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杰揣起手机推着她转身往地下室走去：“我就是知道。”

    地下室里空旷而安静，李希若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李希杰站在书架前上蹿下跳了半个小时，才晃悠悠问出一句话：“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你知道我们俩昨天晚上去干什么了吗？”李希杰反问一句。

    “看电影啊。”

    “错，是通宵场电影。”

    “有区别吗？”

    “有！通宵场电影，基本上都是失眠人群。”

    “所以呢？”

    “我们俩昨天晚上，认识了一个哭得特别惨的女孩子。”

    “然后呢？拜托你能不能把话一气说完啊。”

    李希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倚着书架说了起来。

    “小渔父母最近趁着小长假去外地旅游了，小渔答应留下来陪我，所以我们昨晚约了夜场电影。那是我挑了好久才选中的一部老电影，《寻找薇薇安•迈尔》......”

    “讲重点！”李希若打断了李希杰的话。

    “这就是重点。”李希杰翻了个白眼，继续说，“就在我们以为大晚上只有我们俩会闲的没事干看夜场电影的时候，才发现有个女的坐在我们的斜后方，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

    李希若看着面前这个挂着厚重黑眼圈的人，面无表情。

    “全程她都没有讲话，但是最后电影散场的时候，我们听到了低声的啜泣。小渔上前搭了话，才知道她是一名摄影师。”

    “后来呢？”

    “后来我们三个人聊的十分投缘，并且一起去吃了火锅。”

    “这和你回家翻箱倒柜有什么关系。”

    李希杰上前捂住了她的嘴继续说道：“吃火锅的时候，我们才了解到，她家在北方的小县城，没有兄弟姐妹，亲戚之间关系不好。她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这里打拼。后来一场车祸带走了她的父母，亲戚为了侵吞她父母留给她的财产，连葬礼都没有通知她。”

    “太过分了！”李希若拿开他的手，“怎么能这样？！”

    “所以，当我昨天听到她失落的说‘电影院里有点失态，一想到我如果死去，也许像影片中那样，只能留下一些照片，没有人会记得我，就有点难过’，我当时立马就夸下海口要帮她。”

    “结果你想起来我正好堆着不用的书，刚好能派上用场？”

    “聪明！”

    李希若看着继续埋头找民法书籍里面继承编的李希杰，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知道是那几本书吗？你知道怎么用吗？”

    “不知道啊！”

    “那你打算怎么帮她？”

    “这不是还有你嘛！”

    “打住！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李希若立马打断了他，冷冷说道，“奉劝你一句，你还是早点和她解释清楚，让她正经找个律师。”

    “可是她连房租都快付不起了，哪有钱请律师啊！”

    “那我们就能帮她了？”

    李希杰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转头叫住她：“为什么不能？难道就是因为你那脆弱的自尊心？以前我虽然总笑你白日做梦，却也是真真切切的崇拜你，敬佩你，觉得你好酷，能坚持做一件事情那么久，现在你告诉我说你不干......”

    李希若用一种平静但是绝望的语气和他说：“李希杰，你知道打一场官司是什么样的吗？那不是过家家，而是在法庭上和对方真刀真枪的辩，如果随便翻翻书就能够打赢官司，那么人人都是律师，世界上就没有律师这个职业了。”

    李希若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准备走，却被李希杰追上来堵在门口。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姐，你要多久才能振作起来啊！三年了，就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几句风言风语？就因为......”

    李希杰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他看着冷脸的李希若，上去缓缓抱住了她。

    “都怪我不好，都怪我。是我太心急了，明明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我以为你会高兴......”

    李希若看着一向骄傲的李希杰此时的样子，心揪了一下。

    秋天的地下室真冷啊，像是从洗衣机里面刚刚甩干的衣服套在了身上。李希若仰头看见如同太阳光一般明晃晃的灯泡，觉得有些刺眼。

    十七岁的秋天，海浪一声一声拍打在礁石上，李希若看着手中李希杰的成绩单和家长知情书，握紧了自己的实习日记，把它一点点撕碎成了废纸。

    一年来，她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时不时闪回更是让她处于崩溃边缘。

    越来越多的情绪忍不住发泄在李希杰身上，却越来越依赖李希杰搭上自己的时间陪她去看医生。她早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有时候甚至和一群陌生人交谈都成了困难的事。

    “明明是我一个人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牵连到别人。”

    以前她总以为，事情总会过去，过去就好了。可是现在，勉强支撑着自己去学校已经很辛苦了，更别说额外去律所实习这件事，还要李希杰长时间的陪着她才行。

    她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算了吧，李希若，算了，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她慢慢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看着天上哗啦啦四散的碎纸屑，心里空落落的。

    泪水涌出了眼眶，李希若随便擦了几把就准备回去，一转头，李希杰正在不远处等着她。

    “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为什么每次都要跟来？”

    李希杰假装看向别处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倔脾气。”

    “这辈子怕是不行了。”李希若没正眼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李希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

    “你是太阳，是那个会温暖周围的人，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大傻逼。”

    “是吗......”李希若从口袋里摸出一瓶粉色的小药片，呆呆地盯着它看了许久，“从前我也想成为太阳，想要照亮身边人的阴影，后来发现我哪有光芒啊，也不过是因为有你们罢了。”

    “你本就是太阳，为什么一定要借助别人的光。”李希杰站在海边对她喊到。

    李希若转头看向身后的李希杰，语气突然温柔了下来：“李希杰，你已经十七岁了，我管不了你了，今后的路，你自己走吧。”

    “李希若！”李希杰被她这话吓呆了，他连忙出声叫住她，“你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