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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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宛在水中沚

    风吹雨打凋零,残枝挂满离愁。

    池上落红一两点,

    塘边黄土三四抔,无言独登楼。

    燕雀安知鸿鹄,鹜雏岂配鸑鷟。

    莫待得花谢花开,

    且笑看云起云落,拂袖下扁舟。

    ——语出《兆元冒险指南》之《抒怀二十篇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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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这小丫头的气运。”

    二郎嘿嘿一笑。

    “是啊,气运。”姜姚远停下脚步看着正在闻花香的慕旖那可爱模样。

    其实慕旖这个名字是姜姚远给她起的,怎么回事呢?且先说回当时蝶依历数她三大罪责之事。

    慕旖的父母那是一听完就开始声泪俱下,她父亲甚至还把自己身世都搬了出来,希望一搏同情。

    原来慕旖的父亲是水蛟一族族长的第二子,本来有望飞升化龙,但却因为遭到兄弟如何如何争夺资源,没了晋升之道。

    化龙失败后又遭到如何如何迫害除了名逐出家门,这一旦被除名,也就意味着沦为妖族,所幸还有这么一个痴心的青鸾族女子愿意跟着他私奔,最终也是如何如何被除名剔籍散了修为沦落成妖。

    两人如何辗转多方,才来到姜姚远统御的界域受到庇护,只因这里除了神、祇、仙、灵,妖、魔两族也有不少居住于此。

    他们一家子靠着采集仙草灵根,在这里生活了数年等等琐事。

    可任凭他们夫妻俩又拜又求,蝶依虽然同情但就是生气不松口。

    其她姊妹自然是站在蝶依一边的,二郎就更不用说,反倒是姜姚远被孤立了。

    蝶依白了姜姚远一眼道:“‘净土’那两棵巨树原本就是主上亲手栽培,主上一得空便去那边偷闲,平时我等姊妹都不得靠近。”

    二郎这话是朝着慕旖的父母说的:“二位可知帝尊的神力长年滋养着这两棵巨树吗?”

    夫妻俩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拼了命地摇头。

    慕旖那时刚刚苏醒过来完全记不清发生过什么事情,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抱紧姜姚远。

    等她父母放开她跪拜求情的时候,她竟然挣扎着自己跳下白玉床,姜姚远一直紧张地关注着她,见状立马过去搀扶。

    这时慕旖自己道出了实情:“难怪三年前我在忘今湖西岸的森林寻找药材时会不小心闯入禁地,原来是被那两棵巨树上帝尊的神力吸引过去的。”

    慕旖的父母一听瞬间就瘫坐在地上,还说到难怪这三年间他们女儿的修为会突飞猛进。

    他们俩心知如果是初犯还有可能减轻罪责,现在可怎么办?

    二郎一板一眼道:“帝尊一直爱惜自己的子民,才会开放忘今湖西岸,森林里的仙草也是任由你们采摘,从不设限。”

    蝶依生气道:“主上爱惜着你们,庇护着你们,难道连主上自己的一小片休憩之地都不配拥有吗?更何况早已明示过森林那一小片范围是禁地,不得擅入!”

    二郎接着说道:“从来没有犯禁者,也便不再设禁卫看守,帝尊对自己的子民是何等的信任?当初帝尊改制可是受到很多反对的,可今次偏偏是你家小丫头犯禁!真是当头棒喝。”

    二郎看向蝶依又耸耸肩道:“能怎么办?再改制设禁卫看守吧,免得还有所谓的“误入者”,就是可惜那两棵巨树都毁了。”

    蝶依点点头继续道:“若主上不是帝尊,没有神力,被你们家女儿扔的水火双术打中,躺在床上的岂不是我家主上?又有谁来救?”

    那时的姜姚远从来没见过蝶依发脾气,本以为她柔柔弱弱,原来也有这么霸气的时候,但他也算是明白了,蝶依说的这些所谓的气话,其实更多的是说给他听。

    而慕旖的父母更是听得真切,彼此都有各自所珍视的事物,尤其是这个当父亲的,已经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搏同情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慕旖这时候却突然抱住姜姚远一个劲地说着“主上,我终于可以真正的陪在主上身边了”。

    当时姜姚远完全是懵的状态,倒是二郎赶紧天眼一开,解释道:“看来是双生灵胎化形转生成仙,她已不再是一只凡鸟。”

    中年样貌的夫妻俩一听又是悲喜交加。

    蝶依突然无奈道:“倒是主上使了个大力。”

    姜姚远纳闷道:“何解?”

    蝶依语气稍缓,回答道:“檹木受主上神力滋养最深,已经有了通感之力,而梧桐木由于相性关系承受不了主上的神力,滋养的相对较少,反而是和这个五凤之一的青鸾族小丫头互相吸收了灵气。”

    姜姚远恍然大悟道:“因此,用檹木帮她塑身用梧桐木帮她聚灵,她就把两种记忆、甚至是两种情感融合了?”

    二郎点点头:“是这个意思,还有就是帝尊用神力转生这个小丫头,直接让她位列仙阶,正常的青鸾族至少也得修炼千年以上,许多凡人穷其一生渴望的修仙飞升,大多也只是一场空罢了。”

    蝶依指着慕旖她爹道:“他一条小小水蛟修了上千年都没能飞升化龙,这小丫头气运倒是好得很呐!”

    蝶偎补充道:“若是她自己修行晋升仙阶也得挨天雷大劫,气运差的直接就被神形俱灭,主上这随手一送当真多给了。”

    蝶追补刀道:“主上这倒好,送了偌大福分,还被这小小水蛟轻看了。”

    蝶环不屑道:“我家帝尊都没你家女儿金贵。”

    蝶绕则是轻轻地从身后抱住姜姚远一言不发。

    当时姜姚远就疯狂出汗,弱弱道:“这夫妻俩一直跪着哭着求情请罪,为人父母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吧,至于这一通数落吗?难不成是在怪我?”

    没想到蝶依反倒更加生气起来:“主上知道就好,这里不过是西庭翠竹苑里的一个小小房间,而不是在宫廷大殿上。”蝶依言外之意就是,如果真要问罪,也不会在这小小房间。

    “请他们夫妻俩来,为的是救他们的女儿,一开始跟他们说了,他们还不相信,还非得说他们女儿不可能犯禁,不仅如此,还非得神君来为主上证明。”

    “主上不顾我的阻拦,非要亲自道歉,结果他们还不领情,主上平常低调惯了,也不愿意摆架子,可主上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要遭他们这样对待?真不值得!”蝶依越说越觉得委屈。

    蝶依忽然轻轻抚摸姜姚远的脸颊心疼道:“主上一生征战无数,历尽磨难才换来这太平盛景,如今主上只是日夜深居宫中,犹如坐监,孤独寂寞空虚,有谁能明白?”

    “我等姊妹不能为主上分忧,只能任由主上偶尔出去放风似的偷闲,还得畏首畏尾的。”

    “都道是身居高位者独享高位权,可是,主上带着‘乾坤掩映佩’,不就是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吗?主上明明这么低调,这么为子民们着想,他们可曾知晓?”

    姜姚远愣了一下,这下才完全明白蝶依到底是在生什么气,所处的世界不一样,思维方式也是如此,但是作为女人关心自己的男人,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不同。

    他赶紧放开小丫头,哄起蝶依来。

    “蝶依,抱歉,蝶偎、蝶环、蝶绕、蝶追,还有二郎,我忽略了你们的感受,真是抱歉。”

    “主上!我要的不是道歉!”蝶依轻轻地捶了一下姜姚远的胸口,这个恨呐!这个让她又不忍心恨啊!

    蝶偎和蝶环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蝶绕则偷偷抹眼泪。

    “受不起,受不起。”二郎连连抱拳。

    蝶追右手一抬示意慕旖的父母站起身来,不怒自威道:“你们俩看到了吗?我家帝尊是何等的温柔、何等的仁慈、何等的谦逊?收起你们的怀疑,展现你们的敬畏吧!”

    蝶追言外之意就是灭了他们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满城寻找接他们来西庭救他们女儿。

    夫妻俩赶忙连连点头称是,不再哭闹。

    二郎无奈道:“帝尊一直在积极推进消除阶级之间不平等的制度,可换来的是什么?也不过是些觉得理所应当的自私者罢了!这下可好,又该成为天庭某些家伙的谈资了。”

    二郎又对慕旖的父亲训道:“你方才痛陈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对待,却又把这种情绪转向帝尊,真是可笑,难道你不是帝尊改制后最大的受益者之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