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喷泉直接将小女孩的脸以及上半身的衣裳全部染红。

    少年在抽搐了片刻之后，终于咽了气。

    小女孩站起身来，望着少年的尸体呆滞了一会，然后转过头，望向一直站在楼梯口的唐森。

    她提着刀一步步走了过来。

    “她想杀了你。”

    史矛革的声音从意识之中传出：“我看得出来，虽然从她的表情和细节并没有表现出杀意，但是我很确定，这就是她的目的。”

    “真古怪，不是吗？以我的观察的经验，从来没有人在准备杀人的时候表现得如此平静我是说，就算是那些杀人如麻让自己对于杀戮已经麻木的家伙，他们也会表现出一点点的兴奋.比如说瞳孔微微放大，毛孔会舒张或者紧缩一些。”

    “算了，无所谓，主人，杀了她，我和乐意在她濒死的时候，看一看她的心智体，实际上，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心智体让我读不了她的想法。”

    “闭嘴，史矛革。”唐森在意识之中回了一句，然后看到小女孩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她仰起头，用那双圆溜溜的，水蓝色的无神眸子和唐森对视。

    唐森能够看到挂在她浓密的睫毛上面的血珠，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与她对视。

    于是小女孩举起手中的厨刀，朝着唐森的心脏比划了一下，发觉自己的身高并不能够到这个位置，于是又转过身，搬来了一把凳子，费劲地爬了上去，这次，她终于能够与唐森平视了。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使劲地双手握住刀柄，朝着唐森的心脏刺了过来。

    唐森微微退了一步，让她一个踉跄，从凳子上面摔了下来。

    这一下撞到了头，她发出轻轻的痛呼之声，但是很快她就爬了起来，呆呆地看了看唐森，又看了看手中的刀。

    “她很困惑。”史矛革兴奋地喊道：“我读到了！虽然很细微，她似乎对于现状很不理解，真有趣，她觉得以这种可笑的拙劣的手法，能够伤害到伟大的主人吗？”

    唐森屏蔽了史矛革的声音，然后听到小女孩终于开口：

    “别躲.我能找准位置。”她认真的强调道：“相信我。”

    “我不打算被你杀死。”唐森说道。

    小女孩张了张嘴，回头看了看少年的尸体，又走到窗前，看着高塔之下一动不动的女巫。

    “来不及了。”她这么说着，小跑着，来到唐森的面前，“蹲下来。”

    唐森摇了摇头。

    他在观察着这古怪的女孩，并且尽可能的不去刺激到对方.他始终记得，在对方粉雕玉琢的身体之中，隐匿着一只非比寻常的默默然。

    “好吧。”女孩没有再强求，她又来到少年的尸体旁边，观察了一下对方的伤口，然后低下头，在染血的胸膛上比划了一下。

    随即，她倒举起手中的厨刀，用刀尖对准了心脏的位置。

    “你准备自杀吗？”唐森问道。

    “你看上去不愿意帮我。”女孩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我能够做到的，我有经验了。”

    她再次举起厨刀蓄力，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道：

    “四楼，我的枕头底下藏着两包饼干，是黄油味的很好吃。”她顿了一下：“对了，你好像没有上过四楼，我的床是放在窗户边那张小的，是粉红色的床单。”

    她又条件反射地看了看窗外，道：“五楼上不去，但是四楼的窗户是可以打开的，吃完饼干之后，你可以跳下去.记得头往下，下面的土地有点松软.”

    说完这些，她闭上了眼睛，双手用力，刀尖干净利落地朝着心脏刺去。

    叮。

    空气弹精准地击断了女孩手中的厨刀，力道从刀刃传递到刀柄，将上半截从她的手中震飞。

    “通常我不喜欢多管闲事。”唐森开口道：“但是你不能死在我的面前。”

    默默然会因为宿主的死亡而死亡，但是在濒死的时候，默默然爆发出来的力量足以摧毁整座岛屿。

    小女孩抬起头，这一次，唐森真切的看到了她眼神之中的绝望。

    “妈妈——”她恍惚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唐森皱了皱眉头。

    从目前观察到的信息来看，小女孩并非第一次见到自己，这很正常，符合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的推测，那些悬崖下面的尸体，小女孩肯定都见过，包括自己这具身体。

    而且，这名小女孩显然有些精神不正常，体内能够诞生默默然的巫师精神都不会正常，眼前的这一位显然更甚.唐森没有太多兴趣去探究她那些奇怪的行为，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空气弹可能被她当成了巫师的手段。

    而这具身体在自己来临之前，是普通人。

    也就是说，她把自己当成了这里唯一的巫师，那名女巫。

    “你所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唐森强调道：“如果你一心想要寻死，等我离开这里再说。”

    “离开”女孩恍惚道：“不不能这么想。”

    她本能地说道：“不要有希望会变得痛苦.没有人能够离开。”

    “只有死亡才能结束。”

    唐森没有再搭话，和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孩聊天没有意义，事实上，相比起女孩，他更在意对方体内的默默然。

    确认对方在当前的刺激之下不会失控之后，唐森走上前去，将对方拎了起来——小丑序列的能力强化了唐森的体质，至少这种程度的重量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然后，唐森越过了少年的尸体，顺着三层的楼梯而上。

    四层显然是卧室，一大一小两张床摆放在窗户边，小的那一张，如果小女孩刚才说描述的那样，有着粉红色的床单。

    唐森环顾四周，这一层都是一些日常用品，唯一能够装东西的是一个衣柜，里面一半的空间放着千篇一律的巫师长袍，另一半则放着各式各样的童装，款式很多样。

    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看来我需要的东西都在五层。”

    唐森注意到没有再通往上层的楼梯了，难怪小女孩刚才说五层上不去。

    “那名女巫应该是通过幻影移形或者其他魔法的方式前往五楼。”唐森打开窗户，看到高塔的上层还有三分之一的高度。

    以火焰跳跃的能力，唐森是能够从外层进入五层的，不过火焰跳跃没有办法带人，唐森很担心小女孩独自在下面的时候，直接给自己一刀

    然后自己就得面对一只默默然了。

    想了想，唐森掀开了小床的枕头，下面果然藏着两包饼干，他将饼干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没有抬头看唐森，只是默不作声地接过来。

    在自杀失败之后，对方似乎又进入了完全没有情绪波动的状态，宛若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唐森也没有说话，只是打开窗户，心念一动，遮天蔽日的巨龙出现在高塔之外。

    “哈哈哈，我史矛革——”

    “闭嘴！”唐森直接制止了对方的吼叫，道：“你不是心理医生吗？这个小女孩就交给你了，如果让她死了，你永远也别想出来放风。”

    史矛革低下头颅，将黄金瞳探到窗口——这只巨大的瞳孔甚至填满了整个窗户。

    “当然，伟大的主人。”它讨好地说道：“我很乐意看看这个小家伙，放心，面对面，我的能力能够得到最大的发挥虽然她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小女孩拆开了饼干，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黄金瞳，沾满鲜血的手毫不避讳地捏起一块饼干。

    “啧啧。”史矛革的声音在高塔之外响起：“那么，小家伙，你想听故事吗？”

    “关于一群和你一样的矮个子与伟大的山下之主史矛革的故事。”

    唐森没有理会史矛革的恶趣味，他在房间之中找了几张纸，灵巧地裁切成纸人，贴身放在身上，然后又拿出了金币，做了几个占卜，确认五层上面没有危险的魔咒。

    做完这一切，唐森从窗户钻了出去，火焰在五层的窗户外燃起，唐森的身影轻快地出现。

    显然，除了隔绝凡人视线的咒语之外，女巫并没有对高塔做更多的安保措施，这大概是因为这里是一个孤岛的原因，总之，唐森很顺利地打破了窗户，进入了高塔五层的空间。

    这里的层高大概有七八米，大概二十多个平方，四周的墙面都是书架，密密麻麻的书直到高塔的顶端。

    而中央，有一张实木的圆桌，桌上凌乱地摆放着各种书籍和写满了文字的纸张。

    唐森凑了过去，看到那些纸上的各种标题。

    “如何以痛苦的手段增强麻瓜的灵魂强度”。

    “提取和利用默默然的可能性，以及十种思路。”

    “默默然是否存在灵魂的推测记录。”

    “第二十三次压制默默然爆发的过程记录与心得。”

    “关于让钻心剜骨魔咒的改进，使受咒者更加痛苦而且清醒。”

    “麻瓜社会体系研究，如何让麻瓜的失踪变得合理。”

    女巫显然很喜欢记录自己的各种研究，唐森猜测也许她希望将自己在高塔之中做的一切都汇集成一本邪恶的黑魔法书籍。

    又翻了翻那些书籍，大部分都是关于灵魂和黑魔法的书，令人意外的是，他还在其中找到了一本日记。

    女巫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