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姐，你还记得我吗？”

    “你……你是谁？我不记得你。”燕子学姐有些疑惑地看向莫雪。她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这样一张脸，可是没有结果。她当然不可能记得，他们根本就是第一次见面好吗！

    莫雪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他这一问吸引住了燕子的注意力，证明对方的精神状态还算好。他的话术再怎么精明，那也得对方听得见才行，他最怕的就是燕子根本不理他，一心求死。幸好现在事情还没到最糟的地步，只要燕子学姐还能听得进他的话，一切就还有转机。

    “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秦晖的表弟啊！以前我们还和表哥一起出去散步逛街呢！”

    这件事还是徐洋告诉他的。徐洋回家那天正好看见秦晖和他的新女友在逛街，那么燕子学姐以前很可能也和秦晖逛过街。

    莫雪的猜测是正确的，燕子学姐没有再继续怀疑他的身份，只是还是一副记不清的样子。“小霜，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记不起来了，有这回事吗？”

    小霜学姐虽然气恼莫雪一上来就提秦晖，却也不得不帮他圆谎。“对啊对啊，燕子你不记得了啊。他就是秦晖那家伙的表弟啊。”

    说这话的同时，她也在暗暗庆幸。这小鬼好像还真有两下子，才两句话的工夫，燕子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一些。

    “你是阿晖的表弟……阿晖他，他死了……”

    小霜学姐还没有高兴多久，燕子却猛然间又想起了秦晖的死，情绪再次剧烈波动起来，“我要去陪他，他一个人在地狱真的很寂寞……”

    “姐！”这个状况当然在莫雪的预料之中。他骤然提高了音量，沉着的声音顿时镇住了燕子游离的心魂。“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表哥的死不是因为鬼魂索命，他是被人杀害的！”

    “什么？”这一次，发出惊呼的不只是燕子，连小霜学姐都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这小子……他是怎么知道的？”一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林医生也忍不住看向了莫雪，心中暗暗一惊，眼看着就要开口打断莫雪，但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

    “你……你说阿晖他，他是被人杀害的？”燕子失声道，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对。现在警所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只是还没有抓到那个凶手！”莫雪十分肯定地道。虽然警所实际上什么行动也没有，但既然要圆自己说的谎话，那么把自己的情报来源全部扣给警所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阿晖他是死于非命……我要为他报仇，我要杀了那个凶手！”然而，情况又一次超出了控制，燕子学姐猛烈地挣扎了起来，林医生急忙上前将她按住。

    “姐！”莫雪再次沉声喝道，“表哥他是被人杀害，你要报仇就不能死！如果你就这么死了，凶手只会更加开心！”

    涤罪者真的会更开心么？莫雪自己可以给出否定的答案。但是，为了救下燕子学姐，莫雪已经撒了一个谎，他不介意再撒第二个。

    “对，你说得对。我必须要活下来，我必须要做些更有意义的事。”这一次，燕子学姐抬起了头，她的眼神也终于重新恢复了明澈。

    “学姐。”莫雪见时机已经成熟，便提起了钓竿，“我刚才说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只是我却向你隐瞒了一点，我不是秦晖的表弟。我只是个普通的一年级新生，名叫莫雪。”

    “你不是？”燕子歪过头，又打量了一番莫雪，“嗯，看来的确不是。”

    “学姐，我骗了你，你不生我的气？”莫雪还有些犹疑。

    燕子学姐笑了笑：“你是谁有那么重要吗？至少你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现在已经决定要活下来为阿晖报仇了。你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是为了救我才不得已而为之，谢谢你。”

    “那就好，我可以放心了。”至此，莫雪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他随即话锋一转，“其实，在我看来，学姐你并不是一心求死吧，最多只能算是临时起意。你肯定挣扎过，犹豫过。而且你自己的心里也很清楚，秦晖那家伙就是个人渣，你为他去死根本不值得。”

    “嗯？”这一次，燕子并没有多大反应，愣住的反倒是林医生。自己这个资深医者的判断难不成还不如这个新生小鬼来得靠谱？

    “你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这里是地狱吗？’”莫雪解释道，“说明在学姐你的潜意识里，你想找秦晖得下地狱才行。换言之，你自己也知道秦晖是个该下地狱的渣男。”

    燕子没有说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莫雪接着道：“秦晖应该是你的初恋吧。看得出来你陷得很深，可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秦晖离开你另寻新欢的时候，你只是去找他进行了一场明知不会有结果的理论；而当秦晖死了，你却痛苦得想要自杀。为什么？”

    莫雪这个问题把三个人都给问住了。是啊，对于燕子学姐来说两者都是诀别，从结果上看这两种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同。

    “学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和秦晖相处的这一年多里，你其实已经非常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早就知道这段感情不会长久，秦晖会离开你这件事，你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你去找秦晖理论，也不是真的想讨个说法，而是在和他道别，想把他最后的印象留在心里，作为对自己这段感情的纪念。”

    这一次，燕子犹疑了一下。她依然没有开口，却轻轻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莫雪的判断有十之八九是正确的。

    “可他被杀却是另外一回事。”莫雪神色沉静，继续分析着，“不管是鬼魂索命还是被人杀害，他都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你留在心里的印象，成了他的遗像。几天之内，从拥有一切到一无所有，我想这种强烈的落差感才是你选择自杀的真正原因，所以我才会说你是一时冲动。”

    “这家伙……年纪甚至比我还小，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燕子已经不会有生命危险，小霜学姐这时才开始认真观察起莫雪来，“而且，他在分析的时候给人的那种感觉……”想到这里，她的俏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微微红了起来。

    “我……阿晖他不在了，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才好……”燕子心中最大的症结被解开，一直压抑着的情感也终于随泪水发泄了出来。

    “学姐，哭一场吧，哭出来就会好的。”莫雪安慰道，“秦晖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你虽然失去了一个渣男，但你还有小霜学姐这个好朋友，还有很多真心对你好的人，还有无限可能的未来。想开点吧。”

    “嗯……嗯！”燕子学姐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用力点了一点。在她眼中，这个刚入学没多久的新生，已经变得如同救世主一般高大。

    “唉，”莫雪叹了口气，“死者长已矣，秦晖再怎么坏，毕竟也是一条人命。那个杀人恶魔，最终一定会得到惩罚。而燕子学姐……你还是再别想着给秦晖报仇了，仇恨是会传染的。现在围绕着这个事件，已经有很多人成了被仇恨和恶念戕害的牺牲品。燕子学姐，幸好你不是下一个，那就请你不要再涉入其中了。”

    ……

    “小学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燕子学姐刚刚恢复，身体还有些虚弱，只有小霜学姐出来送行，“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要不是你，燕子恐怕到现在都还没有走出来呢。”

    “哪里哪里。”莫雪用已经愈合的手指挠了挠头，笑道，“要不是学姐你及时发现情况，又帮我圆谎，我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无处施展啊。”

    “哼。”小霜学姐对莫雪的谦虚很是受用，有些傲娇地哼了一声，“看在你救下了燕子的份上，你进女生宿舍的事情我就帮你保密好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凌霜，四年级实验班班长。我即便毕业了也会继续在学院停留一段时间，以后有事情可以尽管找我。”

    说着，这位凌霜学姐向莫雪伸出了自己的手。

    “啊……我叫莫雪，是一年级新生，也是实验班的，不过现在比赛还没有结束，所以还没有正式开始上课。”莫雪也急忙自我介绍了一下，伸出右手与凌霜相握。

    凌霜的手很白，而且纤细修长，握上去感觉非常细腻，又有些凉凉的，好像连体温都感觉不到一般。饶是莫雪再怎么聪明绝顶，也不可能在触碰到这只春葱玉手的时候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尴尬之下，他只能涨红着脸，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手也只是握了一下便急忙收了回来。

    “看不出来啊，情商这么高还害羞呢。”凌霜看着莫雪窘迫的样子，调笑道。

    “呃，那个……学姐，我忽然想起我们队伍还在比赛，我就先走了。”莫雪尴尬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急忙溜之大吉。他堂堂雪灵宗大少什么时候被这么调戏过？幸好，刘墨华平时的一言一行他也学到了，算是深刻领悟了“尴尬的时候就跑路”这句话的真谛。

    “你小子可以啊，才入学半个月不到，都还没开始上课呢，已经勾搭上学姐了？”这边才刚刚摆脱学姐的调戏，那边林医生也不甘落后。

    “……您是最清楚的了，压根没有的事儿。”莫雪也只能认怂。

    “行了，回你的擂台区去吧，我去看看之前躺着进来那小子醒了没有。看样子你以后不会少来我这医务室，还是跟你认个脸好了。我叫林欢，是医务室的常驻医生，平时要有什么磕着碰着，都可以来找我。”林欢医生认定莫雪这小子不是盏省油的灯，也决定留一个姓名。

    “这个雪灵宗的小子……涤罪者的案件不应该是学院机密吗？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雪走后，林欢自语道，“他绝对没那么简单，我得去问问院长，看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来头。”

    ……

    “第五场，萧洛夜胜。下一名对手上场。”莫雪才刚回到四号擂台，台上的裁判就在宣布比赛结束了。

    “我认输那场好像是第四场……我的天，王大力拖了这么久？”

    听到这个结果，莫雪自己都有点惊讶，到底是王大力太强了还是对手太弱了？想着，他大步走进休息区中：“我回来了。”

    “队长……”王大力一下场就赶上莫雪回来，有些沮丧地道歉，“我，我输了……”

    “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苗征安慰道。

    “大力他刚才差一点就赢了呢。”邱晓诺也替王大力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