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时分，云小芳似睡非睡，就听到了大门口传来汽车声，接着有人来敲宿舍的门。云小芳穿好衣服，打开门见是门卫的保安来叫她。云小芳跟着保安来到大门口，大门口停着几辆运货的车，车上装的都是大铁笼子，笼子里装着身材硕大的鸵鸟。

    “你是云副总吧？”肖雪原端详问。

    “请问你是……”云小芳问，

    “我叫肖雪原，姓肖的肖，雪花的雪，原野的原。这次来到花卉园区，望云副总多多关照。”

    “谈不上关照，有事就说，我照办就是了。”

    “田总跟我说过，如果他不在花卉园区，可以直接找云副总交货。货车上是田总购买的四十只鸵鸟，得赶紧卸车。天一亮了，我就要掏双份的运输费了。”

    云小芳把肖雪原领到了新建的鸵鸟场，肖雪原迈进鸵鸟场用步子量着，是标准的围栏，每个围栏里可以装下五只鸵鸟。肖雪原这才佩服田宁是个有心劲儿的人，连围栏都修得这样的标准。肖雪原组织人从车上卸着鸵鸟，刚把四十只鸵鸟圈好，初升的太阳也该露脸了。肖雪原付了运输费，货车就走了。云小芳趴在围栏上看着鸵鸟，雄性鸵鸟开始和雌性鸵鸟交配，围栏里充满了生机。云小芳毕竟还是个姑娘，鸵鸟的举动，让她的脸红得像旭日红一样。

    “在现有物种的世界上，鸵鸟号称是动物界里的最大流氓。”肖雪原解释说。

    有的鸵鸟开始下蛋，蛋足足有大人的拳头大小。肖雪原跳进了围栏，捡出两个鸵鸟蛋出来。云小芳把肖雪原让到总经理室，倒杯纯净水端给肖雪原。肖雪原“咕噜咕噜”地喝下去，下一杯就不用云小芳倒了，是自己连倒三杯全部喝进肚子。肖雪原确实累了，喝完纯净水躺在沙发上睡了。云小芳到宿舍拿来一条毯子给肖雪原盖好，悄悄地走出办公室。

    云小芳来到围栏前看驼鸟，发现花静纯也在看着驼鸟。她轻轻地走了过去，发现花静纯在暗暗地流泪。

    “花助理，清晨应该是人情绪最好的时光，为什么要流泪？”云小芳问。

    “云副总，我在想躺在病床上我的爸爸。”花静纯说。

    花静纯刚刚说完，手机的铃声就响了。花静纯看着号码，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机也扔到了地上，手机是医院打进来的。

    “花小姐，你快过来呀，花叔怕是不行了。”护工焦很急。“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花静纯就慌了神，同云小芳跑到花卉园区的外面拦下一辆出租车，花静纯钻进车里就走了。云小芳回到宿舍，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眼看着就要上班了，睡觉是不可能了，硬撑着吧。撑了一会儿，上眼皮和下眼皮还是打架，云小芳想到了笨招儿。朗诵着——

    小板凳歪歪，

    里面坐着乖乖。

    乖乖出去买菜，

    里面坐着奶奶。

    奶奶出去熬汤，

    里面坐个姑娘。

    姑娘出去梳头，

    里面坐个小猴。

    猴居士猴尖猴尖，可能知道田宁要把它送走了，因为它不愿意走，藏身的地方就是犄角旮旯了。当云小芳念叨到小猴时，猴居士以为在叫它，就从云小芳的床底下爬了出来。猴居士的毛儿多天都没有梳洗过了，看上去炝毛炝刺。云小芳翻了翻兜子，里面没有香蕉了。她就拿出了花皮铁盒子，打开盒盖儿，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酒心巧克力，连盒子一并推给了猴居士。猴居士一连气儿吃了几块酒心巧克力，似乎有些微醉，就跟云小芳玩着心眼，把酒心巧克力塞进了耳朵，而且是一个耳朵塞一块儿。云小芳拿着刷子刷着猴毛，就把酒心巧克力从猴居士的耳朵里刷了出来。猴居士见到漏了馅儿就不好意思了，就跟云小芳“呲呲”牙。云小芳再也抵抗不住困意，躺在床上就睡了。不知道睡了多长的时间，猴居士开始挠门，云小芳就醒了。云小芳把猴居士放了出去，就见到猴居士跑进食堂，拿着两个馒头跑了回来，递给云小芳一个，然后抱着另外一个钻进云小芳的床底下。云小芳稍加梳洗打扮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金小小已经来上班了。

    “云副总，田总的办公室里好像有人在打架，不知道是谁？”金小小问。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云小芳说。”

    田宁办公室的门插得死死，是田宁同肖雪原在吵。门口已围着几个员工，只能是听见里面的吵吵声，干着急进不去门。云小芳听会儿，就计上心来了。

    “金小总，赶快去搬救兵。”云小芳说。

    “谁是救兵呀？”金小小问。

    “还有谁呀，你爸呀。”

    金小小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金宝跟着金小小来了。金宝敲门，把门敲得很响很响，见到门不开，金宝开始踢门。

    “田总，开开门，我是金宝。”金宝喊。

    金宝来了，田宁不得不把门打开。门刚刚欠开一条缝儿，金宝就挤了进去。云小芳很想挤进去，却被田宁推了出来。金宝进门见到肖雪原怒气冲冲的样子，恨不得一口把田宁吃掉似的。

    “你个泼妇，你再闹，我叫保安了。”金宝威胁说。

    田宁不肯付购买鸵鸟的钱，其实是无钱可付。现在又进来一个无赖，无疑于火上浇油，气得肖雪原举起了茶杯。望着茶杯，金宝知道打到哪儿哪儿疼，最主要的是不要打在脸上，双手就把脸蒙住了。茶杯没有砸向金宝，也没有砸向田宁，而是摔在地上，“哗啦”一声碎了。田宁坐在老板椅子上，面对着金宝和肖雪原，如同坐在针毡上。这两个人都是花卉园区的债主，一个是三千多万，正逼着他屈服，股份制企业在一步一步地逼近。一个四十多万，就站在面前逼债，不是和颜悦色的，而是个个铁青着脸。田宁脸色渐渐地由红润变得苍白，说出话来不像往常那样牛气，而是变成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肖场长，咱们说好了的，鸵鸟运到花卉园区现钱交付，这个我承认。可是，花卉园区的资金周转出现了一点问题，就是一点点的问题。”田宁说。

    “不要说点不点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得嘴对嘴？”肖雪原说。

    “田总说话的地方不是嘴是什么，难道是屁股？”金宝问。

    肖雪原指了指金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气得眩晕症就犯了，她强挺着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捂住眼睛，口中流出白沫子。田宁、金宝哪里见到过这种状态，尤其是金宝吓得扭身就要逃，却被田宁一把抓住。

    “金总，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不管？”田宁说。

    “要出人命了，我可管不了了。”金宝说。

    “金总，过去看看，是不是要出人命了？”田宁问。

    “我可不敢，我天生胆小怕事。”金宝说。

    办公室里突然静了下来，云小芳觉得大事不好，想推开门进去看看，是怎么推也推不开。她就指挥几个人一齐推门，门是胶合板拍的，折页上的螺丝就松动了，门没有被推开而是全盘掉了下来，几个人就趴在了门上。云小芳爬起来直奔肖雪原，她扶起肖雪原躺在沙发上，拿出餐巾纸擦着肖雪原的嘴角。

    “田总，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杯子拿过来。”田宁拿过杯子。“空杯子有什么用，水。”云小芳说。

    田宁倒杯水递过来，云小芳喂了肖雪原几口水，在肖雪原的额头上紧着揉着。揉着，揉着……肖雪原就坐了起来，金宝过去把门搬起来靠在墙上，出了门是一溜儿小跑儿。

    “云助理请留下，其余的人都出去。”田宁耍大牌说。

    云小芳坐在肖雪原的左边，田宁依然坐在老板椅子上，使劲地拍了拍闹门，老半天才喘口气。

    “肖场长，一个企业过日子跟一个家过日子是一样的，都有手头紧的时候。据我所知，花卉园区不久将会有一笔款子打进来。到时，田总把钱付给你就完了。”云小芳劝着说。

    “放心吧，几只鸵鸟能值几个钱，阎王爷从来不欠小鬼帐。”金宝又进来说。

    肖雪原见到金宝回来说话还是那样臭，本想顶撞几句。转而见到金宝一副农民工的打扮，想是水平就这个水平了，回来说两句算是最高的境界了，心里也就不存在什么芥蒂了，反而觉得这个人很知情达理，不像小白脸子田宁一肚子的弯弯肠子。

    “你们说什么都没用，我就冲田总一个人说话。”肖雪原说。

    “好，好，我认栽了，肖场长。”田宁说。

    “你认什么栽，我才认栽了，田总。”肖雪原说。

    “不是认栽了，我是认账了。”田宁说。

    “既然你认账了，什时候还清？”肖雪原问。

    “钱到账就还。”田宁说。

    肖雪原昨天晚上折腾一宿，虽然鸵鸟易了主，她还是心疼这些哑巴物。肖雪原的母爱油然而生，她就决定留下来了。原因是鸵鸟的脾气属性花卉园区没有熟悉的，即使是田宁付了款，她也得留下几天。肖雪原让田宁把云副总配给她，肖雪原要教云小芳饲养鸵鸟的技术。云小芳拉着肖雪原的手就出去了，田宁就知道了，肖雪原这是蹲点要帐，一天不结这笔账，恐怕他是连一天好日子都不用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