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冬天极冷，白天他们在集市外蹲伏，夜里就找个避风的山洞露宿。谁也不知道司马云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一连十五日，未见可以目标，来买米面的都是蒙古人色目人，没有汉人。干粮耗尽了苏梦醒就在集市里用银子买些胡人炊饼充饥。十五日后大风骤起时，风沙遮天蔽日，伸手不见五指，日月无光不辨方向。

    苏梦醒与凌云峰躲在山洞避风。他们这得在风雪中苦熬等集市重开。困在沙尘中连续三日未有进食。两人还得了风寒，均在裹着毛毯围着火堆打摆子，无半点气力走出山洞。

    凌云峰苦笑着说：“兄弟，恐怕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苏梦醒说：“大哥，别泄气。风快停了。”

    凌云峰说：“说好了，如果我撑不下，请把我的遗体送回长风镖局，告诉我爸我为国捐躯马革裹尸还。”

    苏梦醒说：“大哥，你一定会没事的。”

    凌云峰说：“兄弟，你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谁？”

    苏梦醒说：“我爸妈。他们年龄大了，我一定要活着回去为我妈尽孝。”

    凌云峰说：“好羡慕你有个完整的家。我母亲早死了，父亲终日在外走镖，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我是大哥大嫂带大的。”

    苏梦醒说：“你现在最想谁？”

    凌云峰说：“莫思羽。我想她，我很想她。”

    苏梦醒说：“那就为了她，活下去。”

    凌云峰回忆起莫思羽的音容笑貌，说：“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像她一样专注，她验尸时的狂热胜过了我对剑道的执著。自打挖坟尸检那夜见了她的痴迷的笑容，我就再也永远忘不掉她了。”

    苏梦醒说：“回去后，让我妈做媒，为你向莫思羽提亲。”

    五日大风方停，集市重开。苏梦醒前去买来干粮，羊肉。吃了肉食，两人便又有了气力，打坐运功逼出体内寒气，风寒病也就好了大半。

    苏梦醒说：“凌大哥，我们出来太久。你先回去跟大人报个平安，我一人蹲守即可。”

    凌云峰说：“兄弟，你是怕连累我也死在这？我这趟出来便已做回不去的打算。我家兄弟多，你家就一个独子，要回去报信也当你回去。”

    苏梦醒说：“大哥，是我失算了，没想关外如此严寒。这次能不死是侥幸，马上就要进寒冬腊月，只怕天会更差。”

    “那再多等几天，实在熬不住我们撤。”

    过了五天，又过了五天，足足过了六个五天。

    直到有一日苏梦醒突然幡然醒悟，说：“可能我错了。如马帮在这里有相熟的蒙古人色目人照应司马云，那来买米面的就不一定会是汉人，我们这等蹲伏是等不到司马云的。”

    凌云峰劝说：“兄弟，我知你不甘。但我们也蹲守如此之久，也许是天不灭马帮，莫不如先撤回华阴，开春再来吧。再等下去，我怕我们的马都要冻死，我们就真回不去了。”

    苏梦醒说：“也只有如此了。”

    他们收拾收拾行李，打算吃过午饭，便往回走，入夜穿密道回大明。

    正在吃饭时，苏梦醒突然凌云峰肩膀说：“大哥，有情况。马帮来人了。”

    “你看，市场里来的是四人，四个骑蒙古马的汉人。马帮与盐帮铁帮茶帮等走私帮派不同，那几家是驱车拉货，满车来空车走。马帮买卖是骑马来牵马走。这四个十有八九是马帮来买马的。”

    苏梦醒与凌云峰仍扮做蒙古牧民，毛毯包裹头脸，进入集市，靠近马帮来人，看清马帮人的长相苏梦醒转身在怀里掏出一本画册，这是苏玉伯临行前交与他的马帮高手画像。比对一下画册，苏梦醒对凌云峰说：“来人是十八罗汉中的割鹿刀卞勇，黑瞎子王亮。”

    凌云峰看着画册里歪七扭八的画像，说：“画得如此潦草你也认得出来？”

    苏梦醒说：“家父本就不会画画，他说过这叫灵魂画法。别管像不像，只看脸上的大痣、刀疤等特征位置对就好。”

    忽闻到酒香，不是青稞酒，而是熟悉的老汾酒的酒香，卞勇与王亮马背上各背了四大坛子酒。苏梦醒低声的说：“马帮带那么多的酒只能是是来送人。色目人信教不许喝酒，蒙古人喝青稞酒不喜汾酒。那只能。。。”

    凌云峰大喜，近两月冰天雪地的蹲守，终于有结果了，用震颤的声音说：“送汉人，而且只能是送给司马云的。”

    卞勇与王亮对马帮另外二人说：“你们两个，跟他们去挑马。选好就自己回去，不必等我们。”便离开了集市。

    苏梦醒说：“他们分开了，卞勇王亮离开了集市，必定是去找司马云的。”

    凌云峰问：“跟上？”

    苏梦醒说：“莫急。大漠无处藏身，跟近易暴露，追踪马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