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驷拉着她说道，“林姑娘，你可回来了，王爷快回来了，你一会儿就在王爷书房外候着。”

    林沁看着朱驷，心中好笑：“朱驷，今天上午你家王爷说缺少端茶递水的人，我答应了吗？”林沁冷哼一声：“王府很缺人吗？你们屋后有三人，两侧各有两人，外院还有四人……”

    “林，林姑娘，”朱驷听得直冒冷汗，这些暗卫都是他安排的，竟然被这小丫头摸得一清二楚，她又是怎么知道的，看来又要重新布防了。

    “你，你”朱驷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叹口气道，“那等王爷回来再安排吧。”

    “你以为本王府中就这么好进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们后面传来，朱云臻一身白衣，背手而来，脸色依旧苍白。

    朱驷见到他，立刻行礼，又看了看林沁，又低下了头，王爷交代的差事他没办好，心中愧疚。

    “好了，去书房。”朱云臻径直往书房走去，林沁看不惯他嚣张的样子，但正事要紧，便跟了上去，朱驷愣了一下，也小跑得追了上去。

    到了书房门口，朱云臻停下脚步，回过头对着朱驷说道：“你就在外面守着。”朱驷楞了下，王爷做事从来都是他在旁边候着，什么时候轮到站门口了，进去的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难道王爷看上这个丫头了。朱驷不自觉地又打量了林沁一眼，这容貌确实配得上她家王爷，这气势也和王爷不相上下，奇怪，这丫头虽小，但从不敢小瞧，那脸上的神情竟与王爷异曲同工，就是这罪臣之女的身份，真要放身边也是个麻烦事啊。王爷也二十四了，至今尚未娶妃，如果中意这个林小姐的话...，朱驷站在门口不断地为自己王爷终身大事考虑着。

    而这边，林沁进屋，见朱云臻盘腿坐下，也不等朱云臻招呼，随即坐在他对面。屋内暖融融的，林沁看到有个铜制的火炉，这个天虽有春寒，但是还用火炉，说明朱云臻确实身体有疾。林沁抬头看了一样书面环境，房间不大，一眼看去藏书很多，整齐地排列，其他陈设很，靠窗有一个书桌，上面放着一些书，旁边的矮几上放着瑞兽香炉，散发着幽幽的暗香，应该是寒梅的香，清新淡雅，直入心扉。墙上挂了几幅字画，有一定的距离，看不真切。朱云臻看林沁看墙上的字画，指着其中的一幅山水图，“这是你父亲画的。”

    林沁起身走进观看，这幅山水画，高大巍峨的山峦重重叠叠，犹如置身于仙境，半山腰上有几间茅草房，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与宁静，落款：忘之。这是年彦之的字。她想这也许是年彦之所向往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吧，忘之，留君不肯往，君预弃忘之。

    “这是你父亲多年前所画，我偶然间得之，此画意境甚好，一直挂与此处。”朱云臻背手而立对着林沁说道。

    “哦，王爷喜欢这幅画？这画中意境向往平静安宁的田园生活，但王爷似乎志并在此。”林沁试探地说道。

    “是吗？”朱云臻挑眉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只不过十四五岁，身形不大，容貌绝美，但神情冷漠，眼神之中透露出防备之心仿若要把人距千里之外，无法靠近。

    两人盘腿复坐，朱云臻先开口说道，“刚刚听林姑娘的意思是，林姑娘不愿替本王端茶递水，那为何还来我这王府。”林沁听出他这话的意思中的怨气，心中暗笑，这堂堂一个王爷，也有小肚鸡肠的时候。

    林沁浅浅一笑：“王爷府上这么多丫头，还差人伺候吗？既然王爷有心要帮我，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何必猜来猜去的呢？”

    朱云臻盯着林沁看了片刻，想看看这丫头到底有多大胆子，敢这么毫无顾忌地和自己说话。林沁依旧面不改色任由朱云臻打量，这种博弈先是要稳住心神，如果开场气势就输了，否则后面如何能对等的谈条件。片刻之后，朱云臻冷笑出声，“好，就如林姑娘所言，要本王帮你，可怎么帮？本王为何要帮？”

    林沁心领神会，突然面露寒色，手腕对着空墙之处一抖，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三枚袖箭已经深深嵌入墙中，箭杆处因力道之大还不停地晃动着。

    朱云臻回头看了看墙上的箭，又看着林沁的手腕处，林沁眉头微皱了下，刚刚又牵动了伤口，但很快收回了心神，从手肘上解下一个小型的弓弩，做工十分精巧。朱云臻锐利地扫了一眼她的肩膀，不动神色的点点头，身子往后靠了靠，“不错，威力很大，林姑娘真是妙人啊。”

    妙人？林沁不喜欢这个定义，她把弓弩边重新戴上，边说道，“父亲入狱，士族门阀势力肯定会更胜之前，即使王爷能取而代之地坐上九五之尊，还不是要看士族的脸色。”说道这，林沁抬头瞥了眼朱云臻，见他脸色变了，立刻又说道，“王爷莫急，既然我们说好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也就恕我直言了。王爷之所以看重父亲，想必也是想看看父亲是如何与士族分庭抗礼的吧，如果士族占下风，你就借机拉拢父亲，如果父亲失利，你业没什么损失。可惜皇上目光短浅，只为了蝇头小利，丢弃了年家这颗棋子。但我相信王爷可不是鼠目寸光的人，而且你我都有共同的敌人，也许我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

    “何以见得我就不是鼠目寸光，”又回头看看墙上仍插着的短箭，“就凭这弓弩助我。”朱云臻目光冰冷，眼中似有不屑。

    林沁轻笑，心中暗想，这朱云臻真是奸诈，明明对自己的弓弩很感兴趣，却装作不在意，这摆明了想得到更多的利益，实在是贪心不足，于是接着说道，“如果王爷鼠目寸光的话，不就白挨了这么多年的病痛，王爷蛰伏多年，时机也快到了吧。”

    “你可知你所说的，本王能立刻要了你的命？”朱云臻眼中杀意尽显。

    “我信，”林沁依旧面不改色，如果这时她退了，一切就前功尽弃，“不过我说过，我可以帮王爷，王爷还记得在御史院我做的火药包吗？如果大量生产，我想王爷在战场上应是无人再敌，这是其一。其二，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王爷想要牵制住各家士族，那就一个利字。士族根深地固，枝叶繁茂，先剪去枝叶，牵制树干难，牵制个枝叶又有何难，这些人都唯利是图，想必王爷稍稍利诱，就能轻而易举地牵制住他们。如果树枝都没有了，树干还能嚣张吗。”

    林沁说完看了看朱云臻，本想看看他的意思，哪知朱云臻若有所思，并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林沁刚刚的话。

    “王爷，如果愿意救我年家，我定能助王爷达成心愿，但是不知王爷的意思如何？”林沁打断他思绪继续说道。

    “你想本王怎么帮你？”朱云臻嘴角含笑说道。

    林沁听到朱云臻这句话时，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她虽然知道这场交易中，朱云臻占了大便宜，但是她心中就是有个执念，要救下年家，这离去也能安心。

    接着，她把自己和年翊的计划和他大致说了一下，让他游说王谢两家把上官家拉下水，这事对于年翊来说应该不难，但是最后，林沁提出了个要求，就是让年家安然无恙地离开京城。朱云臻听完抬头看了看这个大胆又冷静的女子：“没想到年家竟调教出个如此聪慧的女子，安然无恙离开京城？”

    “王爷，我知道即使没有我的建议，你也定能达成愿望，但向来没有好的战争，没有坏的和平，百姓本无罪。”虽后又顿了顿，“王爷，该讲的林沁都讲了，年府救出，定双手奉上弓弩和火药的制作方法，至于如何牵制士族，林沁只是建议，但是否采纳全凭王爷权衡。王爷你的意思如何？”朱云臻没有说话，他在考虑是否让林沁离开，这个女人太危险，能文能武，懂谋略，重要的是知他的谋划，如果能为己用，那是最好，但如果成为敌人的话，以后定是麻烦。朱云臻看着林沁倔强坚定的眸子，此人难以驯服，但此时除之又实在可惜，随即点头同意林沁的条件。他看着这个女子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叫来朱驷，“叫人跟着她，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越详细越好。”朱驷点头应下，他还是不放心，“此人甚是多疑，派去的人不要跟得太紧。”朱驷这次虽又应下，但心里想着，这差事不好办，不能跟紧，又要详细，这也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