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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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的记忆

    我的时间:2206年6月2日

    “孩子五个月大了呢。”一声十分具有成熟男人气质的声音传来。在我出生后五个月的时间内,我经常能听到这个男声。

    这段时间,我印象最深的事情之一就是他央求我叫他“爸爸”。

    我的眼睛已经能睁开了,四周的环境一直都在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很排斥那种熟悉感,那熟悉之中总是透出了危机的影子,那让人窒息的危机从未出现,但如同鬼魅一般和熟悉感如影相随。我深知我跟着熟悉感寻找过去肯定会发现很重要的东西,但我偏不!

    我总觉得这里多了一点什么,而且少了一点什么。

    每每想到这里,一种莫名的酸楚总是让我感到心痛。这让我放声大哭,想停都停不下来。

    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情之一就是在我哭时,那个经常要求我叫她“妈妈”的女人就会将她特地准备的奶嘴塞入到我的嘴中,随后我就像哑火的枪一样,哭也哭不出来了。

    今天也是一样的,在那个男人说完话之后,我便又一次被熟悉感撞击,放声哀嚎起来。那个女人则是又做出了她做过了无数次的动作,我安静地吸吮着奶嘴,不哭之后,我也能更好地听清那两人的谈话。

    “确实啊,已经五个月了。”那女人用极其温和的声音说道。

    “老唐家昨天也生了一个女孩呢。”

    “是吗?”

    “是真的,这小家伙从小就可以有一个玩伴了。”

    我突然怔了一下,对“唐”这个姓我也是有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在这五个月中那个男人每次提起老唐的时候,那种感觉就会摸上我的心头。

    总是想不起什么,那还不如不去想。我索性放弃,安静地听着两个人接下来的谈话。

    “让他有个青梅竹马也不错。”女人擦掉了从我嘴角溢出的唾液。

    “给他订个娃娃亲也行,感觉老唐家的女儿是个小美人胚子。”

    我惊了一下。这才五个月呐,想得可真远。

    “哈哈,逗你玩呢!”可能抱住我的女人也是一脸惊讶,那个男人及时改了口。

    “唉……你呀……”女人叹了一口气。“他好像睡着了,我抱她去床上吧。”

    “我来吧。”男人抱起了我,把我放在了睡床上。

    我还没睡呢!我真想破口大骂,这并不是因为我还想被抱着,而是因为那个女人否定了我还醒着的事实!这是她的失职,她完全没有确定我睡没睡,这是值得我生气的!

    那边沙发上,男人抱着女人说着一些开心的事情,笑声阵阵的传到我这边。

    我还不会说话,所以我不可能对他们表示我也想听听他们的开心事。我无奈地躺在床上,那边欢快的气氛我沾染不到分毫。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床上翻翻身,动动手脚,扭扭脖子。在这个年龄阶段,我的娱乐方式也只有这样了。我尽力使自己翻了翻身子,在这个过程中我不得不动用了全身的力量,最终从仰卧变成了侧卧。侧卧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又用了用力,恢复到了仰卧的姿势。

    天花板上是由管家模拟出的湛蓝天空。我对此嗤之以鼻,那湛蓝色的天空绝对不是这个时代可以拥有的!我又将头扭朝了侧边,管家在墙上模拟出了一片广阔而又养眼的绿色大草原,一望无际,一马平川……我将视线收近,那是我的枕边,枕边……

    枕边……

    枕边……

    “这个时代,还有一丝光亮,那是你在这个时代还可以去奋力拼搏的念想。那是你在这个时代振作的理由。”一张面庞逐渐清晰起来。

    枕边的东西不见了!

    不见了……

    不见了……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我不是个婴儿!我不是个婴儿!

    周围多出来的东西都在消退,少了的那些东西又在逐渐出现。那些色彩开始飘散,那些天空,那些草原都逐渐消失不见!他们都消散了!都消散了!

    回来了!回来了!那些灰蒙蒙的色调,那令人厌恶又令人怀念的压抑感又回来了!我的东西也回到了我的身边,我的眼中流出了一滴眼泪,我依旧能活着……

    真的是活着吗?对于刚才的我来说,那是活着,还是“活着”?而且……活着的本质是什么?

    世界的本质如果是“0”和“1”,而每个不同个体都是这两个数码的花样组合,那我活着的本质就是数码吗?那我为什么不与数码归为一体,连生命!连思想都可以转换为0和1!这是什么存在!

    数子数子数子数子数子数子数子数子数子数子数子……

    一团乱七八糟的念头又一次占据了我的大脑,那些多出来的东西又多了出来,那些不该少的东西却消散了,那欢快的谈笑声又传到了我的耳中。

    我……还有要救的人,这个时代……

    我……必须完成数子转换……子兰姐……

    我突然被那个男人抱了起来,他转身将我抱入那个女人的怀里。

    我还要去救……

    我还要去……

    “我还要去老唐家祝贺一下,我出门了……”男人笑着离开了。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那么美好,那么和平,什么都不会发生,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心过完一生便好了。

    可是,事情真的是这样发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