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道尽途殚
只听见地牢上面一阵杂乱响声,不一会元硕打晕胖瘦弟子后下了地牢。只见他右手拿着钥匙,左手拿着剑,那把剑显然是为易欣泽准备的。
元硕打开牢门,正要为易欣泽打开手铐脚铐,易欣泽用沙哑的声音说:“谢谢你,师叔,但我不能走。”
“什么,你不走等着被处死吗,还是等着被折磨死?”元硕一脸痛惜。
“我没犯任何错。”易欣泽态度坚定。
“但他们说你错了!”元硕比易欣泽更了解太辰派。
“我跑了,不就等于承认我错了吗?”易欣泽又说。
“承认了又能怎样,那时你已经离开了,他们又能把你怎么样?!”元硕说。
“鹏涛之前说过,做人做事,不求惊天动地,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易欣泽道。
“你这样做没一点意义,你知道吗?”元硕很是焦急。
“师叔,您快走吧!”易欣泽的眼神无比坚毅。
“你…哎…”元硕长叹了一口气。
元硕走后,易欣泽心想:一定有人陷害我,我相信师父一定是受了蒙骗才会把我关在这的。师父肯定能想到是贼人害我,他最终会知道我是冤枉的,他一定会还我公道!
胖瘦弟子不知怎么回事便被打晕,就连人影也没看到,报给首领担心不好交代,故此什么也没说。不过他们把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了易欣泽身上。
易欣泽看着不远处的火盆,火盆里的火焰很高,他可以清楚地听到火的呼呼声。
很快,烙铁变成和火同一个颜色。
“小子,我懒得和你废话,今天就问你一句话,说,还是不说?”胖弟子面目狰狞地吼着。
易欣泽仍是无动于衷。
“可以。师弟,把他衣服脱了。”胖弟子说道。
易欣泽看着胖弟子慢慢走过来。他感觉腰附近的温度越来越高,随后觉得发烫,之后便是痛了,紧接着烙铁把他的皮肉撕开。
“啊!!!!!!”易欣泽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行了,师兄,他昏过去了!”瘦弟子青筋暴起,明显是憋的,好像刚才挨烫的不是易欣泽而是他一样。
“把他浇醒。”胖弟子吩咐道。
易欣泽被浇醒,霎时间腰上痛得无以复加。
他试着出了一口气,痛!
他吸了一口气,痛!
他紧咬牙关,依旧是痛!
“小子,黯月断剑藏哪了?”胖弟子又问。
“我是冤枉的!”易欣泽用沙哑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大声喊道。
“骨头挺硬啊,小子。来师弟,继续烫他,烫到他说为止。”胖弟子对瘦弟子说。
“首领让我们审他,即使他不说,明天也会处死。现在我们把他搞死,怕是不好交差。”瘦弟子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他始终没接过那红彤彤的烙铁。
“瞧你那熊样,丢太辰派的人。继续用鞭子抽他,我去吃午饭了。”胖弟子把烙铁丢到一边没好脸色地说:“一会把火盆收拾一下。”
“是。”瘦弟子一抱拳回答。
瘦师弟也没再打易欣泽,因为他知道打了也没用。
易欣泽身上火辣辣地痛,面对胖瘦弟子的拷问,他一句话也没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也从来没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易欣泽的身子更虚弱了。
胖瘦弟子吃过饭坐在那喝茶,一边喝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师兄,我们打了这小子两天,他什么也没说,脾气还真是倔!”瘦弟子说。
“那不是倔,是傻!”胖弟子又说:“不过打他也不亏他,谁让他背叛太辰派来着?!”
“我要…见…首领。”易欣泽断断续续地说。
“你说什么?”胖瘦弟子听见易欣泽嘟嘟囔囔,没听清他说什么,俩人同时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扔,快步走过去问他。
“我要见首领!我要喝水,我要吃饭,我要大夫给我处理伤口!”易欣泽忍者疼痛勉强说道。
“你被打糊涂了吧?阶下囚还这么多要求,还想见首领?首领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你尽管交代,我们自会呈报给首领。”胖弟子说。
“我只向首领交代!”易欣泽又嘟囔了一句,后面的话,胖瘦弟子也没听清楚。
“师弟,你去向大师兄禀报这里的情况,一个字都不准漏,更不准错。”胖弟子一脸开心。
“好,我这就去。”瘦弟子回答。
陶立浩听说易欣泽要招了,立刻来到地牢。
“竟然让他开口了,做得好,回头重赏你们。”陶立浩对胖瘦弟子说。
“多谢大师兄。”胖瘦师兄弟一起抱拳回道。
“黯月断剑在什么地方?”接着,陶立浩问易欣泽。
“藏在梧桐山的一棵树下。”易欣泽慢慢说。
“哪棵树下?你说话大点声。”陶立浩嫌易欣泽声音太小。
“我要喝水吃饭,我要大夫给我处理伤口。”易欣泽用力喊道,可声音依旧很小。
陶立浩一脸的不情愿,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答应了。
“你去给他搞些吃的喝的,你去把周大夫请来。对了,等下你俩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他跑了!”陶立浩嘱咐胖瘦弟子。
“是,大师兄。”说罢,胖瘦弟子便出去了。
“太好了,明日一早,我亲自带人去梧桐山。”听到禀报,陶奂很是开心。
“是,父亲。”陶立浩抱拳道。
第二天一早,陶奂带着二十多个门派精英,齐德山带着历练小组,一行人骑着孰湖,浩浩荡荡地向梧桐山出发。
毕竟梧桐山是不悱族的边界,去那么多人陶奂的意思是以防万一。
“就在这附近。”易欣泽看了看底下说。
“停。”陶奂下令停下。
一行人下来后,孰湖纷纷飞走。两个弟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架子抬着易欣泽。
“还戴什么镣铐,我们这么多人,还能让他跑了不成?更何况他大穴已被封住,还受了那么重的伤。”陶奂吩咐道。
抬着易欣泽的两个弟子把镣铐取下来,瞬间觉得前轻松了许多。
这段梧桐山枝繁林密,常有猛兽出没。不过对于太辰派一行人来讲,这并不算什么。
慢慢地,陶奂发现易欣泽一直带着他们兜圈子,不禁怒火中烧。
“黯月断剑到底在哪棵树下?我劝你收起你的小心思。”陶奂面色阴沉。
“日子太久记不清了,梧桐山树又多,而且差不多都一样,我得好好找找。不过我在那棵树上用剑刻了一个标记,一眼就能认出来。”易欣泽道。
于是,一众人开始留意哪棵树上有显眼标记。
易欣泽带着众人来到一处甚是凶险的地方。
这里杂草丛生,沟壑极深,一个不小心没踩到实地,便有可能滚下山去,死生难料。
这里树木长得极高,鸟兽叫声奇大,叫声就像在耳边一样。
“你到底藏在哪棵树下了?”陶奂见易欣泽一直左看看、右瞅瞅,头摆动个不停,想必就在附近了。
这时,有一人大喊:“不悱族的人在后面。”
陶奂心道不好,还是遇到了不悱族。随即大声吩咐:“不要和他们交手,即使交上手也不要恋战。我们继续往北走,找地方下山回去。大家注意脚下,快!”
太辰派众人来到一处山路狭窄的地方,再加上有些慌乱,原本可以一起并排走两三个人的山路,现在只能走一两个。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易欣泽翻身一滚,消失在覆盖于沟壑之上的野草丛中。
“易欣泽跑了,易欣泽跑了!”抬着易欣泽的后面那人大喊,接着,前面那个也跟着喊了起来。
“怎么可能?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跑得掉?”陶奂赶忙跑回来,拽着前面那人的胸口大声吼道。
“师父,他故意滚下沟壑逃跑了。而且,这么深的沟,我猜他也活不成。”那个弟子被陶奂吓得不轻。
“本事啊!这么多人都能让一个乳臭未干,而且还受了重伤的小子给跑了,你们可真有本事!”陶奂怒不可遏。
“禀首领,不悱族的人越来越近,想必是来支援易欣泽的。”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向陶奂禀报。
“支援个屁!快走,最好别让不悱族的人看见你们,否则他们一定会笑掉大牙。”说罢,陶奂带着人继续向北跑去。
带人追太辰派的是不悱族长老莫扶欢。
莫扶欢收到斥候禀报,太辰派首领陶奂带着近百人上了梧桐山,他担心又像梧桐山之战那样,便立即带着五十多人先来查看情况。
莫扶欢见陶奂等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便下令追击,没想到陶奂带人向北撤退。
“陶奂主意甚多、奸诈无比,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我们撤。”追了一会,莫扶欢也下令撤退。
喻隐之境是个非常奇怪的地方。舍命拼出来的一点成绩,不会有几个人知道。
而且那为数不多知道的几人,还是从你扯着嗓门自报家门中得知的。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怀疑你说的是真是假。
但是,每个人的糗事都会在喻隐之境四散传开,而且没一个人会有丝毫怀疑真假。
于是乎,喻隐之境盛行自报家门,这也是喻隐之境从未改动且为数不多的规矩。
“兄弟,听说了吗?太辰派首领陶奂带着近百位太辰精英围杀易欣泽,这么大阵仗愣是被那小子给跑了。”一人说。
“我还听说,太辰派最后回去的人还不到半数。”另一人道。
“那是因为华山派得罪了陶奂,陶奂杀了华山派一百二十二口,鸡犬不留,所以回去的人才不到一半。”那人解释说。
“我听说华山派去救易欣泽了,所以才惹怒了陶奂。”另外一人插话道。
“可拉倒吧,华山派是在自己地界被灭的。而且,太辰派没有伤亡。”其他人说。
“锤子,是不悱族的莫扶欢去救了易欣泽。”又有好事者加入进来。
“得了吧,越说越离谱了。是太辰派追杀易欣泽到梧桐山,不悱族也带了五六十个好手加入进来,他们一百多人被易欣泽玩弄于股掌之间。太辰派回去的路上,为了防止追杀失败的消息走漏,才将华山派灭门。”那个人说得煞有介事。
“太辰派真是大有前途啊,哈哈。”一人笑着说道。
“谁说不是呢?!哈哈哈哈。”一个酒楼里,一伙人聊得不亦乐乎。
胖瘦弟子聊天时的话让易欣泽恍然大悟。
易欣泽心想:没错,是我太傻!既然他们不信我,那么杀掉我,他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元硕师叔说得对,在这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赌上一赌。
看准时机,易欣泽毅然决然地滚下沟壑。他也知道下面很可能是一条死路,但他没有选择!
易欣泽用两只胳膊挡住脸,尽最大努力把脸捂严实。别的地方不管了,他也管不了。
沟壑里荆棘遍布、树枝错乱,一会把易欣泽的鞭印划开,一会摔打在他的烙印上。
易欣泽的腿也没被放过,尤其是小腿,时不时会碰到小石块。易欣泽痛得彻心彻骨,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昏迷。
他几次咬破嘴唇来保持清醒,这时他发现,血也是咸的,又有一点点甜。
滚下来的时间不长,可在易欣泽看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才被一棵枯树挡住停了下来。
易欣泽清楚,虽然现在侥幸逃过一劫,此时此刻才是最危险的。他不能停留,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易欣泽试着站起来。身上已是千疮百孔,这些皮外伤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让他绝望的是左腿摔断了。
易欣泽再次尝试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远比他想象的困难得多,仅仅这几步,痛得他满头大汗。
梧桐山人烟稀少,树枝却随处可见。易欣泽找了一根稍大一些的树枝拄着,慢慢往前走。
易欣泽心想:向西是不悱族,那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惜我体力不足,怕是还没翻过梧桐山,便已经昏死过去。沿着梧桐山向南向北都是山林,安全是安全,但没有人烟没有药,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向东,他们恐怕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
易欣泽拄着树枝一瘸一拐地向东走去,他还把身后地上的血滴抹擦得看不出痕迹。
易欣泽一脸茫然,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绝对不能离太辰派太近。
易欣泽听到有水流声,顺着声音找到一条小溪。易欣泽看到水中的自己,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眼睛里流出了两行滚烫的东西,心中更是无比凄凉。
易欣泽来不及触景生情,他赶紧洗了把脸。溪水很凉,又拨了拨喝了几大口,随后沿着溪流走去。
易欣泽不禁感慨:真是一条绝好的溪流啊!
不知道易欣泽感叹是因为下面可能会有村庄,还是假如陶奂带人追杀过来,他可以跳水求得一丝生机。
易欣泽抬起头,天空阴沉沉的,压得很低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