈的情绪,对她而言,比起自责,那份厚重的思念和对母亲的祈盼才是她痛苦的来源,她呆滞地盯着银赫达兰,像一具冰冷的雕塑。她不再奢望别人可以施舍给她一星半点的爱。偌大的皇室就像一副阴暗的牢笼,即使她享有最雍容华贵的待遇和尊贵的身份却总觉得孑然一身。

    银椿的反应使银赫达兰十分不耐烦,“好了好了,你这个样子是无法谈正事的,改天再过来找你吧。”随后他转身离开,关门的声音在银椿偌大的寝宫内回响。银椿精致的脸上残留下一道道泪痕,她的眼睛经过泪水的浸润更加动人美丽。夜空中轻薄的云彩滞留住清澈的月色,只有可怜的几缕月光洋洋洒洒地照亮银椿的寝宫,美丽的倩影就藏匿在这黑暗和孤寂之中。就算张大耳朵也听不到一点蝉鸣,世界安静的出奇,银椿只听到咚咚的心跳声狂烈地撞击着胸膛,她沉甸甸的心好似在每一次的跳动中都会砸穿她的身体,轻盈的四肢像是注满了铅,她艰难地移动着僵化的肢体向床边靠拢,她好不容易侧身躺下,柔软的床似乎并不能让她的身心栖息。眼泪没有收敛半分,它们不知疲倦地奔涌而出,浸湿了花边枕头。银椿甚至不会大口呼吸,空气越来越粘稠几乎让她窒息。“你最想得到的是爱吧。”阿卡莎的这句话在她脑海里来回萦绕。关于阿卡莎对自己的预言,好似只有这一句是正确的,银椿几乎忘了那个预言,但是这句话任然记忆犹新。俩年?三年?四年?银椿早已忘却阿卡莎的预言,准确的说是迦述神交代给她的任务,银椿并没有觉得自己可以被委以大任,更别说拯救什么天下苍生,她只是个敏感,脆弱,善良并且喜欢幻想的普通女孩。同样她感到了自己的孤独,势单力薄和不被关爱。“我必须要坚强和睿智!”软弱终于敲响了它极致的丧钟,一股力量和豁达突然从银椿的心底疯狂滋长了出来。她坐起身,擦掉了不争气的眼泪,走到窗边,大胆的嘶吼了一声。身体中积压已久的哀怨和不快似乎被腾的干干净净。也许是夜色太过浓重,银椿丝毫没有注意到皇宫前面的几棵香樟树好似有了灵魂般抖动着身躯,随时都可以挣脱土地的桎诰,树的躯干正在跃跃欲试地松动着深埋树根的土地,树下的土地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裂纹,随着银椿平静下来,香樟树像是变回了一个听话的孩子纹丝不动地矗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