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眼前的一切没法不惊讶，一排排整齐排列的书架，高大到必须使用梯子才能拿到上面的书籍。放眼望去，这里的书怕不是要超过万册，这还仅仅是在图书馆的第二层而已。

    利奥为阿尼娅介绍说：“放在这层的都是学生们日常可能用到的工具书，大体按照学科分类进行整理，多数都是复制本。现在这个时间来看书的人不多，等到临近年底测评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人跑来复习功课了。”

    阿尼娅询问道：“这只是第二层，难道上面的五层都有这种数量的书籍吗？”

    利奥回答说：“三层与四层和这里差不多，分别是偏文学性质和偏科普性质的读物，与课业关系不大，来借阅的人就少些。五层和六层就没有这么多装订成册的书籍了，那里多数是正在编纂或校订的新读本，一多半都是记录与王城科研院的科研结果有关的内容，需要学者们反复谈论通过之后才有可能被制成成书。”

    “那七层呢？顶层有什么？”

    “七层禁止一般人入内，我听说是关于巫术的书籍，必须是拥有这方面才能并且品行得到认可的人才可以进入。我可没有那种天赋。”

    “这样啊。那，利奥学长，这里的书，我可以读吗？”阿尼娅拘谨地征求意见。

    “当然可以了。喜欢读书随时都可以来，要借走也可以。除了少数待复制的孤本之外，复制本都是可以带出去的。”阿尼娅的拘谨模样看在利奥眼中十分有趣。

    得到肯定答复，阿尼娅放下心来。随后好奇地追问道：“为什么还会有孤本？只要对照着抄写几份不就好了嘛。”

    “你说的很对，确实是这样。可问题就是有些书籍没办法随便抄写，文字的类别不同，对于编者不能理解的文字，只是抄下来很容易会弄出错误，万一错误的版本太多，即便以后我们弄懂那些文字，也分辨不出正确的是哪个版本了。”

    “学长是这里的管理员，也就是说你懂得很多种文字，是吗？”

    “很多肯定谈不上，与这方面的专家没法比，三五种还是可以的。”利奥谦虚地说。

    “学长你好厉害哦。”

    利奥被学妹崇拜的目光弄的有点不好意思。

    已经十冬的利奥也是和沃格类似的情况，明明有通过毕业考试的能力却故意不过，就为了可以在学院里多待两年。他是来自南方砂岩城的学生，砂岩城地处山麓之中，全城上下几乎所有人的生命都与周遭的矿山紧密相连。

    矿物提炼、器具制造或者其他发明创造都是砂岩城中追捧的技术。就像林生城大多数人都以种田放牧为生类似，砂岩城大多数人都以采矿、选矿、提炼以及锻造为生。

    利奥虽然不排斥家乡的生活习惯，但他也对除这些之外的知识有兴趣。一旦从王城学院毕业，他就不得不回到家乡去承接父业了。

    对于利奥本人来说，在王城生活的五年时间里，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找到相知相爱的女伴。他的长相并不算出众，加上身高的劣势，很难在重视外貌的王城男生里脱颖而出。而书卷气较重的举止和耿直的语言风格，又不太符合出身砂岩城女孩子的喜好。

    其实利奥的战力还是挺强的，多数同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毕竟从小就和矿石锻造打交道，身体的力量很出色，对各类武器兵刃都很熟悉，斗术水平完全可以达到专精的毕业要求，是少有的文武双全的人，只是性格原因使得他并不喜欢炫耀武力。结果五年下来，却是在学院里活成了一个小透明。

    这会阿尼娅还不知道这些，即便知道她也不会讨厌一个长相与叶相似的大哥哥。而且对读书的兴趣确实可以衍生出很多话题，一来二去，两人明明是第一次相遇，却有了种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的感觉。

    利奥的学识颇为渊博，而阿尼娅很喜欢听人讲述那些令她感受到未知魅力的东西。而且利奥在讲述时展现出的专注神情和娓娓道来、深入浅出的讲解方式都非常符合她的心意。这天两人一直从邻近傍晚聊到了几近深夜。

    利奥请阿尼娅吃了学院中的第二顿晚餐，他比昨天的沃格出手大方得多，只要是阿尼娅表现出兴趣的食物，他想都不想就通通买下。

    一直到利奥将阿尼娅送回宿舍，他还依依不舍地询问阿尼娅明天是否有时间继续聊。

    阿尼娅表示明天想去听教师们的课。

    利奥立刻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我对很多教师的课程都很熟，明天一早我来找你，陪你去听课。”

    看着利奥兴致勃勃地样子，阿尼娅也不好强硬拒绝。只是委婉地说：“会不会太麻烦学长了呀。”

    而利奥则是耿直地回答：“没关系。虽然也有些安排，但事项还没敲定，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很闲。”

    “那，好吧。多谢学长。”阿尼娅轻施一礼，告别了利奥。

    回到宿舍，果然没有沃森学长的留言。昨天他说如果后天有时间，会在今天给阿尼娅留言，看样子沃格最近很忙的样子。

    涂月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涂月每天都在做什么，回来的时间特别晚。

    阿尼娅觉得有些疲惫，这一天实在是接收到太多的新信息了。反正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她便早早洗洗睡了。

    独自躺在舒适的床上，兴奋之余，却有一份孤独的迷惘涌上心头。

    家乡，吗？离开林生城之前，从来不曾有过家乡的概念。这时候阿尼娅还不清楚“来自林生城”这个家乡的标签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隐隐觉得，无论是林生城还是家乡这个概念似乎都与自己相隔甚远。

    这似乎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念头，也不是在老爹遇难时开始的，要更早，比上一个寒冬更早。更早的时候，归属感就游离在阿尼娅的感知之外。

    我，到底属于哪？

    清晨的太阳带来耀眼的光。不知道是不是地势更高的原因，阳光对王城的奉献比给林生城慷慨得多。

    昨天阿尼娅买了一套材质丝滑的浅绿色睡衣，穿着这种衣服似乎能让睡眠更深。商店里还有好多以前没见过的东西，她还看到有帮助集中精神的熏香、可以让头发更加顺滑的清洁工具等等。

    即便不考虑高超得多的建筑水平，王城人的生活质量也要比林生城人好得多。而更加关键的建筑水平，按照利奥昨天告诉自己的内容，王城人的寒冬并不会太过痛苦，这里的建筑有相当强的保暖功用。

    当然，这并不能有效减少寒冬中的死亡人数，“寒冬致死”这个科研项目是科研院成立至今仍未解决的课题，项目编号是“02”号，排在仍未解决课题序列的第一位，编号次靠前的第二位是“397”号。

    躺在床上，阿尼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昨天和利奥学长是怎么聊到这块去的来着？

    哦，对了。是关于毕业留任的问题。利奥学长说，如果能够在在校期间完成或辅助完成至少一项科研院课题，就有很大的机会留任王城科研院。

    是的，我是有机会继续留在这的。

    自从知道了关于毕业的情况，阿尼娅就想到最多到十二冬，之后还是得回到林生城去，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林生城里同样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所以，我得争取留下来。

    有了目标，也知道了实现方法，阿尼娅感到更有动力了。

    起床、沐浴、整理好发型，换上一条新裙子，踏上美美的鞋。

    今天没有见到涂月，也不知道她是昨晚压根没回来，还是早起又出去了。算了，没必要替人家操心，怎么看都觉得涂月实力非凡，就算她真的遇到危险，也不是自己能够帮助的。

    利奥学长说今天早上会在食堂等我。还是快去找学长，然后去听听课。打定主意，阿尼娅在宿舍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让脸上保持微笑，迎接新的一天。

    一路走到食堂附近，阿尼娅注意到有一对男女正在路边的树丛旁谈话。两个人都是侧面朝向阿尼娅，女性是位身材高挑衣着精致的美女，那身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学院商店里买不到的高档品，她正在兴高采烈地讲着什么，而她对面的男性正是沃格。他的反应颇为冷淡，只是沉默地摇头。

    距离并不近，阿尼娅没办法听清那两人的谈话内容，只能看出好像是那位女性找沃格有什么事，但是被沃格回绝了。随后沃格便急匆匆地走掉了，阿尼娅注意到他行走时的姿势与前天不同，可能是右腿受了伤，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她的错觉。

    沃格离开后，女性好像很生气，狠狠地跺了几下脚。但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太多气愤的表情，并且很快平静下来，重新换成笑容，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笑着离开了。

    沃格并没有留意到远处走过来的阿尼娅，而那位女性离开时匆匆地与阿尼娅擦肩而过。阿尼娅没来由地就觉得这个女人很难相处，至少是自己喜欢不起来的类型，但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想。

    沃格学长是有什么急事才走掉了吧，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阿尼娅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和我没关系就是了。

    进入食堂，利奥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阿尼娅，招手向她示意。阿尼娅走近过去，发现利奥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早餐，还很丰富。不禁有些感动。

    “利奥学长，早上好。”阿尼娅用自信满满的甜美笑容向利奥问好。

    利奥瞬间脸上一红，偏移开目光才轻声回应说：“嗯，早上好，沙耶。”

    阿尼娅像是刚刚注意到似的，语气夸张地说道：“哇偶，学长怎么买了这么多早餐啊？你能吃掉这么多吗？”

    利奥回应说：“一不小心就买多了，沙耶来帮忙解决掉吧。”

    “可以吗？”阿尼娅明知故问。

    “当然可以。”

    “那我就先谢过学长了。”

    这顿二人早餐的氛围非常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