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界之身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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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密托

    空解收回眼神,劝慰般对翁长喜说:“翁英雄,江湖中人,一生命途本就漂泊不定,远些近些,都是有的。”说罢,看一眼庄黎,语气一转,仍对翁长喜道:“荒邈道长让空藏带口信与你,原话是:他只传你密劫功,不传你八荒拳,原为你好,待你回到普罗城天成殿,金顶人自会奉告。”

    翁长喜回过神来:“他可曾说过如何才能回普罗城?”

    “只此一句,余则未及。”

    翁长喜苦笑一声:“既然不能回城,知与不知,又有何别。”

    老和尚交代完此事,又对庄黎说:“庄少门长,老衲有一事相托。”

    庄黎在旁边,听空解与翁长喜谈及门内私事,本欲回避,此时听老和尚有话对自己讲,忙拱手答道:“师伯,在下本该效力,愿闻其详。”

    此时,一行众僧从塔中鱼贯而出,与门外守候的两僧会合。先有六僧站至台阶两侧护卫,另有两僧护拥行檀从塔阶走下。众僧各持锹锄,只有行檀已将铁锹交与他人,双手抱一一尺见方的铁函,神情冷峻,下了塔阶,健步向空解这边走来,其余众僧两侧跟随。

    行檀来至空解身前,住了脚步,低唤一声:“老当家的。”语中按捺激动。空解望着行檀,抚了抚他满是泥土的双手,然后接过铁函,对众弟子点点头。

    只见空解将铁函重新置于行檀手中以作支撑,腾出双手,扣住铁函两侧的环耳,口唇翕动,似诵梵咒,其余众僧也都当胸合掌,各自口中无声助诵。

    老和尚闭目诵毕,突然双目睁开,两手一扣一按,外向一转,只听啪嗒一声脆响,略呈穹窿的函盖自动弹开寸许的缝隙。老和尚轻轻将函盖掀至尽底,双手探入,从里面挟出一个八寸见方的玉匣。行檀将手中铁函合上,交与身后的行忍,又照前持抱玉匣。

    老和尚端详玉匣,一手从旁稳住,一手在匣前抠起匣舌,一按一推,匣盖翻起,直至尽头。

    空解轻吸一口气,目视匣中五寸见方的金函。他左手托住玉匣匣底,右手于胸前单手合十,不知是咒力还是掌力的缘故,片刻间只见金函从玉匣中缓缓升起。

    空解双手接起金函,行檀将手中玉匣合好,小心交与行忍,行忍依次交与后僧持抱。空解手抱金函,转身面向身旁的庄黎,说道:“庄少侠,”空解此刻不称“少门长”,而改称“少侠”。“金函内是华严珠,乃紫霞朝时本寺清凉大师亲自封印其中,明日恰满七百三十七年。

    “武林周知的罗威宝箧,按当年法尽本愿,留于塔中为华严珠护法,时已四十年,昨日使命完毕,交付有缘。

    “这华严珠乃本寺祖师心髓,众僧日夜护持,无时或怠。如今身界堪堪起变,老衲障深慧浅,又无常将至,依老衲一年前与师弟空满、空至、空藏共同心愿,托与少侠,少侠有缘来日持与‘当坊珠’,圆成华严本愿。”

    说至此,空解怀抱金函,上前两步,在庄黎耳边低语几句。庄黎听时面无表情,略微点头。翁长喜立在旁边,以他密劫功的功底,深夜打坐用功至深时,窗外虫草之声都会嘈杂震耳,如今对这老和尚的耳语竟丝毫不闻。

    空解讲完,将手中金函交与庄黎,退后一步。行字辈九僧一齐向金函跪下,合掌无声。

    庄黎双手接过,觉手中轻若无物,低头细看,见金函虽作金色,但材质并非金石,通体方方正正,而边角并不凸起,浑然一体,不分底盖,质地更像琥珀、玳瑁之类。金黄的材质内有深褐纹理缓缓游动,似同活物。又有从未闻及的淡淡香气散出,使人神清目爽。手托金函移动,内中有物轻微振动,快速晃动又无声息,就像随函融为一体。

    空解又从行忍手中接过一条海青色布袋,亲手帮庄黎裹起珠函,斜系在庄黎背上。庄黎伸展手臂试了试,满意点头,然后把布袋拧转半圈,使珠函置于胸前。

    空解看罢,满意微笑,对庄黎道:“老衲一年前于定中得见少侠,正是这般样子!此刻老衲大事已了,再无挂牵。”

    此时,乌钵罗林里惊起一群飞鸟,呜喳喳叫着,越过塔尖,飞向北天彩虹。

    庄黎闻声转目望去,见寺庙方向,林边树影掩映下,无声无息静立三匹坐骑。庄黎忽觉眼目有些不清,重又定了定神,聚目望去,见骑上之人忽虚忽实,如半透明,时而似被太阳照淡,时而又似被树影凸显,飘忽不定,仿佛此时秋风忽大,就会将这三人吹散。

    与此同时,空解也转头望了一眼林边三人,却如早已料到,毫无惊异之色。此时,三人已催动坐骑,缓步无声走近。迫近时三骑并无身形起伏,游游若飘。

    空解身后的行檀向众僧低喝一声:“迎敌。”众僧动作整齐,从原来的纵列改为横队,手持锹锄,呈扇形分散开来,头尾两僧则面后警戒。

    三人来至众人身前,在两丈开外停住。当先一人又催骑踏近几步,三人呈品字形驻立。

    此时翁长喜看去,对面三人近看已渐清晰,仿佛图画逐渐有了色彩。来人是一老一中一女,都非中土打扮。再看三人骑乘之物,中间一匹头大目小,身巨如象,遍身肉瘤,貌似赑屃;旁边中年瘦子所骑,嘴大如盆,双目远分,形似河马;女子骑乘之兽颀颈深目,巨喙高脚,肋旁叠藏双翼,显是陆空双栖的鸟兽。

    中间当先一人看去年约六旬,头发仅留寸许,发已花白,双目凸起,阔口高鼻,颌下不留须髯。老者并不下骑,抱拳拱手道:“请问,哪位是空解师父?”语音圆润动听,带着恰如其分的回响,声音之美,不似肉嗓所能发出。

    空解上前几步,合掌道:“老衲便是。不想三位提前一日莅临,合寺未及逢迎,还望施主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