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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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骗人,要从娃娃抓起

    面对辰醉的询问,独孤潮说:“查清楚了。林延文骑的马,看那些马具,应该是西北靖边王府管辖的战马,他手上拿的兵器,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是传说中的十大兵器之一的燕悟刀,真正的削铁如泥的宝贝。可能是他不识货,才会随意拿出来用。”

    总算碰上个识货的。金小酒若是在场,看见她的宝贝被林延文当成刨土的工具,不知道作何感想。若不是碰上辰醉和独孤潮,燕悟刀怕是再也不能面世了。

    “燕悟刀啊……那可是个宝贝。怎么会在他的手上呢?”

    “听说燕悟刀几经流转,到了云安城守备洛子峰的手上,后来在靖边王家的郡主过生日的时候,当做寿礼送到了靖边王府上。”

    “你是说,林延文去过西北,遇见了靖边王金家的人?”

    “应该是的。”

    “这就更奇怪了,”辰醉抱起一个小手炉,裹了裹身上的棉裘说,“我记得林延文在靖边王府上做过幕僚,靖边王金豪对他很敬重。他现在落魄成这个样子,金豪就给了他一匹老马和一把刀就算打发了?更何况,林延文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是拿着上等的兵器,也不识货。这是怎么回事呢?”

    独孤潮将火盆往辰醉身边推了推,说:“小少爷,眼看就快天亮了,您明天还有功课要做呢,好歹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话,等林先生醒了,您亲自问他不久好了?”

    辰醉想了想,说:“等天亮了,你去二叔家一趟,就说我夜里着了风寒,告假三天。然后当着林先生的面,把府上的下人们都打发出去,大张旗鼓地去给林先生找东西。切记,若东西真的找到了,别声张,悄悄来回复我,千万不要让林先生知道。”

    “为什么?”

    “我不能确定,林先生若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会留下来。这么好的机会,我绝对不能错过,我得让他教我点本事才行!”

    独孤潮有点惊讶:小少爷您爱学习固然是好,可你这么坑骗一个惨兮兮的老头子,良心真的过得去吗?

    事实证明,年仅七岁的辰醉并没有良心那个东西。他毫不犹豫地贯彻了自己的想法。

    原本林延文想亲自去找,可耐不住辰醉的软磨硬泡,辰醉告诉他,他的腿伤和肠胃的病症非常严重,不能乱动,还找了个大夫给他看病。林延文也确实虚弱,病体难支,最终没能走出房门。

    趁着这个机会,辰醉端着参汤坐在林延文床前,虚虚实实地探问起来。

    辰醉看着林延文把一碗参汤喝完,问:“林先生,你是从哪里过来的?来做什么?”

    林延文如实回答:“老朽从家乡常山过来。前些日子,老朽梦见离世快十年的妻子一边跟我下棋一边告诉我想看雪景。我听一位同乡说,冀州今年多雪,就赶紧过来了,谁知道正巧就碰上了一场大雪。”

    “怪不得先生会随身带着妻子的头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自古相见容易相守难,还请先生节哀。”

    林延文靠在厚厚的靠垫上,叹了口气,说:“小公子,你还小,没经历过世间的人情冷暖,也没参透人生百味。情爱这个东西,遇见难,放下更难。等将来你遇见它了,就懂了。”

    情爱?年幼的辰醉心里有些不屑:哼,情爱是什么东西?有了它能蟾宫折桂、平步青云还是治国安邦、流芳百世?书上记载了太多的痴儿怨女,最后又能怎么样?不过是旁人口中的一段笑谈罢了——看来这位林先生,格局还是有点小啊。

    林延文不知道辰醉的想法,当然,他也不在乎。他自顾自地叹息,说:“我的发妻自从嫁入我家,一直颠沛流离,饱受苦难,我愧对于她。若真的有来生,我希望她不要嫁给我,让我远远的看着她、守着她就好。”

    辰醉看着林延文自怨自艾的样子,有点不耐烦,他打断了林延文的思路,说:“先生,您最近是不是去过靖边王府?”

    “没有。我只是今年开春的时候去了一趟西北,却并没有去靖边王府。为什么这么问?”

    辰醉说:“你的马是靖边王府的战马,你手里的刀是一把非常名贵的宝刀。这些东西难道不是靖边王送的?”

    林延文一听,嚯地从床榻上坐起来,说:“小公子的意思是,这把刀是个宝贝?”

    “你不知道?”

    林延文摇摇头:“我就说嘛,早该还回去的!小郡主把马给我的时候,没有把刀拿走。她帮我一场,却赔上了一把刀,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小郡主?”

    “哦,是靖边王府的郡主金小酒。”

    这把贵重的宝刀,竟然是靖边王府的小郡主“送”给林延文的,这让辰醉有些意外。

    林延文说:“那个小姑娘与旁的姑娘不同,是个很特别的孩子。若不是她救了我,还送了我一匹马,我恐怕早就喂了草原上的狼了。”

    在辰醉的认知里,“特别”等同于“优秀”,比如像他自己一样,聪明绝顶,精于算计,等将来有一天,他要指点江山,翻云覆雨,要受天子倚重,光照汗青。

    他不知道,区区一个女子,怎么能配上“特别”两个字,就算她是郡主,是王爷的女儿,他也并没有放在眼里。

    辰醉有了一点兴致:“特别?她怎么特别了?”

    “她嘛……”林延文想了想,说:“胆大心细,跳脱聪明,处事镇定,待人义气。就像天空中自由的雏鹰,就像草原上狡黠的幼狼,由内而外地透着一股子野性。”

    “一个小丫头而已,也值得先生这么夸赞?”

    林延文笑着摇摇头,说:“你若见到她,就知道啦……”

    辰醉更是好奇,闪着眼睛问:“那……她漂亮吗?”

    林延文咯咯地笑出声来:“‘漂亮’这个词,还真不大好放在她的身上。你若是有一天遇见她,倒是可以试着用这个词夸夸她,看看她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