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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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一)

    二一二四年六月一日,巴霍尔斯小镇的孩子们都在庆祝着属于自己的节日,大人们也刚刚把礼物送到孩子们手中,在这个只属于孩子的日子里,每个孩子至少都会收到一颗糖果。

    索拉娜小心地从母亲手里接过一颗用黄色锡纸包装着的糖果,虽然她猜到这黄色锡纸是从废品里捡来的,她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向上翘起,对于一个重度抑郁的女孩而言,至少在每年的这一天她都是开心的,因为这是她每年唯一能够获得的糖果。

    索拉娜拉开包装糖果的锡纸,任由糖果滚入自己右手的掌心,左手顺手便将那张黄色的锡纸放到嘴边舔舐几下才肯扔到一边。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烟雾突然在索拉娜身后升腾起来,从烟雾中幻化出一道黑色的丽影,像是死神精挑细选纳入后宫的贵妃,危险而诱人。

    黑色身影从背后端详着索拉娜,如同狮子欣赏正在曼舞的羚羊。

    对于发生在自己身后的状况,索拉娜全然不知,她将掌中的糖果滑倒指尖,手腕向着天空轻甩,糖果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随之而去的还有索拉娜孤独的梦魇。

    在每个黑夜里,索拉娜都是最孤独的小孩,继父几乎每天都会用赶马的皮鞭抽她的身子,然后强迫她在晚上到最繁华的街道上街乞讨,只因为有伤的孩子乞讨得来的钱会比那些健全的孩子得的钱多。

    为了让索拉娜更瘦,继父也每天只让索拉娜吃一个黑面包,如果让继父发现索拉娜的母亲给她吃的,迎接索拉娜母亲的就是一顿毒打。

    有一年的感恩节,索拉娜被一位好心人接回了家,那位好心人让女佣帮她洗了澡,给她换上了一身漂亮的新衣服,还吩咐管家还给她准备了一只火鸡腿。

    餐桌上,索拉娜看着被管家端到自己面前的盘子,一股莫名的暖意在心里逐渐升腾起来,瞬间就融化了她那颗被深藏在冰川的心,心上滴落的血汇聚到了索拉娜暗淡无光的双瞳,两道暖流也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索拉娜不知道的是,坐在对面的小男孩一直注视着她,她不敢抬头,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或许第二天她就要回到那间犹如冰川般的破屋。

    “你哭什么呀?”小男孩看着索拉娜问。

    听到小男孩的声音,索拉娜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小男孩,这是她见过最干净的男孩子,邻居家那些男孩连跟他比的资格都没有,他的双眸无比清澈,像是一面明镜,虽然索拉娜已经换上了新衣裳,但她还是能在镜中看到那个满是污浊的自己,肮脏,又伤痕累累。

    索拉娜想逃,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逃,她只能低下头,控制着让自己的眼眸慢慢地不再浸出泪水,不再去看那双能窥探到她本来面目的明镜。

    看到渐渐低下头的索拉娜,小男孩的内心也萌生出一种莫名的成就感,认真地看着索拉娜道:“对了嘛,你长得这么漂亮,哭了就不漂亮了,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像个可怜的洋娃娃。”

    “凯伦,你是不是欺负人家?”这时,把索拉娜带回来的男人走进了餐厅,看见眉头微蹙的男孩和满是泪痕的索拉娜,便直接训斥了男孩一句。

    “爸爸,我没有,是她自己哭的。”男孩反驳道。

    听到男孩的话后,男人也没有再和男孩说什么,径直走到索拉娜的身旁,从管家端着的盘子里拿过一张手帕,帮索拉娜擦拭着眼角的湿润。

    “怎么啦?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男人轻声问。

    “没有,你们很好。”索拉娜颤抖着声音说,“你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啊?”男人温柔问道。

    “索拉娜.......”索拉娜每次开口都会伴随着一阵颤抖,因为眼前的一切来得太不真实,她很想去享受这一切,但又害怕失去这一切,男人看出了这个女孩与往年自己带回的孩子有着不同之处,往年带回来的孩子都会第一时间去享用管家端来的火鸡腿,还会跑到客厅的全身镜前欣赏男人送给他们的新衣裳,但在他看来,眼前的索拉娜好像对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

    “那为什么哭呢?”男人又问。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女孩说完,又再次抽泣起来。

    “你是个好孩子。”男人轻声说,“今天是感恩节嘛,你感恩我们对你的好,我们也感恩上帝给与我们的食物,对吗?”

    女孩点点头。

    “真是个懂事的好女孩。”男人微笑说,同时也看穿了女孩的心思。

    “索拉娜,看着我的眼睛。”男人说。

    听到男人这么说,索拉娜小心转过身去,朝男人的眼眸看去,男人依旧微笑着,深邃的瞳孔里是一眼望不到的尽头,在索拉娜眼里,那是无边的黑暗,但在大多数人眼里,那是散发着红色微光的黑洞,能在不觉间将人们眼里的光尽数吞噬。

    “你看到了什么?”对视了几秒后,男人问索拉娜。

    “叔叔,你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索拉娜看着男人,怯怯地说。

    “是的,我一无所有,有的只是你眼前的金碧辉煌。”男人的语气很坦然,他没有任何的掩饰,就将那些晦涩的话语说给了眼前的索拉娜,像是倾诉。

    “谁不是短暂拥有过某种幸福的瞬间呢?可美好都是无法长存的啊!”男人看着索拉娜的眼睛,那双还残留着点点星光的眼睛,男人轻飘飘的话语宛若细针,光滑而透亮,一头扎在索拉娜那颗被融化的心上,再用轻柔的手法缓缓拔出,然后任由腥红的血液肆意喷涌,血像花儿一样绽放开来,如同炼狱中盛开的向阳,染上了本不属于它的色彩,鲜艳又可怜。

    “多聪明的孩子,要是你是我的女儿就好了。”男人拍拍索拉娜的肩膀,站起身坐到了主位上。

    索拉娜看着男人的身影越拉越远,直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那颗被抛出去的糖果也精准地落到了她的嘴里,但是那弱小的手腕怎么可能对抗该死的地心引力,索拉娜只能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被她抛弃的孤独和恐惧再次席卷她的内心。

    “多可怜的孩子,要是你是皇的子民就好了。”就在索拉娜品尝着糖果的时候,一直在她身后的黑影开口了,说完,那黑影身形一闪,来到索拉娜的面前。包裹着头部的烟雾随之散开,映入索拉娜眼前的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吓得她直接从板凳上跳了起来,尽管她确定面前的是一个女人,但是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意图。

    “囡怜大人,邪皇大人那边遇到了一些麻烦,让我们迅速前往增援。”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女人身后,如同汇报般地说完一句话后又立刻消失了。

    黑影消失后,女人对着索拉娜轻声笑笑,索拉娜全身颤抖着,她不敢出声,只是呆呆地看着女人那张绝色的脸,如果他学过几首古诗,说不定会在心里感叹“此女只应天上有”。

    “小朋友,跟姐姐走吧?”女子用玩味的语调说。

    “去哪里?”索拉娜用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

    “去玩儿啊。”女子俯下身,凑到索拉娜耳边,用和索拉娜刚才一模一样的声调轻语,“玩儿完,姐姐带你去天堂哟。”说完,没等索拉娜回答,女子便拉起索拉娜的手,消失在一片黑色烟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