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小说，什么都没有开始。”

    在林东即将凝固之前，他如此想到。

    卞扈放下画笔，找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其实不怎么抽烟的，这不是他的选择，这是生活的无奈。

    现实的需要。

    小说里可以存在千千万万个林东，现实中却只有他一个，他是卞扈。

    他不是卞扈。

    卞扈曾有幸目睹过那样一幕，年轻的小伙子在熙熙攘攘的酒吧中，将他漂亮的脸蛋戳进摩肩接踵的人群。

    那时候他跃跃欲试。

    所以说，只要你留心观察，总会发现夜晚的风景自有其怪谲美丽之处。

    现在，卞扈坐在椅子上，一块滑板在人群中一闪即逝。

    “这就是你将在这里看到的，当然不是全部，只是一隅。”

    不远处的电视机里，有人站在“第二世界”的土地上，开着直播，

    “如果你还用着不堪一击的显卡，靠迟钝的鼠标、键盘应付游戏里的野怪、突发事件、任务NPC、敌对玩家、QTE、技能提升或是昏头昏脑的路人NPC，那么你肯定就是这个下场。”

    一些人站在那里，无法置信的看着周围，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开着直播的哥们对此习以为常，对着镜头笑道：

    “如果你觉得自己未必会如此丢人，那是因为你在不见人影的糟糕游戏里玩的时间太久了。

    这里将重塑你，让你明白什么才是好游戏。”

    “第二世界”，一款横空出世的游戏，一款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虚拟世界游戏。

    卞扈从椅子上站起来，耳边还是那个主播的声音：

    “别做守财奴，现在就行动吧！”

    游戏本身是免费的，但游戏设备是需要花钱购买的，而且只有游戏舱。

    除了游戏舱之外，还需要额外购买营养液，就像打印纸、墨盒之流之于打印机。

    一个是买来之后，正常情况下很长时间内都不用更换的大件；一个则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采购的耗材。

    大件一次购买，很长时间不用担心，耗材却是涓涓细流。

    其实游戏舱很多人都能买得起，就像这年头能买车的人越来越多。

    可把车买下来之后呢，油钱、保养等等，都是需要花钱的，而且一直都需要。

    这就像是在用刀子，从自己的身上往下割，也许渐渐就会觉得习惯。

    当然，“第二世界”就像往昔的那些游戏一样，玩家们是可以从里面赚到钱的。

    更何况，游戏技术完全就是黑箱级别的，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辅助软件出现。

    卞扈找到史蒂文的时候，这里有二十多个人，没有一个好好收拾过自己。

    史蒂文三天前找的卞扈，希望和他合作：

    “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在现实世界中的卞扈，除了是一个喜欢写点东西的普通人，还是一个技术过硬的软件专家。

    在一辆废旧货车的后备厢上摆放着一堆的破破烂烂的电脑终端，处于忙碌状态中的显示器上有一大片蛛网形状的裂痕，就像有人用撬棍砸烂了屏幕。

    一个肥胖的男人，蓝色的背带裤松松垮垮地耷拉到双膝，史蒂文正双手上下翻飞，有力地敲打着键盘，嘴里还大声嘟囔着一大堆学术上的词汇。

    卞扈走到他身后的时候，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史蒂文的手下站在不远处，一个个十分懒散的样子。

    过了许久，史蒂文才停下来，他看向卞扈：

    “我找你帮个忙。”

    “你在破解第二世界？”

    卞扈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接手键盘敲了起来，

    “你的做法太粗糙了，你就不怕被他们发现吗？”

    “他们？

    哈哈，哈哈哈，他们？”

    史蒂文笑了笑，而后一脸严肃地说道，

    “第二世界的运行没有任何外力干涉，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我们。

    你懂我的意思吗？”

    “所以呢？”

    卞扈顺着史蒂文砸出来的口子继续下探，他的做法更加精准，犹如一把手术刀。

    史蒂文看向显示器，惊叹于卞扈的进度之快：

    “你真是个天生的，你就该干这个！”

    卞扈花了三个多小时，找到了一个接口，对接了上去。

    显示器上出现了不一样的画面，一个三十多岁、满头污垢的成年人看着他们：

    “你们得到这儿来，把它拿走，我把东西放在了一个手提箱里。

    这里已经快失控了，我无法再掌控黑墙了，赛博空间正在将手伸向现实世界。

    只有它能阻止赛博空间！”

    “这是什么？”

    史蒂文不是很理解的问道，

    “可我记得第二世界明明是中世纪风格。”

    “这段录像一定和第二世界有关系，这个人提到了黑墙，还有赛博空间，”

    卞扈想到了自己写的小说，也许这些都能写进自己的小说里，

    “你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什么？”

    史蒂文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你想让我说什么？

    2077还是什么？

    难道你想说，有个大名鼎鼎的V等着拯救世界？

    还是说，你是V，而我则是杰克？

    拜托，我姓史，英文名也不是杰克，更没有一个叫罗丝的女朋友。

    我甚至根本没有女朋友。”

    他的几个小弟在那儿傻笑，史蒂文瞪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还朝他扮鬼脸。

    “也许赛博空间指的就是第二世界，黑墙指的是第四面墙？”

    卞扈猜测着说道，

    “难道说，是要上演一出游戏入侵现实的戏码？”

    同样头大的史蒂文夺过键盘，开始不断尝试连接其它接口，他的尝试大多数都是无用之举。

    但其中一次尝试成功了：

    有个男人的背影，他在朝着一辆趴窝的汽车走过去。

    在打开引擎盖后，那个男人背对着镜头，从里面拎出一只铝制手提箱。

    “那就是他说的手提箱？”

    卞扈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那看来我们不用去找这东西了，很显然，他被人拿走了。”

    视频还在播放，那个男人忽然转过身，他竟然没有脸！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发出来的，反正肯定不是嘴，

    “告诉约翰，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们和赛博空间之间的博弈，从此与我无关。”

    镜头一个翻转，拿着摄像头的人出现在了镜头前，是一个红头发的女人：

    “约翰，我拿到手提箱了，但东西不在里面了。

    很显然，有人在我们之前拿走了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

    不知为何，卞扈想到了小时候自己捡到的那支笔，那是一支圆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