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茹脸一红，当即挣开钱海的怀抱，脸冲里缩在床上。

    钱海轻咳一声，开门走了出去，接过一名弟子递过的信封，信头用红泥封着，上面写了一个“甲”字。

    要知按照重要程度的高低，丐帮内的密信分为甲字头、乙字头、丙字头和丁字头。如今既有甲字头密信送到，说明事情着实不小。

    钱海挥手打发那名弟子离开，拆封泥取信纸，细细察看上面的内容。

    林小茹翻身坐起，问道：“怎么了？”谁知竟没听到钱海回答，她还想再问时，就听钱海叹息一声。

    林小茹本就性急，这下更是百爪挠心一般，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海沉吟一会儿，方道：“是苦慧长老的事。你看看吧。”他说着把信纸递给林小茹。

    林小茹却不伸出手去。钱海道：“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你看看无妨的。”林小茹这才接过信纸来看，过不多时“咦”了一声，道：“原来少林寺经历了这么多逆事。”

    钱海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叹道：“谁说不是呢，苦慧长老对我有救命大恩，现下他在西域进退两难，我既然知道了，又怎能不管？”

    林小茹道：“你怎么管呢，苦慧长老离此处有千里之遥，你……你又离不开这里……”说着低下头，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

    钱海见了，不禁挠头。

    翌日，钱海召集几位九袋长老到大厅议事。

    钱海将昨天收到的情报拿出来，请诸位长老传看。钱海等到大家都看完了，方道：“诸位长老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出来，大家斟酌。”

    赵天玄首先道：“帮主说怎么办便怎么办。”其余三大长老钱地黄、孙宇洪、李宙荒也纷纷附和。

    陈德风瞥了一眼钱海，也道：“老夫遵从帮主号令。”

    这下只有尤大坚、柳文策、金不吝三人未说话了。金不吝在帮内是个透明人，除了有关钱物开销之事，其余诸事均不插手，这次也是一样，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尤大坚嗤笑一声，道：“这少林寺也太没用了！被一个烧火的头陀大闹一番，连达摩院首座都搭了进去。”

    柳文策道：“尤长老慎言！少林乃是武林大派，根基深厚，与我丐帮向来交好，这些话若是传到江湖上，必有人说我丐帮幸灾乐祸，罔顾江湖道义。”

    尤大坚“哼”了一声，道：“自己没出息，还怕人说么！”

    钱海轻咳一声，道：“咱们还是谈一谈应对之策吧。”

    尤大坚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再开口。

    钱海道：“火工头陀出逃，苦慧禅师带人追赶，一路追到西域地界，却无下文，可见此行并不顺利。少林方面虽未就此事请我丐帮援手，但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总不能当做不知道。诸位长老，有何高见？”

    现场沉默片刻，几位长老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德风瞥了一眼钱海，见后者眼中满是希冀之色，不禁心中一动，开口道：“苦慧禅师救过咱们帮主的命，那便是对丐帮有大恩。现在他陷入险境，咱们于情于理，都该出手相助！”

    钱海听了心中一喜，忙道：“陈长老所言甚是。”

    柳文策瞪了陈德风一眼，正色道：“属下认为，此事我帮不宜插手。原因有二：一，相距太过遥远，一路还要穿过金国、西夏境内，大队人马往来实在不便；二，少林方丈苦乘禅师已经接受金国皇帝敕封，为金国的‘护国罗汉’，我们妄自插手，不但落不了好，还要沾上通敌卖国的恶名，实在是得不偿失。”

    钱海皱眉点头。

    尤大坚道：“苦慧禅师对咱们帮主有恩不假，咱们也当知恩图报，可是此事关乎整个丐帮……”他看向钱海，慢慢道：“大局为重，帮主还需斟酌啊！”

    柳文策诧异地看了尤大坚一眼，想不到他竟说出这番入情入理的话来。

    钱海扫视堂下众人，发现大家都是正襟危坐，不与自己眼神相触。只有赵天玄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钱地黄拉了拉袖子，顿时也不说话了。

    钱海心中轻叹，道：“此事容后再议，大家且散了吧。”

    一时间众人纷纷告辞离去，钱海却坐在椅上，呆呆出神。

    当日晚间，钱海在卧室床上不断翻身，一旁的林小茹轻声道：“大哥，你怎么啦？”

    钱海道：“没什么，睡吧。”

    林小茹“哦”了一声。

    过不多时，屋中响起钱海的打呼声，又过了片刻，呼声之中融入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翌日清晨，钱海起床时发现不见了林小茹，登时大惊，忙穿衣起身，想要出门寻找，不想刚到门口，就与进屋的林小茹碰个正着。此时林小茹穿戴整齐，手上提着一个蓝布包袱和一把连鞘单刀。

    钱海忙问：“大清早的，你上哪儿去了？”又指着包袱和单刀，问道：“这是什么？”

    林小茹并未答话，只是把包袱和刀塞在钱海手里，道：“你打开看看。”

    钱海十分惊奇，把刀和包袱放在桌上，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是叠好的两件外衣，两件内衣，一双手工制作的千层底快靴，一双白色丝质的手套，一个精致的红塞小玉瓶，还有一个小袋子，钱海打开来看时，却是一些碎银子和铜钱。

    林小茹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换洗衣服，还有鞋子，路上一定要记得换穿；这双手套是天蚕丝制的，刀枪不入，你经常以空手对敌，可以戴上；这是玉蜂王浆，是治疗内伤和解毒的圣品，你带着以备不需；这是路上的盘缠……”

    钱海忙道：“停停停！你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

    林小茹微笑道：“我是为你路上准备的。”

    钱海奇道：“路上？”

    林小茹道：“你昨晚睡不着觉，不就是因为惦念苦慧长老，想要前往西域相助么？”

    钱海怔住了，道：“我……”

    林小茹微笑着打断道：“你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说到这里，她不禁眼圈红了，双手轻抚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却又强自露出笑容。

    钱海心中酸楚，道：“我……谁说我要去了！”林小茹却将桌上散开的包袱包好提起，连同单刀一齐交给钱海，然后推着他出门，斥道：“男子汉大丈夫，怎地婆婆妈妈！”

    钱海犹豫道：“可……你和孩子，还有丐帮的事……”

    林小茹嗔道：“既然你顾虑这么多，就别走了！”

    钱海默然片刻，忽地笑了，道：“也罢！我就再任性一回！”说着拔出刀来，用刀尖在门边墙上刻下一行大字：

    有事外出，帮中诸事由柳文策全权处理。——钱海留

    然后他还刀入鞘，挎好包袱，将林小茹一把搂入怀中，道：“好好保养身子，等我回来！”说罢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