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记
繁体版

第二十八章 人肉沙包

    李槐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庄园别墅,突然感觉有点不真实。

    一个月前自己还是一个月薪7200块的小保安,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同事之外,连朋友都没有一个,自打十年前奶奶去世,自己从老槐镇漂泊离开,就再也没有了归属感。

    今天一早起来,两台奔驰就把几人拉到了这个城市的顶级富人区,苏家就住在这个半山腰,现在这栋别墅就在山脚下,三层楼的别墅,跟苏北山家里一样,也有个宽敞到夸张的大草坪,李三说老是住酒店也不像话,房子买的有点急,好在房子够大,住咱们这个五个人绰绰有余,先将就住住,要是掌教不喜欢就再换。

    什么工人也没请,老头李一每天一大早就骑着小电驴出门买菜,回来就忙活饭菜,小四经常出门瞎溜达,也不知道他干些什么去了,李三经常要外出,说是在这个城市弄了两栋楼,要把公司的大本营从北方慢慢转移过来,只有李二,一天到晚跟李槐在一起,说是陪掌教练拳。

    李槐趴在草坪,一动都不想动,胃里的苦胆水都快吐出来了,心说这他妈哪里是练拳,分明就是挨揍,他转头朝身边憨憨的李二说道:“二哥,打个商量行不行,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打肚子?”

    李二憨笑着挠了挠头:“回掌教的话,小腹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没有筋骨的保护,而且面积大,不好防,你被我打多了,下回打别人就顺手了...”

    李槐一声长叹,又奇怪的问:“为什么你平时没话说,一说到武学,就能长篇大论...”

    李二貌似被他一句话问傻了,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好像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对啊,为啥呢?为啥一讲到武学自己就有话能说呢?

    李槐见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在向他问道:“二哥,你这身功夫练了多久?就靠看那本书吗?没有师父指点?”

    李二憨憨一笑:“带我入观的师兄教的我武艺,武学这东西入了门就得靠自己了,从五岁开始跟师兄学,然后十岁跟着观里簿子上练,也练了三十来年了...”

    说完对着李槐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掌教休息好了么?该来下一回合了...”

    李槐就这么每天跟李二练拳,其实说起来更像是当个人肉沙包,李二铁锤一般的拳头,刚开始打李槐基本上不用第二拳,每一拳下去李槐就得趴地上干呕半天。

    渐渐的李槐发现已经能偶尔躲过一拳,躲过去之后还能反击一下,反击当然是打不到李二的,但李二见他能还手了,也就不再一拳解决问题,而是追着李槐猛锤,哪怕李槐已经倒地,李二的拳头还是老老实实一拳一拳的砸在李槐的身上。

    李槐几乎每天都被揍的鼻青脸肿,浑身酸痛,大师兄李一看上去心疼坏了,每次饭桌上都拍着桌子骂李二:“老二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哪有往掌门脑袋上招呼的?!你反了天了是不是?!这换成是三十年前,你看我揍不揍你!!”

    李槐心说这一家子师兄弟,到底还是有老成持重的人,结果起身去厨房盛饭的时候,就听见那贼老头在背后对李二悄悄嘱咐:“还不够,加力气...”

    说来也奇怪,李槐现在的耳目是越来越灵敏,远处细碎的声音在李槐耳里听来清晰无比,视线也越来越尖锐,从老远的地方看趴在墙上的苍蝇,连它身上的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挨过揍以后的鼻青脸肿,过一夜准会消失不见,那些筋骨酸痛,更是不用过夜就会慢慢消退。

    李槐心说还好自己身体异于常人,要不李二的拳头,挨一顿只怕就真的能送了终。

    就这么挨了半个月的揍,李槐已经偶尔能还上李二两下了,能打上李二两下,李槐格外兴奋,那王八拳舞成了花,李二见硬桥硬马的挥拳头已经压制不住李槐,忽然就变了招,李槐一挥拳他就揪住李槐的衣服把李槐抡圆了砸在草坪上。

    被摔这么两三下,李槐晕头转向的趴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有气无力的对着李二哼哼:“二哥,这他妈又是什么路数?”

    李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以柔克刚,沾衣十八跌,源自武当...”

    李槐一声长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会多少种功夫?”

    “会的也不多,簿子上历代的师兄们记载了1700多种武学,基本上都研究过,最后我觉得最有用的,其实也不多...”

    李槐躺在地上哼哼:“我也得学这么多吗?”

    “不必,掌教只要学两种...”

    “哪两种?”

    “挨揍,打人”

    李槐:“......”

    李槐在灯下细细的翻看那巨大的黑色羊皮簿子,这些天李槐除了挨李二的拳头,剩下来的时间几乎全在看这本记载了道观1300年历史的奇书。

    他合上簿子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想不到历史上那么多赫赫有名的人物,居然都是出自这终南山下的小小道观,转头一想也对,道观选择传人严苛,又有巨大的财力支撑,最关键的是有上千年的传承,历代师兄弟的武学,和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的研究,更有前朝三位掌教传下来的天地人三界经验,这世上哪个豪门巨阀又能有这样的传承?

    等于这个道观一直在红尘俗世中挑选最精英的人来传承道统,他们一直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在坚持延续,可能世界上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干过些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却不知道他们真实的出身,和立下的宏愿。

    难怪自己说要给历任传人立牌位这几师兄弟会那么激动,哪怕他们做下过多少大事,但他们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还是能帮助李淳风脱离地府中日日剥皮抽筋的苦难,能让他们将牌位立在李淳风的身后,将他们毕生的志愿摆上台面,或许是对他们最大的认可了吧。

    李槐揉了揉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