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涯海角’回来后，珩情睡下了。

    之前还感叹珩情与其他神仙不一样，这，区别就不大了。

    姀觉得精神充沛，刚刚试了试。发现自己也能踩着云跑了。溜达溜达，见见邻居。

    离得最近的居然是月老。

    这月老真不老，是个二十来岁的俊俏郎。见到的时候，正躺着睡觉呢。

    周身的红线四处飘着。线这头和那头是啥，线与线缠绕着，这人没抬眼，挥挥手，线断了，又重新打了个结。

    月老抬了眼。“你这姀到处跑。你家珩情管的不严呀。”声音很奶，像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少年。

    “什么什么。管着？我又不是小孩，哪有管一说。你怎知到我叫姀。都是神仙，为啥我对你一无所知？”

    月老笑了，白牙很好看，笑起来就煞风景了，鱼尾纹不老少。

    月老抬眼看了看姀。说着：“哦，原来如此。”

    不懂呀。“什么意思？”

    月老一本正经地说：“姀，你还没有成为‘爱姀’前，最好不要离开珩情左右。要问为什么是吧？你看看这一骡子线。”

    顺着指方向，看到悬在天空的这结缠的，惨不忍睹，个个死结红线。

    月老又说：“你下凡前的杰作。老夫花了千年一一解开，这解不开的还有这么多。看看中间这条线，被周围的线缠着，是解不了的死结。一人被万夫爱，老夫也救不了他生生世世被不相干的情丝缠绕，万年还情债。这个背着情债的人就是你造成的，这人你也认识，就是珩情。”

    “顺便告诉你，不单单是我这不欢迎你，其他的那里也劝你别去。等你修好法力自保再来吧。”月老一抬手，姀直接飞了出去。落在了珩情的寝殿。

    姀拍拍衣角，发现没有灰。跑了许远，这轻飘飘的一抬手就给驱逐了？面子在实力差距很大的时候，就不要挣了。法力是个好东西。干正事，学法重要。也许摇醒珩情，是捷径。

    珩情在熟睡。姀的手推了过去，一阵强烈的闪光袭了过来。

    姀努力睁开眼。这是人间四月，空气中有花的味道。

    “跟上跟上。”

    谁？姀寻声而看，是老妇人。自己正随着老夫人在一处私宅院后花园走着。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这个行么？”老妇人枯萎的手捏着姀纤细的肩膀，推到胖女人面前。

    姀看看自己是个骨瘦如柴的小娃娃的身材。是初见珩的个儿。

    胖女人挥着一手好枪，飒得很。回头看了一眼，说：“说好送个小子，这一看哪有力气。还不如我呢?”

    “哥儿，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阿妈说了，这再大的公子院子还不是你说了算。伺候公子的姐儿，要个小厮。是个娃都行，这是瘦了些好，很快不就有下次生意了。孝敬的那只羊，你阿妈都收了….”

    “停停停，你会不会说话。”

    “瞧我这嘴，笨呀笨。”老妇人嬉笑着拍着自己的嘴，那眼神可不是笑。

    胖女人挥挥手：“最烦给你们这贼婆子说话了。收收收。小桃把这新来的送过去，塞给那个横丫头。公子没挑毛病，就她事情多。”

    开打是没能力，状况虽不清楚，装乖自保不吃亏。姀乖乖跟着这名被称为小桃的丫鬟。

    “挺灵巧的。”小桃说，“就是还不懂务实，哼。”

    这一处假山后的廊亭。左右看看没人。小桃停了步子，问：“知道孝敬吗？”

    姀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敲诈勒索呗。刚刚早就翻过身上里外三层，啥都没有，想孝敬也没有呀。“公子那….”

    话没说完。小桃笑了，说：“是个聪明人。公子那的石头和衣服，你就别带过来孝敬了。其他的笔墨书砚，也别动心思。每日记得多要些赏钱，月半的茶，大姑娘送来的银瓷小件，五天半月的送出来一件，就行了。你可明白？”

    姀明白的很，是贼教唆，还是个贪心的。“是。”

    这温柔乖顺的样，小绵羊一只。小桃甚是满意。“记住，你在这吃香的喝辣全是胖姐儿指的道。你孝敬的虽是我收了，是她得。咬出胖姐，你就没了生路。她还是她，老爷夫人绝不为了这点不值钱的财物，为难什么的。”

    家贼，好得很。槿对付家贼的方法千万种，看看我怎么拿你们练手。

    姀乖巧低头说：“是。”

    跟进去。姀远远瞧着一个人，是珩情，也不是。

    样貌像了，身形不像。这位公子被十来层衣衫套着，肚皮部分圆裹噜嘟的，四肢也是厚实的很。这么沉的身子动作是灵活，形态用憨态，可不可爱？个太高忽略。

    四月不冷。

    姀是三层粗布衣服。小姚是两层绢布衣服，胖女人是一件绢布衣服半截背心，那老妇人是三层粗布衣服。

    这公子怕冷，却不像。额间是汗珠，脸是绯红的。

    “瑶瑶，小桃来了。”公子似乎很怕小桃，声音是带抖音的，连连向后面退去。

    公子站在前厅，里面是一组书案，朱红色，精良雕刻。宣纸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

    姀暗叹好纸。

    里屋传来一声：“公子莫怕。小姚是来送书童的，不是来抢你石头的。”

    那声音一转刚刚莺莺之音，厉声道：“人送到就行了，忙的去吧。”

    “姑娘好没礼貌。”小桃眼睛看到书案上一组极致茶器，身形越发向那里靠了过去。

    “小桃，公子落水还要查一查吗？夫人老爷….”

    这话冷飕飕，冻结了小桃的伸出去的灵活手。

    “没一句好话。不跟你计较。”小桃像是大度，实质腿软，是夺门而逃。

    嫣然女子，手攆绣花样，探窗一瞧。笑，姹紫嫣红，春色满园。

    “以后就叫你小柱子，可好。”

    “是。”这个叫瑶瑶的姑娘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温柔。姀继续乖。

    “乖生的很。快来见见公子。”瑶瑶招招手，领着姀来到公子面前。“公子，你可喜欢。”

    “我不要叫他小柱子。我要叫他姀。”公子眼睛是看着姀，愣愣的，尽傻笑。

    “好。以后就叫他小姀子。”瑶瑶姑娘的手抓过姀的手，翻开看了看中指、食指和大拇指。

    姀心下明白，这是看自己有没有写字的茧子。槿招过几个疙瘩部落的男后宫人，都有画画的功底，这茧子是一层薄薄，练了十来年刻录的痕迹。看看自己十二来岁左右，即使家境曾经很好有了这层教育，也不见得练成薄茧。“姐姐可是想知道，我字写得如何？”

    瑶瑶笑了：“聪慧。你可愿意露一手！”一脸期待。

    姀来到纸墨笔砚案台旁。展开宣纸，右手手沾清水弹入砚，左手磨着墨，力道均匀，缓缓垂直打大圈。少许时分，墨浓而不稠。

    姀大喜，这墨纹细腻，骨胶甚轻且匀，是漆烟之佳品，最适合习字。自己也曾为男后宫人寻过，那次是为作画，寻来的却是漆烟，自然不合那位男后宫人意，还恼了。自己倒是喜欢这漆烟，时常拿来练练字。

    是露一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