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头……”梅二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有！有！我在这儿！”

    一个青年拼命举手示意，正是刚才喊着骗子散了散了自己趁机先跑一步的那人。

    “赵海……”

    “到……”

    “李洋，王丰，钱力，成为前五名，赏……”

    梅二拖长了声音，引得众灾民翘着脖子往里看，下面数十也都在议论，其实都在质疑。

    十斤小米的奖赏太过于夸张了，他们都不太相信，但又抱有一丝幻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房山镇的好人家里也没多少存粮，现在经常要不到饭。

    “十斤小米，当场兑现！”

    解三和卫五一人一把磨得铮明瓦亮的钢刀在前面护卫，旁边还牵着两头大狼狗，两眼通红，犬齿外露，凶性十足。

    这些人能沦落到乞丐的地步却没有投奔李自成，基本都是些怂人，但粮食动人心，得防备这些灾民暴动，做好防范措施。

    叶九面前摆着五个布袋，一一分到五人手中

    这五个人包括最开始喊骗子的那个青年刘大头，马上打开布袋，看到里面金黄的小米，真是傻眼了。

    用手捻一捻，鼻子闻一闻，抓一把到嘴里嚼一嚼。

    香啊，

    真的是小米。

    活菩萨啊这是。

    五个人包括他们的家人，忽啦啦跪下一大片，对着叶九等人不停磕头，“多谢多谢！几位公子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我们的东家，林家林易大少爷！”

    梅二喊道，他的声音最洪亮，而且不怯场，当众发言这种事他当仁不让。

    “那就保佑林少爷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林少爷金榜题名考状元！”

    “林少爷就是活菩萨！”

    围观的灾民也都傻了。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恨自己刚才没跑快一点的，捶胸顿足，气急败坏。

    “肃静！”

    梅二严厉地喊一声，众人马上闭嘴，财神爷发话了，谁敢顶撞？

    “给你们粮食，是让你们替大少爷干活的！你们有没有懂砌墙的？有的站出来！”

    “我我我！”

    “我家祖上三代泥水匠。”

    “我从小就会砌墙，老手艺了。”

    “我老爷爷修过长城！”

    “我三叔是县衙工匠。”

    “我八岁就会盘灶。”

    “我三岁就会撒尿和泥。”

    黄澄澄的小米面前，灾民们争先恐后，会的不会的都跳了出来，连三岁和泥的事情都敢拿出来。

    “会不会，我们自会考察。不是你们说会就会的。”梅二咳了一声，“会砌墙的随我登记造册，其余人等现场等候。”

    “刘江你们五人表现很好，跟我们走！”

    刘大头喜不自胜，嘿嘿，狗屎运来了谁都挡不住。

    他们五人因为最早跑来支持，自然要得到另眼看待，被选进了伙食班，负责整个工地的伙食。

    时间一点点过去。

    现场等候的灾民们却没有一个不耐烦，都在原地耐心等待，希望好运也落到自己头上。

    忽然，有一股香味儿传来，是久违的肉香，香味儿浓郁得散不开了。

    刘大头等人推着小车，上面摆着一人环抱的大锅，里面满满就要溢出来的猪肉炖粉条子，油光闪闪好像金银一样。

    “凡登记造册的民工，即可分得猪肉一块，粉条子一碗，粗面饼子一块。”

    还没等干活就管饭？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排队排队！插队的一律打出去，永不招录！”解三卫五拿着大刀维持秩序，有不听指挥的一脚踢倒，刀架到脖子上全都老实了。

    这一百多号灾民倒有五十多个青年，有二十个健妇，都是普通长相，流浪途中，饥饿劳累伤风感冒，老弱有病的基本就被淘汰，长得漂亮的女人半路就跟了别的人家，只有极少数运气好、家人孝顺的老人存活了下来，孩子也不少，有二十几个人，最小的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

    林易说了，只要张嘴的都要给一口吃的，每个人都要登记。

    以工代赈，最重要的是赈灾，别让这帮饥民闹出事来。

    直到他们每人都端上了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才知道这不是做梦。

    从受灾逃荒以来，食不裹腹，偶尔有好心人施舍也都是剩菜剩饭，没酸腐臭就算是良心善人，什么时候吃到过一口热汤热水？

    他们重新感受到以前受灾前的生活，恍若隔世。

    有的人已经忍不住掉眼泪了。

    他们也都记住了这次招工的大善人，林家大少爷林易。

    一顿狼吞虎咽。

    梅二拿了个锣，敲了几下：“行了行了，吃不完也要收碗了。”

    怎么可能吃不完？

    连碗都舔得干干净净，还没吃饱呢。

    叶九领着那些自告奋勇说自己会砌墙的工匠，大部分倒也合格，交待他们工作要求。

    先做好前期准备工作，祭神。

    需要祭拜土地公公和五种游神并写表文上达天听。

    有几个年纪大的跑来建议，纷纷提出祭神的流程，叶九一一用笔记下。

    叶九总管全局，四处巡视，等准备停当才好请林易出面主持。

    解三扶着钢刀走过来，“小九，刚才跑了几个人！吃了饭就跑了，逃工。”

    “记住那些人的样子吗？”

    “当然！已经对着花名册确定了，做了记号。”

    解三的记忆极好，见过的人过目不忘。

    “行，跑就跑了吧。眼窝子浅，只能装一碗猪肉饭。”

    但大部分人都愿意图一个细水长流，吃饱饭有了力气，总得有个发泄的场所，而且林少爷花这么多钱管饭，就是为了招工，吃白食的下作事儿不是谁都能干得出来的。

    “公子，香烛纸马以及祭天文书并土地公和五路游神的祭品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公子主持大局。”

    林易在训练房里挥汗如雨，收到了叶九的报告，说都准备好了，要他主持祭祀。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我不相信什么鬼神。”

    我一个唯物主义者，搞封建迷信做什么？

    叶九沉默了一会，回道：“公子明见。但是那些人信。公子祭天，这样可以安抚灾民的心。”

    “好吧。”

    林易拗不过他，只得应允。

    刚一出场，梅二就用他的大嗓门介绍：“各位劳工，各位兄弟姐妹们，这位就是宅心仁厚的林家大少爷，这些好吃的好喝的都是大少爷的赏赐，问好啊。”

    山呼雷动，都喊“林大少爷福寿安康。”

    有文化的作个揖，普通百姓磕个头，场面鼎沸，都称赞林易的功德。

    林易强撑场面，机械地挥挥手。

    平时哪见过这么大的场合啊，还是有些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