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陵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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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故技重施

    “无论屈平是否知晓,他都早已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可惜了他这般才能。”范轼源冷冷道。“不说他了,既然我们已经拿了证据,还是要赶紧回京才好。”

    三人点了点头,等城门一开,就策马回了林家报房。休息了一天,第二日便又整装出发,往京都奔去。

    京中的形势万分紧张。

    彼时为熊奉咸请愿的钱塘生员们还未抵达,但他们一路散发请愿传贴的消息却早已传入京都。

    “啪!”

    司礼监内,魏诚怒不可遏地将茶盏狠狠拍落在地。

    庄斐言见状慌忙跪下。

    他从未见过魏诚如此大怒。记忆中,这位中贵人总是面带微笑,说话和煦,即便是遇到天大的事,也是不慌不忙的。

    “中贵人息怒!”他赶紧喊道。

    “是谁给他们出的主意!谁!”魏诚气急败坏,在房内快步地走来走去。

    “大约是钟开仪,我们的人查到,他和范轼源、成煊小伯爷曾经出现在钱塘府。”

    “又是这个钟开仪!当初他做官的时候就不安生,我本想着,送他这么一个罪名,让圣上革了他的职,一定能将这个年轻人的心气给打下去。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一蹶不振,不知道钟思鼎跟他这个儿子说了什么,不仅恢复如常,眼下还继续帮着榆陵一派做事!”魏诚喘着气,胸中仍旧无法平静。

    庄斐言见他如此,赶紧问道:“要不要属下派人把这帮不知好歹的儒生们抓了?他们还没入京,想一网打尽也容易些。”

    魏诚勉强坐了下来,面色却狠辣无比:“我倒是想!可是这帮儒生并没有做错,为师请愿反而引起朝野上下的同情,若是此刻去抓了他们,反倒会让我们落了口实。”

    他沉思了片刻,又道:“看来还是要速战速决,早点处置了熊奉咸,只是可惜,没法把钟开仪他们拉下来了。供词有了吗?”

    “熊奉咸死都不认,要不要属下和上回一样,让人写一份呈上来?”

    “不必,熊奉咸是个硬骨头,我们要是造了一份假口供,反而容易露了马脚。还是要用言语劝动圣上才行,毕竟到时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魏诚冷笑一声,带上海寇案的证据,往乾清宫走去。

    庄斐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这一回,圣上还是会像上次一样,即刻定案吗?

    ……

    乾清宫内,成元帝一反往常地端坐在桌前,他神情肃然,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司礼监掌印太监魏诚求见!”

    他闻言抬了抬眼:“宣。”

    魏诚缓缓入殿,偷偷望见成元帝竟然并没有在摆动技巧之物,心中陡然一惊。

    他努力平静下来,跪拜行礼道:“老臣拜见陛下!”

    “大伴起来吧。赐座。”

    一名小黄门搬了椅子来,魏诚告了罪,忐忑不安地在椅子的边上坐下。

    “大伴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成元帝淡然问道。

    “禀陛下,熊奉咸的案子有些眉目了。”魏诚让小黄门送上证据。

    成元帝将证据翻看了一遍,缄默不语了许久,才开口道:“熊奉咸的口供呢?”

    “回陛下,熊御史不肯认自己与海寇有秘密往来,故而这里没有他的口供。”魏诚小心翼翼道。

    “这么说来,锲安司是审过他了?”

    “正是。”魏诚心中有些奇怪,圣上怎么突然对这件事关心起来了?

    成元帝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既然审过,便是有口供。为何不呈上来?”

    魏诚连忙跪下:“听说熊御史在锲安司大骂特骂,说的都是些与此案无关的话,老臣猜想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有呈送他的口供吧!”

    “熊奉咸山长出身,到了狱中怎么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成元帝冷冷道:“就算他说的话无关此案,也应该悉数录下,呈送上来才是。

    魏公公在这中贵人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些年,又协理着锲安司的事物,如何办案,如何审送,不会不清楚吧。”

    魏诚的额头沁出汗珠,“咚咚咚”咳了三个响头,大声疾呼:

    “此事是老臣疏忽大意!请陛下恕罪!老臣等下马上就亲去锲安司审讯熊奉咸!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会一一誊录,必定呈报给陛下!”

    成元帝见他如此,叹了口气,起身将他扶起,和缓道:“大伴也不必行此大礼,朕知道此事必是锲安司的人办事不力。

    熊奉咸的案子牵扯太多,一边勾连着朝中几个重臣,一边又与海寇有关。不好好彻查一番,朕心中实在不放心。

    通敌叛国,实乃大罪,若是罪行属实,朕自然不会轻饶熊奉咸。但若是污蔑……”成元帝突然神色一凛:“那朕便要看看,这污蔑他之人到底意图何为!”

    魏诚的眼底闪过一丝慌张,登时掩盖住,低头坚定道:“请陛下放心!老臣一定彻查此案,绝不会出一点岔子!”

    “如此当然甚好。”成元帝仍旧坐下。“明日就去审他,审完后不论多晚,朕都要第一时间看到熊奉咸的供词。大伴可明白?”

    魏诚连声答应,极力镇定着退出乾清宫。

    他离去后,成元帝拿起魏诚带来的证据,又翻看了一回,然后陷入了沉思。

    回到司礼监内坐定,魏诚才发现自己已然大汗淋漓。他深呼吸了几下,喝了口茶,定了定神,心中却是免不了一阵后怕。

    圣上今日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件案子来了?他想。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答案,只是不愿去相信。

    看来明日去锲安司审讯熊奉咸之前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此番的口供要呈送圣上,绝不能出一点差错。

    只是这熊奉咸又不会配合他,或是承认自己有通敌叛国之罪……

    他皱起了眉头。

    依旧等候在一旁的庄斐言看见魏诚从乾清宫回来后脸色大变,一直没有说话,面上又是焦灼不安。

    他心中又是怀疑,又是慌张,却不敢擅自开口,还是站在一旁候着。

    许久,魏诚突然开口:“看来要冒险去把那周管家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