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哲全然没有料到，话题的重心竟会突然偏移到自己身上来。

    应该怎样应答？他念如电转，开始在心里快速盘算起来。

    “我们确实谈了很多，但是我认为好像不存在跟他们两人失联有关的线索。”

    思忖片刻，姜凌哲如是回答道。

    “哦？真的什么有关情况都没提到过吗？譬如说，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和兰斯洛特之间的关系——就是说，他们两人的失联是相互独立的两起事件，还是有所关联的同一事件？”

    “我说不太准。”

    “那她有没有谈到过伊斯特政府，包括他们的立场和态度，以及计划要做的事情？”

    “没有。”

    “那……你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我想，进入‘私聊空间’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交谈的内容暴露出来吧，”姜凌哲冷静地回答道，“我理解你想要弄清楚事情原委的心情，但是很遗憾，我真的也和你一样一头雾水。”

    姜凌哲觉得，在高文先发表了先前那番“应该保持怀疑”的言论的前提下，就算自己什么也不说，也不会有太大的不妥。

    亚瑟“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整个圆桌空间瞬间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当中。

    其实，早在前几次参加“圆桌会议”时，姜凌哲就觉得这里的氛围好像有点不对。大家似乎都想说些什么，但大多数人还是有所顾忌，保持着观望的态度，只是对别人提供的情报和话题发表评论，而自己却从不主动说些什么。由于有一部分人发言极少，导致姜凌哲在参加了数次会议之后，还是无法将十六名参会者的座次、声音和代号一一对应起来。

    在听了高文刚才的那番话后，姜凌哲才真正了解到，这种奇怪的氛围，似乎是在“前任莫德雷德事件”发生后，才开始出现的。

    而在这起事件之前，这个由穿越者们组成的“圆桌会议”的成员们，似乎都是相互信赖，并且保持着密切合作的。

    那么，被认定是狼人的穿越者，上一任的“莫德雷德”，究竟做了些什么？整件事又是怎样收尾的？

    姜凌哲推测，若要想真正理解现在“圆桌会议”上，这种古怪氛围的由来，掌握融入其中的正确方式，就必须设法弄清楚“前任莫德雷德事件”的来龙去脉。

    若是换在一周前，他或许还可以询问比自己来得更早的刘离，或者似乎已经取得了她的信任的兰斯洛特。但现在，这两个人却偏偏都已处于失联的状态。

    “看来，或许只能找机会问问高文了……在这些人里面，似乎只有他和亚瑟的威信是比较高的。相对于其他人而言，他们应该也更可信一些。”

    在姜凌哲默默思索的同时，时间也在悄然流逝。会议上后续讨论的内容，他也没听进去多少。

    不一时，半小时的时限已至，地面上开始泛起微弱的红光。

    会议结束，姜凌哲的灵魂也随之回归了本体。

    这次的“圆桌会议”，非但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而给他增添了许多疑虑。

    “刘离她到底怎么了？”

    虽然心情急切，但事还得一件一件做，对有关情况的调查也只能一项一项地进行。

    短暂整理思路后，姜凌哲掏出手机，开始在网络上搜索起特里斯坦所说的《管署分离条例》来。

    虽然不知道特里斯坦的推测是否属实，但既然高文和亚瑟都承认了它的合理性，自己还是了解一下相关的资料比较好。

    搜索结果很快就呈现在眼前。

    《管署分离条例》的作用对象，主要是位于伊斯特共和国境内的四色扑克骑士团下属的机构。

    所谓“管署分离”，指的就是将这些机构，从四色扑克骑士团的管辖中剥离出来，改为由伊斯特政府统一领导。

    其实，《管署分离条例》并非伊斯特政府一时的心血来潮。有关资料显示，早在多年前，一些政府高层就开始谋划和筹措有关事项，为拥有一支国有的扑克骑士部队做准备。

    长久以来，扑克骑士团一直是一个无国界的国际型组织，是两百年前仍活跃于世的“冒险者协会”改组演进而来的。

    原则上，他们不为任何国家或政府机构效力，也不涉足任何仅发生在人类内部的事件。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方面，扑克骑士管理的事件范围越来越宽，他们不再局限于对付人类之外的魔物，几篇总则性文件中的有关说辞，也改成了“不涉及任何与魔物和魔法无关的事件”。

    也就是说，只要与魔法相关，就算是只发生在人类内部的事件，扑克骑士也可以通过正规渠道介入其中了。

    另一方面，驻扎在各国的扑克骑士团，也开始同政府进行更为密切的合作，包括向警方机构和国家安全部门内部驻入特别顾问等等。

    在这个过程中，伊斯特政府和境内的扑克骑士就建立起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尤其是近年来，随着狼人的威胁日趋加大，伊斯特采取了各种封锁和控制措施。而相应的，位于威斯特境内的四色骑士团本部对于伊斯特方面的管控，就因此受到了重重阻碍。

    所以实际上，早在《条例》正式实施之前，伊斯特境内的大部分扑克骑士，就已经处于政府的管控之下了。所谓的无国界国际性组织，也仅沦为流于表面的说辞。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管署分离条例》的施行，也就不那么令人意外了。

    虽然按照《条例》中的说明，不愿意进行管署分离的扑克骑士，可以自主选择离境，回归到扑克骑士团总部，听从他们的调遣。但事实上，几乎没有多少人真的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或许是因为，从某种角度上说，扑克骑士也与普通人无异，在成家立业后，很难轻易做出离境迁居的决定。

    而且，伊斯特政府开出的报酬和各方面福利待遇，似乎也很优厚。

    这大致就是《管署分离条例》得以施的前因，至于后果，现在则似乎还不太明朗。

    扑克骑士团总部当然对这种“另起炉灶”的行为极为不满，但在一个实力强大的国家面前，他们也确实无可奈何。

    从全面禁止“速扑”，到建立防火墙，再到现在的“管署分离”。伊斯特的每一项举措，目的似乎都是为了保护国家安全。但是，他们接下来想怎样做？他们的最终目的究竟何在？这些行为和刘离所透露的那个关于世界的“真相”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这一切问题的答案仍然成谜。

    回想自己自穿越以来半个多月的经历，姜凌哲忽然莫名地感到一阵窝火。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弱小了。

    虽然有强大的Monster附在自己身上，但那就像是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虽然有参加“圆桌会议”的特权，但却又不知道该相信谁……

    更让他恼怒的是，在大河的无端惨死、刘离的突然失联面前，自己什么都办不到，只能随波逐流，任由命运之手肆意摆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既然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那么接下来，我就应该迈出自己的脚步。”

    姜凌哲攥紧拳头，暗暗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