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卢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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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罗刹村(下)

    “三弟,怎么了?”怖军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恐吓,带些许责怪地问。

    “怖军,离开这个妖女,她想把我们吃掉!”阿周那气势汹汹,不容置疑,让怖军大为吃惊,他不相信刚刚与自己月下交好的情侣要害自己。

    但亲兄弟们都那么肯定地对自己说,一面是情人,一面是兄弟,我该相信谁?

    “怖军,我怎么可能会吃掉你和你的家人?你可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啊!”希丁芭展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怖军更迷茫。

    “我刚刚在屋外听到你兄长跟你族人在密谋吃掉我们,还要先吃我母亲!”阿周那的这番话让怖军大为震怒,原先对希丁芭的爱意瞬间弱了几分。

    “不会的,我兄长为人直爽,他既然把你们当朋友,那就不一定会害你们,至于我的族人。。。”希丁芭说到这儿,脸色难堪,自己也说下去,也许她也意识到族人们的反感,自知理亏。

    “说不出话吧,你这个妖女!”阿周那的指责让希丁芭十分委屈,她随即反驳道:“我爱怖军,我不会害你们的,我没有。。。”

    希丁芭委屈巴巴,用手拭擦泪水,这一幕让驮在背上的贡蒂于心不忍,出来说话打圆场。

    “好了,好了。害谋出于罗刹族人,我相信与希丁芭无关,我们赶紧走路吧,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叮叮叮。。。”

    一阵铃声从后方传来,让希丁芭为之一振。

    “是封锁外敌的警报,看来你兄弟说的是真的。”希丁芭愧疚地对怖军说道。

    “跟我走,他们已经开始封锁,你们继续走会遇见他们,我带你们走小路离开。”希丁芭紧张说道。

    这次阿周那没有继续刁难,兄弟五人带上母亲跟随女罗刹的步伐,不走大路,一头钻进密林,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一条泥泞小路。

    “从这条小路一直走,走出森林,就可以看到有人烟的地方,到那里,我的族人就不会追来。”希丁芭回头望了望众人,随即深情地看着怖军,认真说道:“怖军,让我跟你离开这里吧。”

    “不可以!”一声沙哑的男声喊道,森林中走出一名壮汉,正是希丁波。

    “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希丁芭对大哥的出现颇为意外。

    “别以为哥不知道你经常走这条小路偷偷出去玩,平常你瞎闹我不管,但现在。。。”希丁芭看到妹妹脖子上发光的吊坠,顿时语塞,再看了看旁边怖军也有着相似的吊坠,露出了想揍人的表情。

    “你。。。你。。。把我妹妹。。。”希丁波都气得说不出话,双眼通红,嘴暴獠牙,十分吓人。

    “都说这妖女信不过了!”阿周那责怪道,事到如今,大伙们都摆出战斗架势,恶战怕避免不了。

    “哥!”希丁芭深情地望着她哥,手抓牙石吊坠哀求道:“我跟怖军已结下月牙之誓,他要是死了,我定随他而去。母亲死得早,你我自小相依为命,你当时向我许诺,你会把我未来的夫君当兄弟一般看待,如今怖军为我夫君,他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你就放过家人吧!”

    被希丁芭这么一说,希丁波不禁发出感慨,思索片刻,再望众人一眼,狠心转身让出道路。

    “好好待我妹妹,不然我就把你吃了!”希丁波说道。

    这意图再明显不过,希丁芭感激地向兄长行礼,带着众人离开密林,如果事情到这里完结那将会是个很不错的结局。然而,一声“站住”改变这一切。

    罗刹如野狼一般在林中穿梭,往出口集结,很快就拦在众人面前。

    “希丁波!你居然敢私自放走猎物!身为大王竟然违反族规,你可知罪!”一位青眼獠牙的瘦罗刹理直气壮地指责希丁波,后者自知理亏,没敢作声。

    反倒是希丁芭勇敢站出来说道:“是我要带他们离开这里,我兄长在此阻拦,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谋,与他无关。”

    众罗刹关注到希丁芭脖子上的吊坠闪闪荧光,而怖军脖子上的吊坠也同样如此,瞬间明白状况,那瘦罗刹转而对希丁芭指责骂道:“叛徒!”

    “你们兄妹两位都不是好东西,背叛族群,你们对得起你们母亲的伟大牺牲嘛?”瘦罗刹说话态度嚣张,咄咄逼人,希丁波极度不爽,上前想把对方给揍了,然而那群罗刹也不再畏惧,都做好战斗准备,如今的局面与前不久第一次会面相似,不同的地方在于罗刹的领袖希丁波站在坚战一边,希丁芭也不能以死威胁阻止战斗,这场恶斗看似无可避免了。

    “希丁波,你果真要同室相戈,对你的同胞下手,为了敌人,你果真背叛我们!”一名罗刹悲愤地说道,不仅是他,越来越多的罗刹纷纷发声指责,从他们表情可以失望和愤怒。

    在舆论“攻势”下,希丁波动摇了,他缓慢面向坚战众人,后退去罗刹身边,这动作表明他选择自己的同胞。

    坚战为此并没感到意外,毕竟双方原本就是敌人。

    双方僵持了一阵,没动,又僵持一阵,还是没动。

    大家不是傻子,坚战那边人数虽少,但人强马壮,而且还吃饱了饭(饭还是罗刹喂饱的),反观罗刹,除了数量优势外还真没什么优势了。

    即使罗刹可以凭借密林的隐匿昏暗从而发动包围偷袭,但在实力面前也不见得能讨多大好处。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罗刹的领导者——希丁波没有任何要行动的意思,将军都不指挥,士兵们怎么上?

    眼看天要亮,还这么耗着,双方都感觉累了,还是希丁波先开口打破僵局。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如今之计,我们来场生死之斗吧!”

    生死之斗,罗刹解决问题争端的终极方式,跟人类的正法之斗是一个样,其实就是换个名,唯一不同的是,正法之斗可以不玩命(不一定要死战),而罗刹的生死之斗是要玩命的。

    有关生死之斗的起源,还得从创世之初,罗刹那段最辉煌的日子说起,那时阿修罗很多,他们管理众多罗刹,而罗刹之间的相处其实跟人差不多,久而久之群体间自然有矛盾,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找阿修罗处理,但有些事可能连阿修罗都不知如何解决,那怎么办?很简单,打一场!谁赢谁说了算。因此罗刹之间好斗成风,武德十分充沛。

    反正大有大打,小有小打,到了阿修罗这个地步那就是惊天地泣鬼神,毕竟是达到了天神标准(罗刹的阿修罗实力匹敌天神),三界不给点表示都对不起他们的逼数。

    为了规范和避免伤及无辜(动作大副作用伤害周围),罗刹之间约定,到了阿修罗级别的生死之斗必须得在指定的场所(经过法术加持)里进行,而这类场所就是鼎鼎大名的修罗场。

    顺带一提,所谓的正法之斗其实是由生死之斗演变而来,不过这当中的关系比较复杂,日后再聊。

    话题跑远了,说回正题。

    对于熟悉刹帝利礼仪的般度之子们无需大费周章就能理解何为“生死之斗”,其实就是所谓的“正法之斗”+“死斗”。希丁波要求与怖军对决,若希丁波胜则要把贡蒂留下吃掉,若怖军胜,则全员离开。

    事而至此,般度之子们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在与母亲的商量后只好同意这场对决,但同意不代表认同,毕竟输了母亲可是要被吃掉,如此过分的要求,怎么可能不愤怒,因此全员怒火值MAX,而怖军更是怒上加怒。

    相反另一边,希丁波则淡定许多,罗刹喽啰们久违地看到一场精彩的战斗,异常兴奋,忘记饥饿,大声欢呼。

    至于希丁芭无疑是最惨的,因为谁输谁赢她都得失去一位亲人,她想上前跟怖军说着什么,但被阿周那及其兄弟无情拉扯住。

    两位大力士四目对视,各自活动筋骨,生死之斗正式开始!

    希丁波:“怖军,你我二人虽有缘份,但命运相冲,勿要手下留情,这是死斗。”

    怖军没有作声,只是干瞪着,此时的他已经愤怒到几点,因为眼前的这位兄弟提议把自己的母亲吃了。

    非弄死你不可!怖军内心咆哮道。

    两位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腿我也一腿,由于场地窄小,没有太大的空间施展武术,因此决斗几乎成了单纯的力量比拼,不过怖军还是接受过赡部洲最高水准的武术训练,跟希丁波这种自学成才的野路子比起来还是稍占优势。

    机会仅出现在一瞬间,稍纵则逝,怖军一个胯步,抱合,直把希丁波横腰举起,做到这步其实已经可以宣布胜利了,不过这是死斗,没有认输这么一说。

    怖军显然还没认识到这点,被高高举起的希丁波拼命反抗,这让怖军十分不爽,毕竟人类的日常决斗,都是点到即止,按理已经缴械投降,还用挣扎。

    他这么闹,怖军有点坚持不住,快要把他放下,如果真放下被对方反将一击,孰胜孰负,仍是未知。

    如此紧要关头,可把坚战他们看急眼了。阿周那愤怒地斥责怖军,说道:“怖军,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你真是我们的兄弟嘛?你要是输了!母亲就会成为这群饿鬼的腹中食!想想母亲!你忍心看到母亲化为一堆白骨造他们吮吸嘛?”

    阿周那的话刺激到怖军,怖军越听越气,越想越怒,一吼一用力,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希丁波再也挣扎不动了。

    “哥!”随着希丁芭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这场生死之斗以人类方胜利告终。

    罗刹方也很信守“斗约”,看见自己的领袖嗝屁了,再加上畏惧,很快就鸟飞兽散般自觉离开,只留下希丁波、希丁芭两兄妹。

    希丁芭急忙扑向兄长的尸体,泪流不止,为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心的亲人死去而伤心难过,然而希丁波的手很意外地拍了拍她的背。

    “我没死,妹妹。”希丁波奄奄一息地说道。

    “如果你再压在我身上的话。。。”希丁波补充道。

    这些反应让希丁芭喜出望外,一晚上从大喜到大悲,再到大喜,确实不容易。

    希丁波想站起身来,但发现他无论这么努力,下半身都没有反应,挣扎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再也动不了。

    刚才那声清脆响亮的骨断声,把希丁波的脊椎给弄断了,这下希丁波真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物。

    “杀了我吧,怖军。”希丁波显得很冷静,他应该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他接着说道。

    “不,已经结束了,按我们人类的决斗方式话。”怖军很冷静的回复,与日常不一样,情绪波动大的怖军此刻流露难得的平静。

    “我们之间的战斗还没结束!”希丁波愤怒地喊着,但此刻也只是无能狂怒。

    怖军没有理会希丁波的吵闹,欲带上家人离开,走到一半,他转过头问希丁芭:“你跟我们走嘛?”

    要是之前,希丁芭会毫不犹豫跟着他心爱的男人离开,然而,当她如今看着自己半身不遂的哥哥,她犹豫了。

    哥哥察觉到妹妹的心思,再看了看自己残废的下半身,自知自己该如何做,他抓紧妹妹的手说道:“希丁芭,如今哥哥这般模样,你留在这儿的日子也必不好过,你大哥我现在已经是累赘,后果如何,我很清楚,当年母亲的路也是我的路,你跟怖军离开这里吧。”

    说完,希丁波趁其不备,拿起拳头要往自己的胸口给上致命一锤,这拳要是砸上去,希丁波非得去阎摩那边报道。

    怖军眼疾手快,一个箭步飞身,用脚踢开希丁波的致命之拳,后者自杀未遂,愤恨地盯着怖军说道:“你这是要让我生不如死啊!”

    怖军看对方没有丝毫感谢,但却没有生气,他理解对方那种怨恨情绪,作为一名战士,他的生命已经结束了,如今只不过是苟活,还不如光荣地死去为好。

    “怖军,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离开。”希丁芭鼓起勇气,她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渴望认真讲道。

    “我的母亲为了我们兄妹俩牺牲了自己,我不能抛下我的哥哥,任由他自生自灭。”希丁芭眼含泪水说道。

    “我爱你,怖军。”希丁波哭泣的说。

    怖军走到希丁芭近前,把嘴轻轻地贴到对方额头上,二人脖子上的月牙石再度发起柔和的荧光,让人感觉格外舒适,可惜这发生在离别之时。

    时间不等人,坚战他们还要赶路,怖军和希丁芭就此分开,此生未见,不过他们当时未知,那一夜,一个小小的生命已经在希丁芭的肚子里孕育,并多年以后承续他们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