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运动会
两天过去,运动会还是照常进行。值得一提的是,谢媃报了一个八百米接力,那听了就双腿发软的数字,还是排在最后的一个运动项目,看样子是要非得将精力挥洒完才肯收尾。
班里人情愿参加这个接力的还真没几个。
操场被笼罩在烈日的穹顶之下,座位在看台,没有遮阳棚,附近的大梧桐也被修剪了好几截。大块的米白长方完全暴露在太阳之下,被打扫得干净发亮,摸上去滑腻腻的。
放眼望去,都整齐的贴上了班级分配的大红圆标,张一瞳和伊珂的班级中间隔了好大一截。
不过张一瞳沉稳在座位上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台下的操场瞎溜达。
这三天都不用上课,老师也有自己的活动,管理纪律的反倒是高一高二的小义工,压根降不住高三生。
董滢滢兴致勃勃的带了个比平日更大的双肩包,手里还提着一个帆布袋子,都塞得鼓囊囊的,里面全是各种零食和化妆品。
排练了太多次的他们,对于真正的开幕式已经烂熟于心了。这次运动项目有很多,把三天都填充得满当。
但张一瞳一个都没报名,她总是口袋里装着手机,在操场不断徘徊,看看跳远,瞅瞅铅球,时而有人破纪录了还会跟着一块鼓掌。
可她的眼神总是不经意的望向伊珂。
而伊珂总站在看台的顶端,在被枝叶遮盖的暗处,看着飞驰在跑道上的人,好似在汲取些什么经验,看了好久。
“嘿。”张一瞳用手肘轻顶了一下身旁的董滢滢。
“干啥呀。”正撑开鲜奶盒的谢媃也看了过来,那支鲜奶是她早餐没喝的。
“我....我想和他在这几天合张影,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啊。”
“他?他是谁呀?”董滢滢为调侃一番,特意提了个声调,那副嘴角已经翘得不行了。
“....伊珂啊。”
这些滑落出的字眼好烫口,之后也便因这一瞬而感到唐突不已,她死盯着地板,沉默了好一阵。
“这有什么难的,一定帮你。”张一瞳感觉到肩头上搭着两只手,大小不一,她抬起头。常驻身旁的伙伴变得比以往更加重要。
三个人坐在看台上,被光温柔的披盖着,影子短短。天透亮得没有云朵沉淀,她们也没有任何杂绪沉淀,始终是鲜活的。
“高三八百米接力的同学前往指定地点检录——”广播声响起,回荡着整个辛德,谢媃一下站起,拾起奶盒,轻轻丢进角落处的垃圾桶里,她挽起另两人的手,向检录点走去。
检录了有三十分钟,八方稀疏的走来好多人,等绿芽集成花池,等细川汇成旺海,可算是上跑道了。
其实什么样的体考都是,上跑道时才是最紧张。
你完全不知道哪一秒会开跑,完全会担心开头稍慢了他人几步,可待起风了,待哨响后直接冲的那一刻,脑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媃是接力的第二个,她紧盯着第一个接力的人,向她跑走,向她跑来,站在圈内的张一瞳和董滢滢也准备陪跑,而许泽焉始终站在看台上,望着她。
全班都知道,许泽焉在看台上呆了三天,谢媃也知道。
直视远方,烈日糊化了视线,第一个人变成了小马赛克点,缓缓移动。两圈真的好漫长。
终于接棒了,谢媃咻的一下接过,开跑,另两人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开跑五十米了。
“嘿!跑啊!”
她们开始一边嘶吼着喉咙,一边顺着圈子猛地冲,不顾耳后传来的阵阵禁止陪跑的提醒,快要被记名时走个小几步,趁某个不注意接着冲。
地面上的塑胶草被晒得发涩发烫,在千万次的践踏摩挲,掺和着清澈的汗水间,烙下了属于她们的故事。
“我们....当时什么也没想,就是死命陪跑,跑的人是谢媃嘛,而且又是最后一次了嘛,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两圈很快,一下子就结束了。谢媃看到第三个人接过棒,眉头才微展起来,她弓着腰,右手扶着头,一拐一拐的向阴凉处走去,路行一半,她突然吐了。
吐出了一滩白色,事后被扶到校医那才知道,原来跑前不能碰牛奶。
太阳被一大朵绵云遮住了。转眼间,闭幕式结束了,张一瞳的那个未实施的心愿一直堵着,振奋的乐曲钻入她耳朵是如此刺痛,空寂无边,蔓延无边。
结束后各个班的人都分散成几团,甚至几个,零零碎碎的。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在拍照,他却没了踪影。
谢媃早就拍完了,在拍最后一张时,她和另两人说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接着分别,单独走向看台,因为是和许泽焉拍的。这么含蓄谁会不知道呢。
她正坐在看台上,俯瞰操场那些密密麻麻正在拍照的人,看台几乎没人了,许泽焉坐在她旁边,默默的,没人注意到他们。
“新的阴影出现了啊。”
“?”
“鲜奶盒事件!”
“这没什么啊,下次注意就好。”
“嗯。”她小小声回应。
张一瞳站在操场中,四处张望,一边在心底抱怨着自己的无能,一边又不断的在与其他人合影,合了约有十几张,还是找不到人,又不敢自己去找。
“是不是那个?”
张一瞳转头,那道熟悉的身影环顾四周,像也是在寻找着什么,她的手被一阵猛劲拽住了,那飞扬的小辫子,董滢滢将她带到他面前。
“同学,这位妹妹想和你合张影可以吗?”
伊珂愣了愣,点点头。
张一瞳不知所措的站在他一旁,面部和身子瞬间僵硬,平日千奇百怪的拍照姿势全忘却了,只好板着副勉强的脸,努力竖了个滑稽的大拇指。
相机静音没开,发出十分张扬的声响,拍完后致了谢,她拉着董滢滢激动得跑开了。
真的太羞耻了。
“可当我再一次打量起这张相片时,瑕疵百出,不够上镜是,凌乱不堪的发丝是,都无所谓了。我们真的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