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村和渡边泽说话的时候，雨宫葵一直用余光看着脚下，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嗯，是的，的确是有点小误会，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让你们白跑一趟，实在抱歉。”

    听她这么说了，木村也只能侧身放行。

    直到渡边泽等人离开道场，这位中年警察才重新看向雨宫葵：“你们刚才说的债务问题，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

    雨宫葵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三言两语，把自己那位便宜父亲欠债跑路的事情说了一遍。木村和旁边的女警察听在耳中，看向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同情起来。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木村沉吟了片刻，有点为难地说道：“其实高利贷这种事情，我们警察一般很难约束……”

    东瀛的黑帮是合法的。

    相应的，黑帮所从事的赌博、风俗、高利贷、甚至毒品等等产业，也都处于一个很微妙的地位。虽然法律并不会鼓励这些产业，但是也很少会明文禁止，就算加上一些条条框框的限制，基本上也都很容易绕过。所以像雨宫家的这种情况，警方也不可能强行将账面抹掉，或者禁止藤山组前来催债。

    当然了，如果藤山组强行过来绑人，肯定就属于警方的处理范畴了。但这也只是理论上。

    因为警察也没办法区分“自愿”和“被自愿”，介入的结果往往也都是不了了之。

    雨宫葵在明白前身的处境以后，有在这方面做过功课，所以也没有对警察抱太大期望。这次让三岛砂和报警，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万一”没有发生，这些警察基本上也就没用了。她现在只好奇另外一件事情——

    “木村警官，您对藤山组，有了解吗？他们除了放贷以外，还做过别的什么事情吗，有没有……杀过人？”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像其他那些黑帮团体一样，主要靠开设赌场、收保护费、还有放高利贷赚钱，另外也免不了有一些涩情方面的产业……这几项成本都比较低，但是利润很高，所以大部分黑帮都在做。至于杀人……也有过几例，基本上都是火拼的时候做的，而且每一例的行凶者都被逮捕了。”

    木村想了想，回应道。

    雨宫葵继续追问：“那，最近有吗？还有那个叫渡边泽的家伙，有没有杀过人？”

    这个问题已经很直接了。

    木村的表情变得有点疑惑。

    还没等他开口，旁边的女警察就插了句嘴：“是有过一例，不过不是最近。而是好几年前的夏天，有一个记者曾经调查过藤山组，想要将他们从事的犯罪活动曝光，但是还没来得及做，她本人就遇到了一起车祸，当场身亡。肇事者就是渡边泽，但是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故意杀人，所以最后只判了三年监禁。”

    “哦？能问一下那位记者的名字吗？”

    “佐藤美纪。”

    雨宫葵默默记下了女警察说的名字，准备回头上网搜索一下。就是这起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也不知道网络上的消息还在不在。

    另一边，木村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询问雨宫葵说起这个话题的意图，只是对自己在高利贷方面帮不上忙这一点有点不好意思。又不厌其烦地解释了几句，把自己的名片递了一张过来，叮嘱有事情可以随时打电话，这才带着女警察离开了。

    警车开走。

    雨宫葵没有立刻回屋，而是继续站在门口，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渡边泽一行之前离开时的方向，脑海中有一幕幕先前所见的画面缓缓翻滚——

    离开时的渡边泽，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异样，似乎之前的鬼上身，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但……

    她看得很清楚，渡边泽的影子，变淡了。

    这个形容听起来很奇怪。

    如果不是雨宫葵从黑影出现开始，就一直留意关注渡边泽，可能还很难发现这一点。而且，她还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细节，就是渡边泽在走路的时候，脚后跟似乎有点虚浮的迹象。如果这是一个怪力乱神并不存在的普通世界，那可能还没什么，但既然不是，这些特征就很值得关注了。

    “如果那个被渡边泽杀死的女人，真的上了这家伙的身……”

    那接下来的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雨宫葵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屋内。

    三岛砂和已经从阁楼上下来了，这时候正站在客厅里，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

    雨宫葵摇了摇头，然后又有点好笑地看着这个女孩：“我们都是同龄人，而且我只是向你提供剑术辅导，并不是古代那种师徒相承的关系，不需要那么正式的称呼。还是叫我雨宫同学就好了，师父什么的，听着怪怪的。”

    三岛砂和迟疑了一下，点头应道：“那好吧，雨宫同学。”

    三岛砂和其实下来有一会儿了。

    在打完报警电话以后，她就从阁楼走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躲在暗处观察楼下道场内的动静，在发现雨宫葵表现的游刃有余以后，才大着胆子走下来，也因此听到了门口的那番对话。这时候看向雨宫葵的眼神，多少有了一点变化。

    “那个……雨宫同学，没想到你家里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父亲他……”

    三岛砂和停顿了一下，悄悄打量了一眼雨宫葵的脸色，又改口说道：“能问一下，雨宫先生一共欠了多少钱吗？我父母离开的时候，给我留了一些钱，虽然不是很多，但如果能帮到你的话……”

    “不用了。”

    雨宫葵立刻明白三岛砂和要说的话，果断摇头：“这是我父亲和他们之间的事情，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而且，我已经想到了一点办法，应该可以顺利解决这个问题。”

    看着对面女孩略显黯然的表情，雨宫葵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真的到了需要找你帮忙的时候，我会开口的。”

    “那太好了。”

    三岛砂和抿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