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她的母亲
直觉告诉沈光盈,此事这个一号还真做得出来,但现在还没摸清对方的脾性,就先顺着他来吧。沈光盈咧嘴笑道:“给一次机会嘛,你先前也没说清游戏规则,现在我知道了,就不会再犯了。而且,你让我成为独眼龙的话,很吓人的,我是去帮她,不是去吓她的,看在咱们老相识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吧。”
“哼,下不为例。”一号觉得自己对九号总是特别仁慈。
“谢谢啊!”沈光盈捂着心口,舒了一口气。
可她猛然间,又想起自己到了小镇后所走的弯路,便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对了,原来我还能跟你对话的,早知道先前就召唤你出来让你多给几个提示了,我自己在那儿瞎找找老半天。而且,你为什么选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呢?要达成梦想什么的,得过多少年啊!”
一号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对你的考验,自然是不能让你轻而易举就找到答案完成任务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沈光盈也不想再作无谓的挣扎,不然,又要被通报犯规了。
转瞬间,场景变幻,沈光盈又悬在了张睿身边。
张睿依然冷眼看着她,“大医生?所以,我必须按你说的成为医生才可以?”
想到一号的话,沈光盈立即改口:“不,你不想做医生就不做了,按你心里想的来。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梦想?”不做医生也无所谓,她想做什么就把什么知识灌入她脑子里就行了。
可张睿却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我没有梦想。”
“这……也正常,你年纪还这么小,对梦想啊理想啊没有想法,一点儿也不奇怪。没事的,往后,我就陪你一起踏上这条寻梦之路。”沈光盈将手背在身后,望向远方,远处是环绕小镇的葱郁山林,满眼的绿意使她略略有点浮躁的心慢慢归于平静。
沈光盈跟着张睿往前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一幢七层高的大楼前。
一般村镇的人,都会住村里头自己盖的房子,住这种商品楼的,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员吧,“你住这儿?”沈光盈随口一问。
“和我妈住这儿。”张睿说完,便进入大楼,爬上狭长的楼梯。
“你爸呢?”
张睿默了默,然后语气平淡地说了句:“他不要我们了。”
不要她们?有故事,可沈光盈却没多大兴致去了解她的过往,于是,便简单地回了个“哦”,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张睿家在二楼,那是一间十分狭小的房子,进去后,给人的感觉很压抑。而这个时间,张睿的母亲唐丽正背对着她们在厨房里炒菜做饭。
“妈,我回来了。”张睿朝厨房里喊了一句。
可唐丽只生硬地“嗯”了一声,没有回头,也没再说话。
沈光盈不禁窃笑,这母女的性格还真相似,都是那样冷冰冰的。然而,通过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观察,沈光盈便发现她们之间是有本质区别的。
张睿那种是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仿佛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而唐丽则是一种病态的情绪低落,精神萎靡,从张睿回家进门到回房睡下,她母亲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出于作为医者的敏锐触觉,沈光盈悬在床边,若有所思,最后,她试探性地问道:“主任,你妈平时也这样?”
张睿平躺在床上,双眸依然紧闭,过了几秒后,她才回应:“你说的是哪样?”
“不开心,郁郁寡欢,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
“嗯,近一年来她都是这样的。”
“一年。”持续性的情绪低落,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沈光盈神情笃定地点了点头。
“是,怎么?”
“很显然,她需要去看看心理专科。”
张睿陡然睁开眼,冰冷的眸光移向沈光盈,“你觉得她是心理问题?”
“Blackdog。”
“黑狗?不懂。”
“也就是Depression,抑郁症。”
张睿嗤笑一声,“她只是和我爸离婚之后,一个人带着我,太辛苦,压力太大了,并不是什么抑郁症。”
“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那就错了。一般人都会有伤心、失落、压抑的时候,可这种抑郁情绪是短暂性的,疏解后就会好起来。可你妈妈那种是持续性的,你自己说的,有一年了。”沈光盈虽然是心外科医生,可作为一个18岁就拿到医学博士学位的天才,她对各样疾病都是了若指掌的。
“单凭这点,就可以认定她是抑郁症了吗?”
不愧是主任,不过小学五年级,已经开始质疑她的判断了,看着这个从小就既认真又倔强的人,沈光盈忍俊不禁,然后道:“我是觉得她应该尽早去医院确诊。早诊断早治疗,药物治疗联合心理治疗。”
张睿思忖片刻,平淡地回了句:“嗯,知道了。”接着,便一言不发,重新合上了眼。
沈光盈看着一脸淡然的她,微微摇头,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抑郁症是一种病,它不断折磨人的心灵,必须得治。全球大概有百分之十的人患有抑郁症,也就是说,每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人得这种病。而每一百个抑郁症患者中,有六十五个萌生过自杀的念头。可在我国,却仅仅有百分之十的就诊率。主任,我话就到这儿了,休息吧。”说完,她便也飞到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深夜,万籁俱寂。
忽有“啪嗒”一下声响从卧室门外传进来,声音不大,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能清晰地传入沈光盈的耳中。
沈光盈警觉地睁开眼眸,看了看四周,唐丽还没进房歇息,那声响与她有关?大半夜的,也不睡觉,因为抑郁失眠,灵魂无处安放了吗?她思量了一阵,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出去看看。
要在这狭小的房子里找到一个人,实在不难,尤其是沈光盈还有穿墙过壁的本领,根本没有她到达不了的地方。客厅没有,厨房也没有。那就只剩卫生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