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曾盛神的话后，墨染和楚宫羽看向他，眼里满是戒备。能让曾盛神这般小心的人，来头必定不小。甚至于二人心中因为有了些许猜测。

    曾盛神看向外面的街道，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染也同样看去，可瞬间便感觉到了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好好的一个清朗的早上，倒真的风雨欲来了！

    楚宫羽、洛丝等人见他们两人看着外面，也顺着目光看去，他们一下子便目瞪口呆了起来。

    因为他们处身的所在，已不是原来的地方。

    如果你看过江湖术士表演“五鬼搬运大法”，你一定会对那些人凭空可以把一些“物体”运走，感到震异。

    可是楚宫羽他们更加震异。

    他们是在四季楼上。

    四季楼是在街心。

    这街道是城里极热闹的所在。有江湖卖艺的父女，有街头说书、街边论相的江湖人，有刚想歇息的轿夫，还有买胭脂的阔太太，不听话的小少爷，公子哥儿正在色迷迷地看路过的妇女，卖鸡的、饲马的、卖猪肉的全跟他的客人或主人加入了闹市的喧嚣，还有小乞丐跟老乞丐正在大唱莲花落，连楼下饭馆，也正忙得不可开交。那大汉和魏明刚才还在楼下争持过，正要动手，甚至于他们还跟走进来的曾盛神交手了几招。

    可是现在全都没有了。

    怎会“没有了”呢？

    街还是原来的街。

    楼还是原来的楼。

    他们当然没有被“移走”。

    可是街上已无人。

    静悄悄的，街上半个人影儿都没有，人人闭紧门户，消失了人声，连牲口都全躲了起来，整条街像成了个荒漠的世界。

    诡异的世界。

    鬼魅的街，甚至连天色都开始变黯。

    ——怎会这样子的？

    ——人都到哪里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

    ——有什么事发生？

    因为解不开这些谜团，所以他们全都一个个愣住，一个个怔住。

    墨染和曾盛神看着外面的情景。两人对视一眼，曾盛神显得很平静，墨染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大战将起，他要静下心来。

    曾盛神突然回过头道：“黄展就派他来保护你么？”

    这个他指的是那名“饭桶”。

    郜嫣然不解：“怎么了？”

    曾盛神道：“看来他是算准了他会派人来，当真好算计。”

    郜嫣然道：“黄展的安排我不知道，不过他派陈凯来，看来你们如今都是在全力调动人员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们两边都已不能分调出多余的人手。”

    曾盛神冷冷低道：“你既然看的这般分明，便该知道他让我来这里，到底冒了多大的风险。”

    郜嫣然眉眼低垂道：“我知道。”

    此时魏明怪叫起来：“奇怪奇怪，偌大的街都飞掉了，今天真是怪事不断！”

    洛丝此刻也说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说完，他瞅了一眼墨染。

    却见墨染身上隐隐约约散发出一丝丝锋锐剑意。

    洛丝瞬间感到手上的刀有一丝震动。

    一旁的曾盛神径自道：“你不知道。”

    郜嫣然似有不忿地道：“你凭什么说我不知道？”

    曾盛神道：“因为刚才他们两个人在屋顶，你一听就听出来了，他们两个人将来会是楼子里的骨干，如今楼里只有他一人，倘若郜攀此时发动总攻……”

    郜嫣然不语，她知道曾盛神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那么自己到底是不是用来分散钮豪、“极光楼”战力的棋子呢？

    也许只有郜嫣然自己心里才有答案。

    墨染走到一旁，对着曾盛神问道：“你说刚刚郜姑娘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

    郜嫣然笑了：“那是因为我细心。”她要笑的时候，眼睑下浮了起来，很是娇丽可爱，“我听到有两声微响，在屋顶上发出来。”

    墨染愣了愣，道：“两声微响？”

    楚宫羽在一旁忙道：“对对对，我上得屋顶来，见下面是小云，所以步桩沉了沉，踏破了一角瓦片。你乍听这位公子开口，便左膝沾了椽子，可能弄出了些声响。”

    见楚宫羽说自己听到洛丝出声后弄出声音。

    墨染冷哼一声道：“那是我一时不小心罢了。”

    楚宫羽忙道：“那也是我一时大意。”

    他是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因为看到云碧伶后才这样的。

    曾盛神道：“梁师让我问你‘云山七怪’是你下的手了？”

    郜嫣然道：“是我。”

    曾盛神道：“难怪他们死得那么奇特了。”

    郜嫣然道：“我一路走来隐瞒身份，他却偏偏要把我抓走。我不想他泄露我的身份，而且，像他这种人，作恶多端，也死有余辜。”

    曾盛神点了点头，“云山七怪”在江湖上一向恶名不断，不但烧杀抢掠，劫掠南北，还好杀人吃肉。他一直想去猎杀他们，可一直被“霸道盟”的人缠着，如今郜嫣然除去这些人，倒也让他得偿所愿。

    云碧伶倒是听了后半截，吐舌道：“哗，嫣然姐姐的武功那么高么？假若你要杀我们，岂不是很容易？我可没防着你啊！”

    墨染冷冷地更正：“是杀你容易，不是我们。”

    郜嫣然清笑道：“我又怎会杀你们呢？”她幽怨地道：“你们不杀我，已经很好的了。”

    洛丝看着她脸上的幽怨，不禁对自己的那个榆木脑袋的师兄心中一片吐槽。

    魏明在一旁大叫道：“下雨了，下雨了。”

    陈凯没好气地道：“下雨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还不值得惊怪？你脑袋长到拇指上啦！”魏明指天骂地地说，“好好的天色，一大清早，就天昏地暗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墨染却向郜嫣然和曾盛神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方才在楼下的那五人，是‘苍龙七宿’的手下？”

    曾盛神点了点头。

    墨染道：“为什么？”

    “我要嫁给钮豪。这件婚事一旦能成，‘极光楼’和‘霸道盟’便有可能和解，这对‘苍龙七宿’而言，是噩耗。”郜嫣然解释说，“所以他们趁‘极光楼’和‘霸道盟’正调拨大量实力互相牵制的缝隙，想把我掳劫，以牵制爹爹和钮公子。”

    墨染道：“‘苍龙七宿’不怕此举反而引起‘极光楼’和‘霸道盟’的不满，而联手对付他吗？”

    郜嫣然道：“‘苍龙七宿’深明利害，他看准在婚期未届以前，‘霸道盟’和‘极光楼’仍是互相对垒，不会舍弃成见、联成一气的。”

    曾盛神略带些许嘲讽地道：“对，在你的魅力还没有充分发挥以前，‘霸道盟’和‘极光楼’仍是敌非友，所以‘苍龙七宿’先要毁掉你。等你嫁给他了，说不定便不再有这般机会了。”

    “其实就算我嫁给了钮公子，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郜嫣然不理他语中的嘲讽，只说，“双雄不能并留，一山不容二虎，‘极光楼’和‘霸道盟’的恩怨，难免还是要用血才能洗清。”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才道：“所以，我不希望你们介入这件事情中。”

    曾盛神冷笑道：“你错了。”

    他慢声道：“这不只是你的事情，也是我们的事情。”

    郜嫣然星眸里正漾起一层不细心便难注意到的泪光，曾盛神已道：“我们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极光楼’。”

    魏明嘀咕道：“不管为了什么，现在都已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了，还讨论为来为去都是为了谁干啥？”

    楚宫羽说：“就是为了这天色，才说这些话。”

    魏明奇道：“天色跟这些你为我，我为你的事又有何干？”

    “关系大着呢！”楚宫羽补充道，“你可知道，在江湖上，只有一个人出现时，连天色都要为之变暗，风云为之变色，日月为之无光，人们为之肃清吗？”

    魏明大吃一惊道：“那还算是人吗？！”

    陈凯沉声道：“是人。”

    魏明问：“什么人？”

    陈凯神色凝重，“一个可怕的人。”

    正在这时候，嗖的一声，窗口掠过了一支箭。

    又粗、又大、又黑、又霸道的巨箭。

    这种巨箭绝不常见。

    箭身要比平常的箭粗六倍，箭翎用薄钢片镌造、箭镞圆钝，光是这支箭的分量，也比寻常的箭要重上九倍。

    可是更诡异的是箭法。

    这一箭，是自下而上，直射上天空的。

    这一箭掠过窗前，是纵射而上，而非横掠而过！

    ——难道这一箭射的不是人，而是天空上的飞鸟、白云，甚或是神明？！

    箭身在掠过窗前的刹那，噗的一声，箭身又射出一支箭！

    巨箭是直射的，掠过窗前时，箭身才“爆”出另一支箭，横射入四季楼楼的二楼，快、轻、疾、灵，比任何箭都轻灵、疾狠！

    箭射向郜嫣然！

    曾盛神眼眉都不抬一下，仿若这样的射箭手法在他看来如同孩童嬉戏一般。

    墨染见状，一耸肩，要去夹住来箭！

    陈凯一晃身，已到郜嫣然身前，看他的样子，是想以手中饭碗砸下这支小箭！

    只有魏明什么都来不及做，只叫了一声：“哎呀！”夹杂着洛丝“啊”的一声。

    郜嫣然却疾叱道：“不要动！”话才出口，箭已落了下来。

    这支来势如此狠疾的小箭，竟射到离郜嫣然七尺之遥，便自动落下。

    楚宫羽一手抄起箭矢。

    郜嫣然疾道：“请拿来。”

    楚宫羽发现箭肚上绑着一张小纸条，忙递给郜嫣然，郜嫣然解开一看，只见有几个粗豪有力、剑气纵横的草字：

    “苍龙正扑四季楼”。

    下款画了一条江河。

    ——江河正如大海、天空一般，是最难画出来的事物，但这人草草几笔，就把一条江河流水的形态勾勒了出来，至少已韵到意在，确然是个绘画高手。

    ——“江河”代表了什么？

    ——是人的名字？

    ——是组织的名号？

    ——是一句暗语？

    ——还是一句话？

    ——可是“江河”又是代表什么呢？

    郜嫣然看了纸条，即交给一名绿衣女婢，女婢接过，即燃起火镰，烧毁纸条。

    郜嫣然深吸一口气，脸靥又涌现了红霞，“真的是来了。”

    洛丝问：“谁？”

    郜嫣然道：“‘苍龙七宿’。”

    楚宫羽笑了，他又开始觉得有意思起来了。云碧伶站在他的身旁，一双美目注视着他。

    “听说在京城里，只有大哥和郜总盟主，才制得住‘苍龙七宿’的孟龙首，”他道，“可惜他俩都不在这里。”

    曾盛神道：“此刻的局面，就要你和墨染还有我来应付，小云负责陪她。”

    楚宫羽笑道：“我有一个感觉。”

    墨染听到后，笑着道：“你先说。”

    楚宫羽道：“我觉得大哥要我们对付那先前的两人，都不是重点，现在这一场，才是主力。”他问墨染：“你说呢？”

    “我觉得这一战，无论大哥和郜攀，都没有办法过来插手，就如同三哥说的，这是我们要面对的一战，要名动江湖，还是销声迹匿，就在这一战的结果。”墨染转向郜嫣然和陈凯道，“不过，我们得要先弄清楚，我们是敌人，还是朋友？”

    见墨染发问，曾盛神没有插嘴。

    郜嫣然道：“‘苍龙七宿’志在擒我，你们大可以不必出手。”

    墨染傲然道：“你同大哥成亲后，便是‘极光楼’的楼主夫人，我既然身为‘极光楼’副楼主，更不容孟神通放肆。”

    说完，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更何况，我还想试试他的武功到底如何，有没有江湖上吹嘘的那般可以名列天下前十！”

    曾盛神笑了。

    他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战火。

    而郜嫣然也傲然道：“好，在共同敌人的面前，我们便是朋友。”

    “我们一直都是朋友。”洛丝赶忙道，“好朋友。”

    云碧伶忍不住问：“你们几位好朋友得要告诉我一件事：‘苍龙七宿’到底是几个人？”

    “一个。”郜嫣然道，“不过他手下有六大高手，武功才智都非同小可。”

    洛丝嘴儿一撇道：“像‘云山七怪’？”

    “他？”郜嫣然不屑地道，“他连‘苍龙七宿’的内围也混不进去。”

    洛丝哼了一声，扬扬手中的刀，说：“那这样我倒要看看他一个人有几颗脑袋。”忽又想起什么事地说：“那个该死的郜雪，偷了我的刀鞘！”

    陈凯忽道：“刀鞘是我偷的。”

    洛丝怒道：“你！”

    郜嫣然忙道：“郜超想要抓你，我劝住了他，便着小陈假借郜雪之名，取了你的刀鞘，作为警吓，希望你能速离洛阳，别蹚这趟浑水。”她补充道：“小陈会‘袖里乾坤手’，是‘八大门’现今掌门的师弟，也是武林下三道中三大高手之一。”

    陈凯笑道：“过奖。”

    魏明冷哼道：“有什么好高兴，也不过是小偷的伎俩罢了。”

    陈凯笑嘻嘻地道：“要不是有小愉之手，又怎会得知一个堂堂大汉，怀里居然揣着女孩儿家用的花手绢呢！”

    魏明往身上一摸，登时光火，只见陈凯拎着一条丝绢手帕，端在鼻下索嗅，一时大感尴尬，怒道：“还我！”一手抓去，陈凯滴溜溜一转，魏明抓了个空。

    就在此时，街前街后，左右四周，芦笛声大作。开始只是一二声尖锐的呼啸，后来就越发密集，也越发刺耳，此起彼落，彷佛有无数根芦笛，同时在耳边作啸一般。

    一时间，四周被锐烈的笛声充满。

    郜嫣然和洛丝都同时向魏明和陈凯叱道：“别闹！”两人也立时停手。

    天色愈来愈暗，云愈压愈低。

    芦笛声愈来愈响，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剐心剁肺地割划而来。

    笛声破空，锐声划耳。

    墨染道：“看来，他们是来了不少人。”外面天色大变，他的神色依然不变。

    楚宫羽道：“‘苍龙七宿’施展这样的大阵仗，显然是志在必得的了。”

    曾盛神道：“不管今天他来多少人，哪怕是孟神通亲至，也不能让他们逞心如意。”

    陈凯笑嘻嘻地道：“人多更好，更热闹些！”

    魏明忿忿地道：“你这个无耻的小偷，还不把东西还我！”

    陈凯扬着丝绢手帕，得意非凡地道：“有本领，就来拿啊！”

    魏明气不过，又发足去追，陈凯巧闪躲开，魏明虚张声势，却疾弹身一拦，眼看便要截住陈凯，陈凯及时一个斜身收势，魏明又扑了个空，两人相隔七尺，左冲右闪，已近窗边。

    洛丝正要叫魏明停手，陡然，魏明和陈凯突然冲破了临街的木板墙，一个伸长猿臂，一个金龙探爪，同时抓住一个人，利落地掠了同来。

    正是那名小眉小眼的伙计。

    这伙计夹在魏明粗壮的臂弯里，身上穴道又为陈凯所封制，你抢我夺，你拉他扯，几乎一口气都吐不出来。

    可是他的神色，却完全变了。

    刚才他在店里，还是任由人呼喝的小伙计，现在他如肉在砧上，死活由人，但他还是骄傲得像一个一将功成的大将军。

    陈凯把两排空碗最上面的一只碗弹了弹，脸有得色地道：“你趁他们两位自屋顶下来的时候，溜上了窗栏下偷听，还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三下翻墙越脊的功夫，要比陈爷我的‘探月飞云步’可差远了。”

    魏明脸色一沉道：“不过在楼下吃饭时，我早已发现这家伙贼眉贼眼，不是好东西！”

    陈凯板着脸孔道：“谁说是你先发现的？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魏明怪眼一翻，道：“你想怎样？想动手是不是？不把东西还我，看我魏巨侠放不放过你！”

    “我怕，我怕！”陈凯抚着胸口作状道，“我怕死了。我怕苍蝇吃了我一般地怕你！”

    曾盛神见两人吵来吵去，便双眼一瞪，就要让两人闭嘴。却不料墨染已提前动作。

    墨染知道这两人话匣子一打开，准纠缠个没完，便截问道：“你是哪一路人马？”

    伙计冷然道：“你们马上就要死了，还问来作啥？”他虽然被擒，但在他眼中，楼上这些都与死人无异。

    墨染点头道：“那么，你就是“苍龙七宿”的人了。”

    伙计傲然道：“告诉你也无妨，俺就是‘苍龙七宿’的分舵主，辖守四季楼一带。”

    墨染道：“四季楼位于‘极光楼’与‘霸道盟’两大势力分界之地，也是必争之地，广布眼线，自属应然。阁下怎么个称呼法？”

    伙计冷哼一声道：“凭你也配问俺的字号？！”

    魏明和洛丝忍不住都笑出了声，墨染眉心一皱，眼中煞气一现即隐，反而收敛锐气，微微一笑道：“在你眼里，我们既然都是死人，而你的身份亦被识破，若我们死不了，你也再不能在此地混了，何必畏首藏尾，遮瞒名号？”

    伙计一扬首道：“告诉你们也无妨：今天不只六位龙首当中有人会来，大龙首也可能会亲莅，你们是死定了。”他昂然道：“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双尾蝎’张途是也。”

    墨染心中稍稍惊讶，暗忖：看来“苍龙七宿”近年来大张旗鼓，趁“霸道盟”和“极光楼”互拼之乱，招兵买马，不少武林高手都收入麾下，这“双尾蝎”是绿林积盗，在洛水一带甚是有名，却在苍龙门下，当一名暗桩卡子，可见“苍龙七宿”的势壮声威。

    他分分明明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张舵主，久仰大名，却不知苍龙门下里，这次来的是谁？”

    只听一个声音阴恻恻地道：“我们已经来了，不来问我，却去问他？”

    这声音宛在耳畔传来，把魏明和陈凯都吓了一跳，曾盛神却立即道：“一剑光寒十四洲，许光寒，龙一剑，我正是要问你们。”

    那阴恻恻的声音一起，场中已有了极大的变化。

    一个人从楼梯上疾掠上来。

    一个人自窗口飞掠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