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登山
经过小天师黄宣的灌注,表面看上去秦沭似乎已经同等境界难逢敌手,但事实上,无论是体内的气机流转,还是黄宣悉数赠与的修为,单单靠秦沭自身想要消化,难如登天。
这就好比草圣费劲心思写下一幅波澜壮阔的文章,结果被糊上了一层泥,只有把泥全部去除,才能看见里面的真容。过程又不能过急,也不能过缓,因为急躁之下很容易将宣纸弄破,过缓则容易让文字和泥黏在一起。
此时此刻的秦沭就好像吃了一肚子的山珍海味但是没法吸收,所以他需要外界的帮助来让两者融为一体。
年轻人脸色发紫,嘴唇颤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要知道,他终究还是差得远,面对墨真满山的凌厉剑气,已是毫无还手之力,再加上体内黄宣的气机更是让他苦不堪言。秦沭艰难的走到一棵树前,他一手扶住树干,豆大的汗水从他的头上低落,不等落地,又被身侧燥热的气机蒸发。
就在他要昏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常。年轻人缓缓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体内地气机,看似杂乱无章如同洪水决堤,但细看之下乱中有序,而且事实上,每当剑气要进入体内肆意妄为时,体内的气机都会精准地堵住缺口从而护住自己的经脉。
“剑气不只是伤人地兵器,也可以作为疏通经脉的途径,既然你以入门,那么,给你半个时辰,找到我,我会告诉你下一课学什么。”
秦沭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墨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长时间的相处,年轻人知道这个曾经名动天下的中年人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冷冽,想入他的法眼,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也许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就跟他看对眼了。
秦沭暗自下定决心,自己此去路途遥远,而且艰险异常,恐怕三长老也知道自己并没有死,一路之上也不会有墨真的保护,再加上望天亭是最神秘的十大宗门之一,无论是底蕴还是实力都不容小觑,若自己得不到质的飞跃,几乎没有可能活着回来,更别说去见自己的师父。
先前墨真让自己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身侧流淌的浓郁剑气,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去感受它们,那么只要能知道它们的运动轨迹,应该能顺藤摸瓜,找到墨真本人。
短暂思索片刻,秦沭开始屏气凝神,开始细细的感受着身侧流淌的剑气,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的确真实感受到了它们的存在,甚至有些森寒的剑气从他身侧飞过,能让秦沭感觉到疼痛和寒意吗,这让秦沭百思不得其解
秦沭尝试将自身气机化整为一,然后让自身尽量融入剑气,就像当初墨真以叶为剑,幻化出千百把浮现于身前,刹那之间,年轻人被震撼到了,原来自己的境界不只是底,简直和蝼蚁无疑,这登堂入室的景象简直不是一个小小的儒真境界就能掌握的。
秦沭似乎看到了一缕缕剑气围绕飞旋,甚至更远处的长剑气息他都能感觉的到,有的像是窈窕少女,婀娜多姿,有的像是壮年汉子,刚硬强筋,有的则像是朽木老人,沉着缓慢,也有的像是山川大江,宏伟雄健,一时之间眼花缭乱让秦沭看的目不暇接。
站在山顶的墨真瞳孔微缩,他惊骇到“这小子竟是,天下名剑共主!!!”
就在年轻人尝试掌握身侧的剑气之时,手中的诛仙剑却自己脱手,剑尖朝下,蝉鸣不止。秦沭不明就里,他伸手握住剑柄,长剑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动。他灵机一动,将自身气机缓缓注入长剑之中,诛仙这才停下阐明安静悬停于空中。
顺着一缕缕剑气流淌轨迹,秦沭缓缓地朝着山顶走去。年轻人就像是在逆风而行,每一道迎面而来的剑气,就像是一道道锋利的风刃,不伤皮肉,只伤根骨。每挪动一步,秦沭就疼的浑身颤动,那种由内而外的疼痛,让秦沭一时间都忘了问墨真为何要让他受如此大的折磨。
原本也就半个几炷香就能走完的山路,年轻人这一走就是四个时辰。
一次次的跌倒,一次次的爬起,年轻人已经不知道自己咬牙坚持了多久,更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经不住那渗人心魄的剑气跌倒在地,体内气机更是时而滔滔江水,时而洪水决堤,年轻人几次都要差点昏厥,想要放弃,可心中始终有那么一个念想,那个念想,从他坠入山崖后便一直埋藏在心底,让他一次次的站起来,一次次的迈开步子,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墨真看到这一幕,就算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踏足过武道巅峰,也坠入过武道谷底的他,都不得不动容。
其实墨真并不想如此,可接下来的路没有自己护在左右,只能靠他自己,墨真不是不想让秦沭慢慢去体悟这一道道剑气,也不是不想让年轻人过的轻轻松松,可为实是不希望让这么好个武道苗子碌碌无为,再加上眼下时间有限,方才又发现这小子竟是那天下名剑共主,这才不得不下死手。
武道一途,逆水行舟,墨真要让秦沭知道,这天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事事顺利的天才,若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又如何能突破自己。
墨真眉头紧皱,看着那年轻人摇摇晃晃,几次都要仰面倒去,中年人都没去扶一把。
如果说年轻人是那天下最好的铁矿,那么自己作为长辈,作为秦沭的领路人,就有责任去将他培养成天下最锋锐的宝剑,而这一座山的剑气,则是那世间最好的烈火,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气,他眼神中充满着复杂的神色,遥想当年,自己一步步走到武道最高处,也不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年轻人,若想有所成就,那么就要懂得天下没有不努力就收获的好事,我在这里等着你。”
此时此刻,秦沭已经是浑身颤抖,明明还穿着那一袭青衫,明明干净整洁,没有一点皮肉伤,可那浓郁的血腥气,刺鼻而瘆人。先前,墨真是让年轻人闭上眼睛好好感受,而此时此刻的年轻人,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双手颓然下垂,如同行尸走肉。还本还握着的诛仙剑焦躁的竖立在秦沭身旁,似乎是在担心主人。
就在这时,年轻人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站在山顶默默观察的墨真突然吓了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难不成这小子死了?
就在墨真打算飞掠而去救人的时候,突然停下了,中年人嘴角突然翘起,看着年轻人,他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缓缓说道“你会比当年的我走的更远,也会比我更幸运。”
原来,年轻人停下脚步,紧剩不多的力气,左手双指并拢,朝身侧诛仙剑的剑锋抹去。食指和中指的指肚瞬间就鲜血直流,不过年轻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有气无力的说到“去!”
诛仙竟是如人饮水,将年轻人的鲜血吸食一滴不剩,然后如通灵性,剑尖笔直朝前,如同一颗巨石,竖立在奔流的河水之间,为身后的年轻人分担压力。
“既然我看不见,那么,你就来做我的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