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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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求贤苏门山

    蒙古大汗窝阔台驾崩后,汗位虚悬了四年之久,蒙古诸系宗王展开了激烈的权力角逐,最终忽里台大会推举窝阔台的长子贵由即汗位。在位不满两年,昼夜沉溺于酒色的贵由突然病逝,朝政陷入法度不一,内外离心的衰败局面。由于蒙哥汗的母亲威望很高,并且善长笼络宗王贵族,1251年农历六月,在蒙古草原斡难河畔举行忽里台大会,宗王大臣们共同拥戴蒙哥汗成为大蒙古国大汗。窝阔台系诸宗王拒绝承认,蒙哥汗率兵镇压,大蒙古汗国汗位传承由此便由窝阔台家族转移到了拖雷家族。皇族内部的分裂,也为后来大蒙古汗国的彻底分裂埋下伏笔。

    大蒙古汗国的都城哈拉和林北部有一座巨大的宫殿,四面和皇家园林一样有砖墙,而并非蒙古大帐。哈拉和林的宫殿像一座教堂,中间有一个正厅;两边,在两排柱子外面,各有一道走廊,在南面有三座门。按照当时蒙古人的习俗,在大帐的门口处,要摆放盛着奶和各种饮料的皮囊,供客人们饮用。但在华丽宫殿入口处,放置若干皮囊,显然与之并不匹配。便命来自遥远的巴黎西人金银匠建造了一个机关,一棵会动的大银树,树根下蹲着四个狮子,每个狮子口中有一根管子,会喷出白色的马奶酒。树干上盘着四根管子直通树顶,并向下弯曲,每根管子上都有一条镀金的银蛇,绕盘树干上。四根管子,一根流出葡萄酒,一根流出哈剌忽迷思(马奶酒),另一根管子流出蜂蜜酒,还有一根流出的是米酒。在银树狮子中间,有四个大银盆,准备承接各自的饮料,光这些并不能成为一个自流机关。金银匠在树顶上制造了一个手执喇叭的天使,在树下又挖了一个地穴,可容人躲藏,有一根管子从地下直通树干。宫殿外有一个房间,贮藏着各种饮料,当听见天使吹喇叭时,仆人们就把饮料倒出来,这些饮料沿着管子先到树顶,再顺管子流出,到银盆中,每人专门负责一种饮料的倾倒。司膳官们就汲取饮料,拿到宫殿各处,供王公贵族们饮用。

    都城哈拉和林南北长4公里,东西2公里宽,有城墙环绕,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四角形,四周各有城门,其实还没有一个村子大。那是因为骁勇的蒙古人根本不屑用高大广阔的城垣来展示帝国的伟大,鄂尔浑河谷才是他们的真正居所。当草青羊肥的季节,万盏雪白的蒙古大帐,散落在碧草茵茵的草场上,万马奔腾,牛羊成群,那又是何等的雄伟壮观啊!蒙哥汗生性沉静寡言,不喜宴饮,不好侈靡,却异常喜欢在辽阔的草原上策马奔腾,弯弓畋猎。因此,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蒙哥汗呆在都城的时间并不多,更喜欢驰骋在塞外草原上。

    宫殿东侧不远处有一座宏伟的道观,再向东稍远处有一座小得多的喇嘛庙。到了东门附近是连片的商业区,阿拉伯人的银币,南宋的铜钱,美丽的中国镜子、马具、陶器甚至丝制品等生活用具都可以在市场上买到,商人自然聚集在这个区域;西门有十余座冶炼炉子,还有大量车辆、破城抛石机和其他机械零部件,打包好的蒙古包和部件整齐有序地摆列着,每个蒙古包旁边都有一个带足的生铁锅釜。哈拉和林为远征的蒙古大军提供源源不断的给养和装备,及时运抵战争第一线。南边是契丹人区,这个区域是工匠聚居的地方,说是契丹人区域,其实大部人是汉人,也有少部分契丹人、女真人等。但蒙古人和汉人却拥有完全不同的待遇。在刑罚上,同样犯了杀人罪,蒙古人打死了汉人,付了丧葬费,只需要打五十大板;汉人要是打死了蒙古人,不仅要被处死,还要株连全家都要被抄家流放。在官员选拔上,从朝廷到地方,所有实权的职务,几乎都掌握在蒙古人和色目人手里,像丞相这样的重要位置,连色目人都别想,只能用蒙古贵族。历史上,汉朝的察举制,魏晋时期的九品中正制,都是为贵族子弟服务的。直到隋唐,寒门子弟通过寒窗苦读跨越阶层跻身国家管理阶层才有了可能,而在大蒙古汗国这条路现在也被牢牢堵死了。顽强,勇猛,睿智,而又残忍的游牧民族有全民皆兵的传统,好骑善射既是生产也是武备,生存条件又很恶劣,为了生存对外战争时有发生,想获得田宅土地,加官晋爵只能通过阵前冲锋流血获得军功。

    这日,都城哈拉和林街市上,几个道士正沿街行走,一路上不停地向行人发放一本本册子。一个满脸胡子的喇嘛躬身施礼,也向道士要了一本,待道士走过身边,搭眼一看册子封面上赫然写着“老子化胡经”几个字,翻到册子后面附的则是《太上老君八十一化图》。这位喇嘛带着册子回到喇嘛庙,穿过走廊,叩了叩房门走了进去,一位头发黑白相间、圆脸黝黑、络腮短须的喇嘛穿着一身黄色的短衬,外面裹着红色的袍子端坐在一张黑红光亮的胡床上,刚进屋的喇嘛向他躬身施礼道:“白玛法王,寻回来了。”说着便轻轻地把册子放在胡床上的矮脚几案上。白玛法王竟自安详打坐,毫无回应。

    成吉思汗时丘处机受命掌管天下道门,全真道由此迅速兴起,后李志常掌教,道观数量和道士人数更为兴旺昌盛。近来却不断有道士私下将西晋道士王浮伪造的《老子化胡经》及新制作的《老君八十一化图》等大量雕印,四处散发。老子化胡的说法,起源于《史记·老庄申韩列传》中老子晚年西出函谷,不知所终的传说。后道士王浮作《老子化胡经》一卷声称老子西出函谷关后,到了天竺的迦毗罗卫国,其国王后名为净妙,老子乘其午睡之机,化为日精自口而入,居胎十月,于第二年四月初八夜,自左腋而生,即是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按照这种说法,佛陀即是老子的化身,佛教则是道教的一种,包含在道教之内。

    于是,蒙哥汗便命皇太弟忽必烈召请喇嘛教和道教僧道两宗各出十七人辩经。蒙哥汗坐定后向众人说道:“佛道两宗辩经,本王只是观瞻,不必在意本王,大可从心而辩。”白玛法王朝蒙哥汗躬身施礼后,朝身后的喇嘛喊了一声“杨琏真迦!”听到法王召唤,杨琏真迦便将一叠册子分发给蒙哥汗、忽必烈和其他僧众。杨琏真迦走回原处后,白玛法王略一施礼率先发问道:“敢问李真人,《化胡经》是否为老子所说?老子有无到天竺化胡成佛?”全真掌教李志常躬身回道:“回大汗,贫道也在暗查此事,雕印《化胡经》、《八十一化图》皆是歹人所为,全真教上下皆不知情。”白玛法王见上来就先胜一局,便步步紧逼问道:“那不知李真人能否持咒做到`入火不烧,或白日上升,或摄人返魂,或驱妖断鬼,或服气不老,或固精久视`?”李志常回道:“不能。全真道供奉太上老君道德天尊,是土生土长的教派,主张儒佛道三教合一,即以“三教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为宗旨。全真道士修炼又分为内外两种,一种是内修,修持大略以识心见性、除情去欲、忍耻含垢,以苦己利人为宗;一种是外修,万物负阴抱阳,相反而动,难时不悲,顺时不喜,以悬道济民为旨。”说到“土生土长”时,素以沉静著称的蒙哥汗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轻吐而出。白玛法王用眼睛的余光撇了一眼蒙哥汗,继续问道:“对于佛家的在世皆苦,李真人是如何看待的?”李志常稍加思索道:“释门以性宗立教,故详言性而略言命,道家则以性功和命功二者不可或缺、配合而炼,对于尘世之苦,我道门的应对之策是性命双修。”白玛法王追问道:“那是否意味着,相对于我佛门对尘世之苦的忍耐和出离,重在来世的轮回,而道家实则宣扬教众在现世的苦难中内修外养,耐心等待,暗夜虽长必有光明。”李志常听到此处,心中猛然一秉,不知如何作答为好,回答不是则有违道家教义,回答是则可能让征伐四方的大汗蒙哥汗心中不悦,一时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按照辩经规程,李志常正要向白玛法王三问,蒙哥汗突然阴沉着脸说道:“本王身体抱恙,尔等继续吧。”

    佛道两宗辩经后,忽必烈便赶回漠南汉地军事总领驻地金莲川(今河北省张家口滦河上源地区)。连日来回奔波,弘吉剌·察必王妃见忽必烈回府便立即令人备好沐浴热水和餐饮温酒,之后让忽必烈安稳睡下。忽必烈一觉醒来,日已西落,窗外暮色笼罩,竟一时想不起身在何处。察必王妃见忽必烈醒来,缓步走近他身边耳语了几句。“快快请他进来。”忽必烈说完,穿着睡袍走出寝室,来到客厅桌边坐下来,倒了一杯水。正喝着水,一名穿着布衣的汉人抱拳施礼道:“禀王爷,新一批典籍已到。”忽必烈“哈哈”一笑道:“好!赏!秉忠行事素来稳妥,请他们一起过去吧。”刘秉忠躬身回道:“谢王爷赏!臣山野鄙人,金银无所用。”

    忽必烈与刘秉忠来到后院,推门进了房间,张文谦、王鹗、郝经、徐世隆、廉希宪、王恂、张易、刘肃等人向忽必烈躬身施礼道:“王爷!”忽必烈一挥手示意众人坐下,转身对身后一位年轻侍卫道:“阿里海牙!”阿里海牙躬身回道:“是,王爷!”转身出门双手关了门,挺身站在了门外。忽必烈热衷于访求前代帝王的功业逸事,尤喜唐太宗李世民作为秦王时广延四方文学之士,讲论治道,终成大业的事迹,由衷钦佩且锐意模仿,深知马上可以打天下,若想治天下,必须采用汉法治理汉地,故而,多年来,礼贤下士,虚己而问,兼容并蓄,多方求访儒、道、释、卜、兵、医等各类人才担任藩邸谋臣,以多听多问为主,择其有用有益而从,求教治国安邦之道。尤其刘秉忠兼备释、道、儒之学,通晓音律,精算数,仰观占候、六壬遁甲、《易经》象数、邵氏《皇极》之书靡不周知,颇受忽必烈器重,与之如虎在山,话必夜阑。

    忽必烈先与众人寒暄一番,后将前日和林辩经的情形说了一遍。片刻沉默后,刘秉忠看向忽必烈说道:“道门本是汉人本土宗派,自成吉思汗命丘处机道长掌管道门事务后,玄风大振,学徒云集。大汗向来严遵祖宗之法,不蹈袭他国所为,今已引发猜忌,或将有事发生。王爷亦须谨慎行事。”说完了目光扫了一圈在座诸位。众人纷纷点头以示赞同。忽必烈略一沉吟,向众人道:“本王乏了,各自歇息吧。刘秉忠留下。”待众人散了,忽必烈朝阿里海牙点了一下头,阿里海牙从外面又关了门,依旧挺身而立。“大汗欲让本王总理漠南军事、行政事务,你怎么看?”忽必烈转过身来,开门见山问道。刘秉忠深知忽必烈虽身为藩王,却有一统天下,雄踞八荒之志,便躬身回道:“王爷若要效仿周公而辅大汗治天下,臣愿为之谋;若要振长策以制六合,臣可推荐一王佐之才。”

    数日后,蒙哥汗以全真教众伪造经书、败伤风化下旨治罪惩罚,将《化胡经》、《老君八十一化图》等道经及雕板皆令烧毁,清除相关碑刻和塑像,勒令将全真教482处山林土地、37所道观划归佛门,禁止道场的斋蘸科仪等仪式,参与辩经的十七名道士皆削发为僧。

    获嘉(今河南新乡)附近的太行山脉有一道支脉,形似山门,背依崇山峻岭,俯临碧波清流,山上翠柏茂密,古人砍柴为樵,取草为苏,樵苏者入山之门也,故名苏门山。竹林七贤的稽康曾于此从游三年,山顶有魏晋孙登隐居长啸处。山右角有一院落,绕以周垣,院内树荫蔽日,碑碣林立,是易学大师邵雍曾经讲学处。故有诗云:“苏门日晚坠云梢,布履青阶觅野茅。断壁扶碑浑旧事,青苔浸井喻今庖。沧桑影幻一长啸,经纬皇天六短爻。飞鸟情知通世好,梅花树上不营巢。”

    由于北方常年战乱,有不少读书人隐居在苏门山一带,日出躬耕陇亩,夜间挑灯夜读,闲暇之际以文会友,凡经传、子史、礼乐、名物、星历、兵刑、食货、水利之类,无所不讲,慨然以道为己任,从学者众。这日,两位商贾装扮的人沿着山路而来,山道两边垦田数十亩,两架二轮水车置于水渠边,不远处一排茅草屋正升起袅袅炊烟。待两人来到茅屋近前,听到里面正有人在里面讲学,便轻声而入,寻了个后排角落坐了下来。

    屋内中堂上,一位清灰长衫、短须白面的先生朗声说道:“朱子曰: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太极之有动静,是天命之流行也,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诚者,圣人之本,物之始终,而命之道也。其动也,诚之通也,继之者善,万物之所资以始也;其静也,诚之复也,成之者性,万物各正其性命也。故程子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理乃道之根本,世间万物之规律,人心伦理之准则。天理完善融通,而气有善与不善,不善者即人欲,故教化之,去其不善,惟余天理。”北宋年间,二程在佛老盛行、儒学式微思想失向之际,以儒家伦理为本位,批判地吸取借鉴佛老之学,以图改变旧儒学思辨哲学水平不高的状况,把儒家伦理学与哲学本体论统一于“理”,创天理论哲学,这是对宋明理学的理论贡献,大大提高了儒学的哲学思辨水平,以抗衡佛道文化对儒家文化的冲击。后弟弟程颐创立的学派,由朱熹集大成,史称程朱学派或理学;哥哥程颢创立的学派,由陆象山和王守仁继承,史称陆王学派或心学。

    后面角落其中一人听得心生叹服,不觉间竟自手舞足蹈起来。待众人散去,角落二人走上前去躬身施礼,先生起身抱拳施礼,白面商贾道:“雪斋先生,我二人特慕名前来,求教大方。”面色黝黑的商贾道:“今闻先生之言,茅塞顿开,愿求教于先生。”雪斋先生颔首微笑,招呼二人坐下。众人落座后,黑面商贾直言道:“数十年来中原战乱频发,民生凋敝,今北方初定,敢问先生长治久安之道?”雪斋先生又是微微一笑道:“开国承家,创业垂统,必有通经明道、规模宏大之臣为之立法垂猷,立纲陈纪,为国成宪,明道通经,讲明礼乐,立一国之规模,使子孙有所借鉴。”黑面商贾点头称是,追问道:“先生可否细说一二?”雪斋先生捻须说道:“二帝三王,为学之本,为治之序,与治国平天下之大经,汇为八目,曰修身、力学、尊贤、亲亲畏天、爱民、好善、远佞;改革时弊之要务,在立省部、举逸遗、慎铨选、汰职员、班俸禄、重农桑、修学校,而施张之方,其下本末兼该,细大不遗。”黑面商贾又问道:“先生高义,又将如何看待华夷之别?”雪斋先生沉吟半晌道:“华夷之辨古来久矣,允执中华之文化礼仪者皆为华夏。”“好一个允执中华之文化礼仪!先生可知小可是何人?”黑面商贾笑道。雪斋先生起身挺立,抱拳回道:“姚枢见过漠南汉地总管忽必烈王爷。”忽必烈哈哈一笑道:“哦先生如何得知?”姚枢回道:“枢虽隐居苏门山十多年,潜心研读程朱之学,然王爷行事,略闻一二。”“那先生如何看待小王所行一二?”忽必烈问道。姚枢略一思索道:“大汗向来严遵祖宗之法,不蹈袭他国所为,南进必多藩篱,王爷须龙潜藩邸,沿袭汉法,徐后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听到此处,忽必烈躬身长揖道:“先生可愿辅佐小王安邦定国,施惠于民?”姚枢抱拳回道:“谢王爷抬爱,只是这礼仪历法我不如许衡,注经医民我不如窦默……”,不等姚枢说完,忽必烈接道:“可否请先生说服两位一起共图大事?”姚枢颔首以示赞同。

    姚枢、许衡、窦默三人跟随忽必烈、刘秉忠出苏门山到了金莲川,暂入幕府,忽必烈每有要事皆虚听多问,谨慎行事,而且把世子真金的教授读书事宜也交给姚枢,并命勋臣后代多人为伴读,姚枢以三纲五常、先哲格言熏陶诸蒙古官宦少年德性,并以《孝经》作为启蒙读物讲授。

    这日,大汗降诏:凡军民在赤老温山南者,皆听忽必烈统辖领治,将漠南汉地军、政事务全权交给忽必烈掌管。对于早有“思大有为于天下”的忽必烈来说甚是开心,便欲大张筵宴,与幕府众多谋士相庆。众谋士皆抱拳称贺,却唯独姚枢坐于席中,默然无语。待至席散,众人皆出,忽必烈让人留住姚枢,问道:“众人在席间皆作贺词,先生默然独坐是何缘故呢?”姚枢等的就是这一问,便直截了当说出心里话:“今天下土地之广,人民之殷,财富之阜,有超过汉地的吗?军政大权全都归了我们,大汗还管什么?”忽必烈听到此处,不觉也默然不语。姚枢继续说道:“以后大汗身边的人乘隙进谗言,大汗必生疑心而夺军政大权。王爷不如仍然只掌兵权,而不受政务之权,并请大汗派专人掌管,这样才能势顺理安啊。”姚枢一番话,听得忽必烈背后只冒冷汗,便肃然拱手道:“先生深虑,忽必烈虑所不及也。”便按照姚枢的建议把漠南汉地政务交还蒙哥汗,让其派遣专人管辖。

    第二年,蒙哥汗命忽必烈南征大理国。在发兵前夜,忽必烈召众谋士共议,姚枢道:“宋朝初年,宋太祖赵匡胤派兵围困南唐,主帅曹彬向后主李煜发出最后通牒:金陵城破,只在旦夕!可惜全城百姓即将毁于战火。归降方为上策!李煜置若罔闻,誓与宋军玉石俱焚。宋军发起总攻,打开缺口,正待长驱直入时,曹彬突然称病不理军务。诸将心急如焚,曹彬推心置腹道:我得的是心病,非药物可以治愈。我是担心将军们因三月来攻城时损兵折将,入城后会大开杀戒报复。因此,只需诸公对天起誓:克城之日,不妄杀一人。我的病不治自愈。曹彬的仁心使金陵城军民躲过一场浩劫。后灭蜀之战后,宋军将帅们昼夜宴饮,不恤军士,放纵士兵烧杀抢掠,蜀人苦之,曹彬担心日久生变,多次请求主帅班师回朝,屡遭拒绝。果然,后蜀旧将死灰复燃,拥众十万公开叛乱。”顿了顿,姚枢接着说道:“征宋以来蒙古大军的种种失误,弊在军将唯利剽杀、子女玉帛悉归其家,所掠之人尽没为私奴,不仅造成宋朝子民誓死抵抗,而且所下之地城无居民,野皆棒莽,战果无法巩固,此决非安邦定国之策。”忽必烈听后沉默良久没有说话。第二天,在出发前的誓师大会前,忽必烈对身侧对姚枢低语道:“昨闻曹彬不杀者,吾亦能为之!先生随征大理国,窦默接任世子师职。”随后将“屠城令”改为“止杀令”。一年半后,忽必烈率军攻克大理,国王段兴智投降,大理国灭亡,云贵高原并入大蒙古国版图,既打通向南商路,又对南宋形成包围之势,此举更使得忽必烈声势日隆。

    攻克大理后,蒙哥汗赏赐忽必烈,命忽必烈于南京(今开封)、京兆(今陕西西安附近)自择一处,以为封地。忽必烈与众谋士商议,众人计议不定之际,姚枢道:“开封一带逼近黄河,水道迁徙无常,土薄水浅,四处有盐碱地,不若关中深居腹地,土地肥沃,险要可恃。”忽必烈深以为然,便选了关中封地。后蒙哥汗又赐封怀孟一带(今河南省修武县、武陟县以西和黄河以北等地区),至此忽必烈拥有封户四万五千余户,是蒙哥汗治下获得汉地食邑封户最多的宗王。

    后忽必烈命刘秉忠建造北连朔漠、南控中原的开平城(今内蒙古正蓝旗),作为自己在漠南的固定驻所。忽必烈招贤纳能,广揽人才,精心治理,根基初稳后,姚枢再次上书忽必烈,建议将春去秋来式的军事掳掠改为分屯要地,以守为主,亦战亦耕的长期战备模式,在蒙宋交界地段屯垦戍边,方能大有作为。忽必烈在征得蒙哥汗同意后,在河南、陕西试行姚枢的屯戍军队,耕战结合策略,屯田唐、邓等州,在西自襄邓,东至陈亳、桃源一线布置重兵,并构置工事,与南宋边境上的重镇襄阳成犄角之势,通过黄河转运粮草,宋兵至则御之,去则耕种,成为蒙古大军日后进攻襄阳、樊城的重要根据地,也成为忽必烈的重要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