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风暴之眼
“情绪感染是无意识的,通常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不知不觉就会陷入他人的掌心。”
“当他人痛苦时,同样会激活我们的脑区,让我们感受到类似的痛苦。”
“具备灵感天赋的人们,这种通感共情的能力会非常强大,它是过人之处,也是阿喀琉斯之踵,是[死门]。”
“荷兰代尔夫特理工大学的研究表明,假笑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催眠手段,不仅可以让他人感觉到压力减轻,它还能以假乱真,让身体假戏真做,感受到放松快乐。”
“但是长期假笑不利于身体健康,有极小的可能会诱发心理疾病,因为表演而孕育表演型人格,最终而催生出精神分裂。”
从窗台处投下灿烂的阳光,它照亮了四十区乡野郊外的农庄仓库。
农庄里的房室外边零零散散站着五六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警卫,客厅的投影仪正在播放枪匠的骑士战技课程录像。
刚才这些话语,就出自《骑士战技·团队协作》的第一课。
明亮的阳光之下,投影仪中的画面变得灰暗无光,无名氏的影子也渐渐淡去,难以辨出投影画面中枪匠的真容。
桌上的毛毡染了一些血,分不清是哪种畜牲的,只知道农庄里的主人家刚刚完成屠宰工作,没来得及洗手就匆匆忙忙的跑回了屋里。
在远离窗台的位置,靠近餐厅和厨卫的小茶台前,端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个魁梧的斯拉夫人,看面相应该能把人种范围缩小到塞尔维亚附近,历史上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们经常与外界进行基因交流,贸易和战争创造了他们。
他与故乡的男子汉们一样,留着干练的短发寸头,五官很立体,却不像西欧的人种那样锋芒毕露,特别是一对童趣十足的大眼睛,还有圆润的下巴与额角,让这位不知年岁的壮汉看上去多了几分孩童的感觉。
来自丹麦的DOTA2职业选手Notail,还有同样来自塞尔维亚的NBA五花肉中锋NikolaJokic(尼古拉·约基奇)都有这种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脸型特征。
一道张扬的白羽披风成了他的肩饰,矫健有力的四肢似乎难以塞进这张小椅子里,充满力量感的臀腿被一条军绿色的厚实毛呢裤紧紧包裹住,与他搭在茶台上的粗大指节一起,构成了丰沛惊人的元质要素
白羽披风上边绣出金灿灿的鹰旗,这就是六年之后,时隔一千九百九十九天。无名氏的群狼追逐的鹰隼——永生者再次回到了贸易中转站,再次来到了傲狠明德的地盘。
“听好了。”他翘起食指,却没有明确的指向某处,眼神失焦,灵魂已经飘去远方:“我的名字叫佩莱里尼。”
“全名是佩莱里尼·图昂,如果你们愿意成为永生者的扈从,我会将这颗仙丹赐给你。”
随着指尖横移,它明确指向客厅中跪伏在地的一家三口——
——也就是农庄的男主人和女主人,还有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孩子。
佩莱里尼是永生者联盟的一员,这些长生不老的人们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社会阅历和知识,生命本身只要活得够久,就能变成一团血肉构造的强大怪物。
此时此刻,佩莱里尼受到了盟会的感召,要来四十区办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撇开神神秘秘的仪式感,用大白话的说法,就是给枪匠添堵——
——神道城一行打光了无名氏的武器,这些信息传到永生者的耳朵里,却有了一丝暧昧不清的意味。
时间会杀死神兵利器,也会杀死使用神兵利器的勇者。
一千九百九十九天,对于佩莱里尼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但是对枪匠来讲,从最强硬最冷血的青年时代,来到了慢节奏的中年生活里,看似不可战胜的无名氏,好像没有那么强大了。
此前大大小小的战役中,无名氏从未出现过如此惨重的战损,武器全部损坏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于是永生者们再次聚集起来,在暗中思付着,琢磨着——这头老虎是不是已经拔去獠牙,可以尝试着撩拨那么几下了。
童话王国的战报和参赛人员名单,还有李志文的解说播报,让永生者锁定了枪匠的位置,决定用最温和的手段,来试试枪匠的能耐。
这些生活在智人社会中不死不灭的神鹰派出了他们的点子王,佩莱里尼先生是一位强大的灵能者,会巫术邪法,有魂威护身。
他的作战能力达不到优秀的水平,甚至算短板。
这时候我们不得不把坟墓里的人拉出来作比喻,六年前与枪匠正面对垒,在身负重伤战斗意志几乎崩溃的情况下,康雀·强尼依然能击伤枪匠,最后惨败身死,也算是这群妖魔中比较能打的存在,如果把这位爱神当做标准计量单位。
佩莱里尼的综合战斗力,大约是0.6个强尼小子。
二十三岁的枪匠是0.9个强尼小子。
非常惧怕阳光与火焰的玛丽·斯图亚特主母剑术精绝,要单论比武环节的肉体出力,是1.3个强尼小子。
至于佩莱里尼这位智多星,此次来到四十区的具体计划,是把枪匠的学生们当做第一目标,绝没有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也不想去功德林里买套房。
他绕了一个大圈,来到四十区一边收集大吉乡赛区的战报,一边关注着枪匠的动向,决定在今天动手,做点惨绝人道的坏事。
“主人家,你的大儿子在大吉乡的赛场上拼杀,他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佩莱里尼不紧不慢的询问着,语气温柔,摇晃着小瓶子,血红的仙丹碰撞着玻璃内壁,留下点点猩红的血色,紧接着又被这浑圆的肉球吸回去,显露出癫狂蝶的红眼斑纹。
农场主跪在佩莱里尼身前,这位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微微仰起脸,泪水和冷汗挂在他因为过度紧张而扭曲的皮肤上,满是折皱的褐黄色脸皮将水渍挤压成一团团阴影。
“佩莱里尼先生.我.我不知道您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带着那么多人来我的家里.还.”
话还没说完,农场主不自觉的想去交叉双手,这是一个防御性动作,可是右臂的手指头已经不见了。
在入侵这间农庄时,佩莱里尼的雇佣兵们已经完成了肉材的初步处理,剁掉了老农的手指头,用白夫人制品简简单单的封了个口,这户人家就变成了乖宝宝。
似乎是过于恐慌,男主人嘴里的“还剁掉我的手指头”没有敢讲出来,甚至连责怪的意味都不敢声张了。
“我已经把名讳告诉你们了。”佩莱里尼不紧不慢的接着问道:“遇见生人要自报姓名,这是最基础的礼仪——而我不想再重复一遍这个愚蠢的问题。”
这么说着,他一挥手,在门口盯梢的佣兵队长吹着响亮的哨子。两位手下紧接着大步流星赶将进来,要把农庄主人和妻子小儿子都分开。
“我有个大儿子在四十一区读书!他十八岁!有灵能天赋!”
农庄主立刻喊道——
“——他刚刚入学!青训的成绩不错,当时他给我们打电话说,斑马动力队相中他的元质!要他去队伍里担任攻击手替补的位置。”
“我的名字叫康德·佩罗,我老婆跟我姓,大儿子叫马利,小儿子叫格罗巴。”
“大儿子有两个礼拜没和我们通电话了,应该是拿到了动力队的奖学金,他的舍友是个亚洲人,叫成雨田,说他用这笔钱找了个小女朋友,不想让我们知道。”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佩莱里尼先生!佩莱里尼先生!我.”
农场主老康德越说越慢,像是犯了气喘,因为过度的紧张惊恐,难以呼吸。
“听上去是个很棒的小伙子。”佩莱里尼赞许道:“我记得斑马动力队,也是大吉乡的热门队伍,是吗?”
老康德茫然的点点头:“是的.是引擎公司,很出名的。”
佩莱里尼站起身来,将两个手下轰出去,眼神热切态度温和,来到投影仪旁边,将枪匠的课程给关了。
“这是他的东西吗?他很崇拜无名氏的英雄们吗?”
老康德点点头:“对”
佩莱里尼:“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和马利一样?小格罗巴——你告诉我。”
这么说着,白羽披风垂在地板上,佩莱里尼一点都不嫌脏,蹲在老康德的小儿子面前,面带微笑的询问道。
“你也很喜欢枪匠?对么?”
提到无名氏,小格罗巴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刚想点头——
——老康德立刻呵斥道:“不是的!不是的!先生不是这样的!不对!”
“看来父亲和孩子有了一些小小的分歧。”佩莱里尼立刻兴奋起来,转而向女主人提问:“这位女士,你的丈夫和孩子似乎都有话想说,那么对你来说,家里的几位亲人,都是无名氏的崇拜者?他们很喜欢英雄们的事迹,对吗?”
“娜娜.”老康德紧张的摇着头,脸上的褶子都要抖开:“不,娜娜.不.不.别.”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对于四十区的普通家庭来讲,无名氏就像是神圣的守护者,是傲狠明德带来幸福安康的神使们。
佩莱里尼先生这种进人家门砍人手指,酷刑逼问的笑面虎,肯定和无名氏是死敌。
老康德只想带着家人活下去,仅仅只是想活下去,他不容许妻儿说出错误答案,哪怕是冒犯了眼前这位来路不明,身披鹰隼旗帜的神秘人——他们都会有生命危险。
“说不出来?”佩莱里尼先生握着下巴,感觉有些失望:“看来豁出性命保护你们的人,在你们心里也没那么重要嘛.哈哈哈哈哈哈”
老康德跟着尴尬的笑着:“呵哈哈哈.”
女主人娜娜也跟着丈夫一起笑:“呵呵呵嘿嘿。”
只有最小的格罗巴没有笑,因为小孩子不会说谎,他只是凝视着佩莱里尼先生的眼睛,紧紧盯着那鹰隼的线形瞳,他记得这种瞳孔,八年以前,四十区还有邪教活动的时候,教会里喜食人肉的大人物,都有这么一对漂亮的眼睛。
“枪匠说得对呀。”佩莱里尼抿着嘴皱着眉,表情非常古怪:“情绪的感染力确实很强,哪怕是假笑,也能让自己开心起来,是一种很厉害的魔法。”
他撑着膝盖站起,紧接着继续摇晃手里的仙丹。
“康德,考虑好了吗?”
康德神情恍惚的答道:“考虑什么?”
“别再装傻.”佩莱里尼一字一顿,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开始咬牙切齿,原本像是孩童一样的脸色面容,突然从额角冒出青筋:“我可以容忍愚蠢,是个很开明的人,但是不能容忍欺骗——你明白我的意思,却要我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我再问一遍,你们愿意为永生者办事吗?仅仅是一件小事,微不足道的事。”
“这颗仙丹唾手可得,如果你嫌自己老,嫌你的老婆丑,觉得这辈子白活了,是岁月蹉跎一生无望,可以将它交给你的大儿子马利。”
“他能帮你大忙,能让你少走很多弯路,如果他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你这一家子都能重返青春,获得荣华富贵。”
老康德在一瞬间变了脸色,脆弱的内心防线终于要崩溃。
是呀为什么不听佩莱里尼先生的呢?
是的呀是的呀,康德你仔细想想,马利的人生不应该像你一样碌碌无为。
他可能有光明的前途,也仅仅只是可能——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在地下世界一抓一大把,能受到动力队的青睐,也仅仅是因为走了狗屎运。
无名氏为你的家庭做了什么呢?
傲狠明德眷顾过你吗?
“答应他。”女主人娜娜突然抓住康德的手;“答应他,快答应他!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我”
佩莱里尼先生神色疑惑:“女士,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你们的性命——不必那么紧张。”
“我受够了!”娜娜措辞狠厉深情激动:“康德!我不想住在这个鬼地方了!我不想!让马利争口气!每天你要开车送格罗巴去十六公里外的学校,然后就是工作工作工作!”
“要去城区得转两趟巴士.这里的阳光太刺眼了,就因为地里的作物都需要充足的日照?我呢?这么多年你考虑过我吗?”
“我不管这位先生到底想干什么!你认得他手里的东西对不?!”
“马利读高中的时候,每天都在补枪匠的网课,这玩意是仙丹.你知道的,只有癫狂蝶圣教的权贵,能拿出仙丹.”
“对呀对呀”老康德连连点头:“对呀对.”
像是在神龛前念经的信众,需要击碎内心的障碍,越过那道坎。
“没错,娜娜你说得对,你讲的有道理.佩莱里尼先生,佩莱里尼先生,您肯定还有别的人选,是么?一定是这样的.我那个儿子又不是什么稀罕货”
“一定是这样的,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一定是这样的.”
“无名氏也没有把万灵药送来我家,没有的,他们又不给我钱,也没有帮我换个更大的房子,我的手指头被剁掉的时候,他们在哪儿呢?现在他们.”
“现在.”
康德的神情恍惚,已经变得魔怔。
佩莱里尼先生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仅仅只是散发出微弱的灵压,就让农场的两位主人“自己说服了自己”——这让他又欣慰又感动。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康德已经红了眼。
“佩莱里尼先生!您要我做什么!我立刻照您吩咐的去办!绝无二心!”
夫妇俩怀里的孩子突然挣扎着,朝着这位身披白羽好似神职人员的邪魔发出怒吼。
“你对我的爸爸妈妈做了什么?!无名氏不会放过你!”
勇敢的小格罗巴眼中噙泪,握紧了拳头。
“你这个大坏蛋!总有一天你要被劈成两半!”
话还没说完,老康德立刻捂住了小儿子的嘴,脸上多了凶狠暴怒:“住口呀!他妈的净给我添乱!”
“其实这个孩子.”女主人娜娜惊慌失措,跪在毯子边,却不敢去触碰佩莱里尼的腿,只得打开手臂恐惧的解释道:“其实这个孩子和我们没多大关系,先生,您要是不喜欢他,我可以把他送去姑母家.”
“那就麻烦你们了。”佩莱里尼笑了笑,将手指头和万灵药都塞到老康德手里:“特别是你,康德先生。”
他特地嘱咐,像个谦逊的医生,令人如沐春风。
“手指头愈合的时候会有点疼,实在是很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应该付的报酬,一定不会少。”
康德使劲的点着头,拿来万灵药的时候,就已经被白花花的庞大罐体迷了眼。
“这颗仙丹一定要交到你的大儿子马利手里,你要知道,他是你们的未来,世界上没有哪个父母会去害亲生骨肉的——如果你们私自将它卖掉,或者把它吃下。”佩莱里尼摇了摇头,抿着嘴没有接着说话了。
娜娜立刻说:“我明白!我明白的!马利最喜欢吃我做的东西!我有办法的!”
佩莱里尼留下了一沓现金,没有用HC卡交易——
“——幸运女神眷顾勇者。康德先生,预祝你的孩子能在月神杯有个好成绩,他的人生也应该有个好成绩。”
康德连忙站起,去给佩莱里尼先生开门,可是失了几根手指头,拧门把都不好用了。
佩莱里尼自己动手开门,拍了拍老康德的肩。
“不麻烦你了,门把手不听话,有办法解决的。”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悲戚,带有苦涩意味的灵压直冲康德的面门。
“小格罗巴要是不听话,你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觉得这个孩子很难管教,送去姑母家也不是个办法,他已经十四岁,本事不小咯——能做到很多成年人难以想象的事。”
康德想说点什么,却不敢说出口。
佩莱里尼没有把话讲完,只是抖弄着披风下的衣兜,露出两个小瓶子——也是仙丹。
“下回见面的时候,我们再来谈谈这个事。”
稀稀拉拉的雇佣兵队伍从农庄撤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广袤的田野中,夏天的季风吹拂着小麦,从水泥路的极远方还能看见两辆套牌车越开越远,最后消失在地平线。
桌上的毛毡染了一层新的血,这回我们应该能推测出来,这不是畜牲的——是小格罗巴的血。
夫妇俩心神不宁,望着桌上的钱,开始第三次天人交战。
你要问第二次去哪儿了?
第二次的过程太短了——
——短得令人感到恐怖。
就在几分钟前,在牛栏旁屠宰间里,小格罗巴被亲爹亲妈送走,去见姑母了。
他的尸体还没完全凉透,与大多数欧洲家庭一样,他们的亲缘关系很淡,哪怕是血亲,有了新的生活支柱以后,就可以随便抛弃。
他一开始仰躺在屠宰间的草地旁边,叫母亲用擀面杖打得头昏脑涨,但没有完全昏过去。父亲将他扛起来,塞到了马厩的水槽里,终于是淹死,再拽到屠宰间的时候,血迹在马房和牛栏留下了一道V字符号。
他进了切片机,但是刀头切坏了,于是康德把一些酱料送去菜园里。牛栏里的野兽默默的看着这一切,黄澄澄的大眼睛里,能照出一个虚幻而迷惘的灵体,那是小格罗巴矗立在房屋外,没有完全离开,也不打算再次进房间的身影。
“现在怎么办?”老康德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在,失去了佩莱里尼先生,他就像失去了心灵的依靠。
娜娜满手都是血,一边流泪一边平静的说:“把仙丹送到马利那里去?照着佩莱里尼先生的吩咐?”
老康德坐在餐桌旁,用力的呼吸着,过了很久很久,老婆没有说话,小儿子再也没办法说话,他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安宁。
娜娜终于开始发疯,似乎积压已久的情绪找到了爆发点。
“我都干了什么呀!我都干了什么呀!他妈的!我都干了什么呀!我他妈的在做什么!我的格罗巴.我的格罗巴.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我.”
康德打断了她,简单有力的短语像魔咒,让这个又悲伤又愤怒,又恐惧又癫狂的女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好了,够了,一切都好起来了,事情变得简单了。”
娜娜点了点头,跟着看向桌上的仙丹。那颗肉球闪烁着诡异的灰白色光芒,是灵体的特征,普通人看不见这只灰白色的眼睛——
——已经离开多时的佩莱里尼先生坐在车上,将眼窝里的假眼扣了出来。
他呼唤着魂威的真名。
“接下来就交给你——[EyeOfTheStorm·暴风眼]。”
他捧着手机,用前置摄像头观察着空荡荡的眼窝,希望这么一点元质能够变成灵体的桥梁,将魂威的力量送去远方。
手机的画面一转,回到了枪匠的课程中。
“自我消极的人,更愿意选择贬低、伤害他们的对象作为伙伴。”
“抑郁的人们,甚至会将虐待他们的对象视为亲人挚友。”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拥有极强自毁欲的生物。”
“同学们,我们需要对抗这种潜意识,用绳索将内心的恶魔绑起来。”
佩莱里尼关上了手机,轻轻鼓掌——
“——讲得不错,枪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