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平静的战争
“我早就看他不爽了,这家伙动不动就对犯人使用私刑。”
‘“可他那些私刑都是在合法合规的范围内的。”
“那也不妨碍我看他不爽,有些人真的只是走投无路,他们根本不应该得到那么残忍的结局,他甚至怂恿这座城市的罪犯更进一步的犯错,让他们罪加一等。”
“可你现在是被庇护的人,然后你刚才对这个城主动手了。”
“这次是他自己的问题,无论即将发生什么,至少此时此刻我们还是海琳娜的子民,惠特莉还是海琳娜的雨师,在无罪的情况下他有什么资格做出这种事?”被关在单人房的安格毫无畏惧地看向自家哥哥,“我来的时候瓦莱娜娅就和我说过了,这家伙对规则有偏执,根据海琳娜治安法,我刚刚所作的一切都在职责范围内,他无权对我进行更进一步的迫害不是吗?不然他也不会现在还没对我动手。”
“你这时候倒是聪明了!”
安伸手在兄弟的额头上用力一点,佯装做出要打他的样子,安格却面无惧色,根本没把他的巴掌放在眼里,让他无处发作,只能收回手靠在门边。
安格这次确实没说错,沃夫在挨了那一拳,鼻子都歪了的情况下依旧没对安格出手,只是依照安格被请来这里的罪名:疑似巫术违规,将他监禁,而安格本人甚至不会巫术,这个罪名也没有进一步的发作方式,这只是乔斯林给安格安排的庇护。
沃夫即将发作之时,乔斯林的湖水将惠特莉拥入怀中,他起身叫停沃夫的打算的反击,带着安和海蓝顺利进入了狼山。
薇拉和双胞胎虽然没有跟来,但治安局以监控为名守在他们身边,并且暂住进了简迪勒家,瓦莱娜娅也和她们待在一起,只不过安其实明白这只是心理安慰,一旦乔斯林和圣女任何一方失控,整个海琳娜任何一个角落的普通人都很难不受影响。
乔斯林并没在狼山城停留太久,惠特莉死的并不算轻松,安不清楚沃夫是如何抓获一位根植园的巫师,乔斯林并未向沃夫追究太多惠特莉死的责任,她本身作为极端的皇家巫师,与海琳娜牵扯过深,死亡或许是她注定的结局,只是乔斯林并不喜欢这种结束的方式。
尽管沃夫是一个明面上遵守规则的人,安现在的规模也远超惠特莉,有自保的能力,乔斯林还是将海蓝留在了安的身边,说是便于联络,但直到一切结束前,乔斯林再未与他们联系。
安没有继续责怪安格,安格没有说错,他当然知道。
他略显忧郁地看向窗外,曼底斯和地方军离开的第十二天,海琳娜的云层没有像今天一样古怪又明显地昭示着异常的发生,在数千米的高空上,灰蓝色的云形成雪崩般的形状,层层叠叠向着圣山汇聚,起变化之复杂迅速远超三人所知道的任何特殊气象,灰色与蓝色不停交融吞噬,大口撕扯着彼此的存在,碎散的云屑挥洒,一度遮蔽日光。
“看起来开始了。”安格也起身看向窗外。
他没有经过这么平静的战争。
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他虽然还是不会巫术,但对未知的感应已经相当明显,只是在今天的此刻,他感觉不到任何联系,他站在房间里看向哥哥,似乎他不是什么人造未知,只是一个普通人,安也同样,空气中稀薄的未知残留如被时空静止,未知的感官世界中涨起一片湖水,他能听见自己的动作,像湖水中的动作,带被隔绝的屏障音,而再远一些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清。
安……
安。
[安!]
他被海蓝的声音唤醒,这位同胞的声音中带着紧张和恐惧,给安带来一个消息,狼山城有位客人来拜访他。
是谁?在这个时候?
安格同样是一脸警觉,在他的强制要求下,这次待客会面被定在了他的单人房间。
“我还是第一次在狼山的监狱里被接待。”来着一头金发,有着俊朗的面孔和笑容,身边带着一位银发的女士。
女士紧紧拽着柯索恩的手,披着厚绒袍的身子不断颤抖,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兄弟俩都认识这位女士,他们在列车上见过面,还见过她给了乔斯林一耳光的样子,是那位叫做伊莲娜的女士。
“你出现在这里让我很惊讶。”
上一次他们在简迪勒家见面,柯索恩点明了自己站在乔斯林的立场,而之后他的去向,安只是隐约听简迪勒说他和乔斯林一起,在海琳娜贵族与皇家间周旋,也不知道是在周旋些什么。
那段时间他正高强度地做着研究。
“啊,是担心我的安全吗?”柯索恩笑嘻嘻地拉着伊莲娜在房间里坐下,“这种糟糕的天气,我也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只可惜辛勤的劳动者现在还要工作。”
见兄弟俩都在打量伊莲娜,柯索恩朝两人一笑,非常主动地在房间里寻找起茶具给自己倒茶:“需要我介绍一下她吗?”
兄弟俩默契地摇着头,诚然他们好奇,但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安替柯索恩烧起了热水问道:“是想先喝茶,还是直接谈工作。”
“还是请给我们来上一壶茶吧,我们走了这么久,也想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窗外云层流转,浑浊地灰蓝色云层相互交融,安把热水倒进茶壶,柯索恩和伊莲娜坐在安格的单人床边,审视着这间还算舒适的单人牢房,不仅有单独的圆桌,还有床头柜和装着不少食物的餐柜,安坐在他们对面,安格靠在门边。
柯索恩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白色的雾气飘散,柯索恩忍不住摇头:“沃夫这家伙的品味就没有一个能行的。”
“不要对监狱太严苛了。”安带头抿了一口,面无异色。
柯索恩从外套内侧摸出一封信件,上面的漆印来自安熟悉的三局,这是一封最高规格机密授函。
安一边拆,柯索恩一边说:“凯特的狮虎将军你还记得吗?”
“记得,但我只知道他们的金狮。”
“金狮已经不在了,凯特战败后,为了平息国内的愤怒,这位金狮将军被凯特的皇室退出去充当罪首,在不久前执行了死刑,药物注射,据说这样比较‘文明’。”
安格听着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然后呢,他们很快发现没了金狮,我们却有大量人口开始向着塔塔河转移,这引起了他们的不安,他们觉得那些轻易回去的将军们都不堪大用,想到了狮虎的另一位,新上任的虎骑,前线战争中两次从乔斯林手里活下来的年轻人。”
安已经差不多看完了授函,安格在后面探头探脑。
“所以呢?为什么会想让我带这个虎骑去和凯特人进行新一轮的谈判?”
后面的安格瞪大了眼。
兄弟俩都知道这位虎骑,那个在乔斯林泛滥的湖水中化作墓碑的人,他的“死亡”让安有所印象,何塞·萨拉加,现今正被关押在这所监狱里,乔斯林评价和沃夫一样近几十年中唯二的特殊人类,作为一批有特殊研究价值的俘虏,他并没有被直接还给凯特,安甚至怀疑在乔斯林被囚狼山期间,这位何塞是他的研究资料之一。
“不不不,你看看随行人员中的副官,不是还有我一起跟着去吗?”柯索恩起身给安指了一下,后方的安格跑上来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看到了谈判官及外交官:安·索里亚、同行副官:柯索恩的字样。
柯索恩接着道:“你不是去做谈判官的,你主要是跟着我学习一些沟通技巧,然后,跟着凯特人,作为外交官,一路押送这位何塞将军回到凯特,并且与凯特建交。”
“为什么是他去?”提出抗议的是安格,“哥哥他缺乏常识,而且入驻凯特的外交官不允许携带武装部队,凯特到处都是魔法师,他怎么应对。”
“噗。”柯索恩笑出声来,“安格先生,您这可就说笑了,除了乔斯林本人外,不会再有比安先生入驻凯特更安全、更适合的人选了。”
安打断两人继续对话的趋势问道:“这是乔斯林的决定?”
“是的。”柯索恩点头回答。
“……事情还没结束,他倒是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去处。”他大概知道自己未来的去向,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以为至少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乔斯林会赢,这是已经决定的历史,毫无疑问。”柯索恩不带笑意地看向身边的女伴,伊莲娜已经把头埋进袍子里,开始发出呜呜的抽泣声,他重新端起那杯被嫌弃的茶水喝了一口,放在桌上:“但他胜利之后的历史会是一片空白,第二轮和凯特的谈判会在塔塔河流域持续半年,你所有的选择都没有限制,你可以拒绝。”
安格看着哥哥拿起桌上的授函,随手从空中提出一支墨水笔,在授函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柯索恩:“不,我没有拒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