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贴心的侍者已经为路明非和克洛娃收拾好了房间，零却没有要睡觉的意思，而是一个人去了收藏室呆着。

    零摸索着一块布满坑洼的残片和一块白色头骨片，眼中无神，好像想着些什么。

    “零，你有空吗？我想找你聊聊天。”路明非推开收藏室的门探出头问。

    零收回了手，转而看向一旁的被血迹染成红色的军装，“进来。”

    路明非走进来后问：“你在看什么呢？这件衣服的主人你认识吗？”

    零淡淡的说：“认识，一个为了不能长存的东西付出一切的傻子。”

    “能和我讲讲吗？我睡不着，想听听。”路明非问。

    零点了点头，说：“苏联快解体时，全国都陷入了恐慌，尤其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民，他们只能被迫接受，这其中有很多退役军人不愿接受，他们成了苏联最后的火苗，但很快被按熄了。”

    零的表情有些悲伤，她接着说：“这件衣服的主人为苏联付出了一切，从还没成年时他就在战斗，但很不幸，苏联解体在当时已成定局，他死于一群醉鬼的殴打，他穿着这件衣服，即使腰挺不直，甚至打不过一个孩子，但他依然站在为之付出终生的目标前，并为其付出了生命。”

    “他真傻。”零呢喃道。

    路明非听完心情有些沉重，但他强打起精神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是关于我弟弟的。”路明非说。

    零的表情突然变化了一下，但很快消失了，快到路明非都没发现。

    “我弟弟叫路明泽，他是个……神秘的孩子，他经常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给我帮助，虽然索取的报酬有点多。”路明非笑了笑，“但他对我其实还不错，但是我把他弄丢了，为了一个我不得不为之付出自己的一切的目标，现在我想找到他……”

    零淡淡的点了点头，“祝你成功。”

    两人沉默许久，路明非见零没有再谈的意思只好起身说了句晚安回去睡觉了，而零却在收藏室中呆了一个晚上。

    次日，三人去了周边的一些地方游玩，体验当地人的热情，而后果就是，两个外国人在当地被灌了几十瓶伏特加，纵使混血种比普通人更能喝也耐不住这样喝。

    又是傍晚，克洛娃在喝醉后踉踉跄跄的回了房间休息，路明非喝零则坐在壁炉旁取暖。

    “你们这儿的人真热情啊，出去一趟差点喝挂了。”路明非揉着昏疼的脑袋说。

    “我们都很热情。”零淡淡的说。

    热情？小妹妹，你要不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冷淡？你平时说话少，语气冷，跟个扑克脸一样，热情？你说谁？

    路明非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零突然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是我一个朋友的。”

    路明非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然后连忙点头答应了。

    “我的朋友叫蕾娜塔，从她出生时她就在一个寒冷的港口里生活，和她一起的还有很多护士，小朋友，还有一个博士。”

    “蕾娜塔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小男孩，先把他叫做零号吧。”零看了一眼路明非说，“对，我认识他。”

    “他把蕾娜塔从那个地狱救了出来，给了蕾娜塔自由，还有未来，但他却失去了自由。”蕾娜塔说完后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愣了半天才说：“你这是，说完了？”

    “嗯，讲个大概，讲细点不方便。”零点头说。

    这么听来，有用的线索好像不是很多啊，但这个故事怎么听来怎么奇怪。

    慢着！被昆古尼尔钉在北西伯利亚之下的路鸣泽，难道零号就是路鸣泽？那那个博士，等等，依稀记得这个博士的名字，在日本的时候听到过，是赫尔佐格！

    一切都连起来了，路鸣泽以前在零说的那个港口呆过，然后把那个叫蕾娜塔的女孩带了出来，然后路鸣泽才会被路麟城用昆古尼尔瞄准，因为昆古尼尔永不可能被躲开的特性，还有路鸣泽强大的自愈能力，路鸣泽才会被囚禁在北西伯利亚，那么这个蕾娜塔……

    路明非想到这儿，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女孩说：“你就是蕾娜塔吧？”

    零淡淡的笑了笑，“看来他说的没错，你确实更好。”

    零伸出白到透光的右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真麻烦，我和他是绑定的，你让他进了幻境我肯定也会出现，你这不是浪费我出现的机会吗？”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路鸣泽又出现了，他坐在金黑相间的奢华王座上，而场景，是一座更加奢华巨大的宫殿。

    “我无所谓，如果你能消失就更好了。”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另一个路鸣泽坐在金色椅子上，飘在半空。

    “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都是不想吃亏的人，那么我们就想个双赢的办法。”

    “有意思，说来听听。”

    “这个世界的一切我会按照原定计划执行，你应该已经使用了归正时间线的言灵，但那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如果有一个一直存在，而且能直接影响时间线的人帮你们，你们的目的是不是更容易达到？”

    “你想要什么？”

    “等你们的计划完成，我要……”

    后面的话路明非就听不到了，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弟弟路鸣泽，或者这个世界的路鸣泽干的，看来又被安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棋盘上的棋手，而不是棋子。

    “你可不是棋子，你是对王炸。”

    路鸣泽那标志性的声音响起，看样子，是自己的那个路鸣泽。

    “你们谈完了？我又要付出什么代价了？”路明非问道。

    路鸣泽觉得路明非这副样子有些好笑，“别担心，只是让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如果你失败了，他们就会接管一切，我和你就不复存在了。”

    “赌命的事还不危险？”路明非无语的说道，“你好歹跟我商量一下啊。”

    “有我在，你怕什么？”路鸣泽漫不经心的说，“他的野心可不止这么点，毕竟我和他是一样的，只是我活的比他久。”

    “那，你还能到这边来吗？”路明非问出了一个最想问的问题之一。

    路鸣泽欣慰的笑了笑，“当然可以，这个世界可比我那个好多了，如果你成功了，结局肯定是合家欢，我也能到这儿来。”

    “那我一定会成功。”路明非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路明非和零在已经熄灭了的壁炉旁醒来，两人相视无言，许久之后，路明非先开口了。

    “我们现在算是明牌了吗？”路明非问。

    零淡淡的点点头，“算是。”

    “那么，我先睡了，晚安。”路明非起身告别。

    零点头示意晚安后，等路明非走了许久才起身，然后踉踉跄跄的走进卫生间，一进去，零一口血就喷到了洗手池里。

    “接受三个强大精神的链接对你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一个声音从零的脑海里响起，声音听起来高贵，冷淡，但却能轻易听出是个男孩说的话。

    “没事，能帮你我就很满足了。”零低头清理着血，用虚弱而又不那么冷淡的语气说道。

    “他的身体被那个人看着，我没有地方去，你的身体不能承受我太久，所以我要回去了。”

    零仔细的清理完洗手池中的血，动作轻柔而又缓慢，那个声音也没有催促或不耐烦，只是安静的等着。

    “好，我们会为你做好一切。”

    话音刚落，零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因为强烈的不适应，零差点摔在地上。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零艰难的爬到床上后呢喃着，表情安定且祥和。

    翌日，零称自己发烧了，让之前陪在身边的那个壮汉带着路明非二人外出旅游，路明非欣然接受，而且他也有点事想问问克洛娃。

    在莫斯科的一个老酒馆内，路明非穿着厚实的黑色大衣，黑色长裤，以及一双军靴，而克洛娃则穿着羽绒服和休闲裤。

    路明非其实底子还不错，只是他有习惯驼背，小声说话，不敢直视别人等等坏毛病，所以看起来平平无奇，一旦路明非走上了精英路线，那可就不一样了，从路会长的欢迎程度，以及路明非一行三人走来时，无数俄罗斯美女吹起的口哨就能看出。

    壮汉名叫萨卡多诺夫，而壮汉的姓太长，加上俄式弹舌，纵使是路明非也没记住，所以路明非和克洛娃亲切的叫他“诺夫”，还好萨卡多诺夫只听的懂部分中文。

    “诺夫，你去帮我们拿几瓶酒吧，这天也太冷了。”路明非往手中吐着热气说。

    克洛娃紧了紧衣服，把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拿了出来，然后倒了一杯枸杞水。

    诺夫走后，路明非调侃道：“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师姐，你几岁了啊？”

    克洛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我比你大一岁吧，还有，我父亲说过，枸杞水是最好的养生茶。”

    路明非笑了笑，看着没什么人的酒馆，以及和老板去酒窖搬酒的诺夫，路明非装着不在意的问。

    “师姐，你认识路鸣泽吗？”

    克洛娃喝着枸杞水，喝完了一杯才懵圈的问：“谁？听起来是个华夏人？”

    路明非迅速的扫视完了克洛娃的表情细节，然后摆摆手说：“没什么，我表弟，我刚刚想起来他前段时间发了动态，说失恋了，下面配了个空酒瓶的照片，他还不知道，他网恋对象就是我。”

    克洛娃哈哈大笑，然后说着路明非不厚道，随后，诺夫搬了两大箱酒走了过来，有伏特加，威士忌，金酒等等。

    诺夫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先喝，不够再去拿，老板，我朋友。”

    路明非自来熟的拍了拍诺夫的肩膀表示感谢，然后三人一起喝到了夜幕降临，最后，是诺夫扛着路明非和克洛娃回的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