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一番功夫，泽林将一具尸体的腹部破开，取出心、肝、脾这三样内脏。

    这些怪物虽然外表与人类不同，但内部器官却基本和普通人一致，让人不禁觉得他们莫非就是从常人变来的。好在那些怪物已经死了一段时间，血液已基本凝固，因此处理起来不算太麻烦，不算太恶心。

    将取出的内脏用干树叶包裹着，泽林拿出水壶在手上还有剑上倒了些，稍作清洗。湖中妖精这时也动用自己的天赋能力，为他附加保持清洁并且提升疾病抗性的状态。

    泽林在内心道了声谢，然后嘱咐妖精小姐先不要浪费魔力，留待他用。

    这当然也是一种说辞，事实上是他见对方精神萎靡却还要替自己操心，就忍不住有些心疼了。

    “嗯。”湖中妖精点了点头，没有多言，抱膝坐在少年的肩膀上。

    莉亚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感到疲惫……不知道这和爱尔特有没有关系……泽林稍稍收拢思绪，提着三样内脏走到坐在石棺上的那位少女跟前。

    “按你的要求取出来了。”

    “谢谢。”爱尔特简单地道了声谢。

    少年见她依旧闭着双眼，不禁有些疑惑，难道她的眼睛失明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莫基里也是，而且她的眼眸都失去了……那她们是怎么感知到外界的……

    正困惑间，泽林看到对方动作略显僵硬地褪去双手的厚绒手套，用白嫩小巧的手掌抓起树叶上盛放的肝脏，递到嘴边。

    咔嗤。她张口咬下，嘴唇沾上了血污。

    “……那个，要不要烤熟了再吃？我对自己的烧烤手艺还是蛮自信的。”泽林提议道，他有点被少女的行为吓到了。茹毛饮血啊，拜托能不能别用我家莉亚的长相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爱尔特轻蹙了下眉，将肝脏放下，又拿起脾脏咬了一口。

    “那样就没有效果了。”

    “效果？什么效果？”泽林不解地反问道。

    似乎脾脏的味道也不是让她很满意，少女同样地放下脾脏，拿起心脏咬了一口，接着，又咬了一口。

    血污沾满了她的双手，染红了她的嘴唇周边，这次的味道似乎很让她满意。在“咔嗤咔嗤”令人毛骨悚然的进食声中，少女开口道：

    “我是吸血鬼。”

    吸血鬼？啊……原来如此……不对！吸血鬼也不需要吃内脏吧？

    他们可是自诩为高贵的血裔一族！

    或许是察觉到了少年的疑问，爱尔特补充了一句：“我比较特殊。”

    特殊……别的吸血鬼都在吸血，就你喜欢吃内脏……额，生的内脏味道又不好吃，可能她是有什么苦衷吧……泽林强行脑补了个理由说服自己，不然就没法直视自家的妖精小姐了。他总觉得对方像是大号的妖精小姐，我家莉亚才不会无缘无故干这种残忍的事情呢。

    绝对是有苦衷的！

    “可以帮我把其他人的心脏也取出来吗？”

    “人？”泽林敏锐把握到了这个字眼，“他们是人类吗？”

    “不算。他们是被困在这里的吸血鬼，早已失控变成了怪物，就算没有失控也和人类不同。”爱尔特意有所指地答道。

    这样啊，那我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小说和传闻里出现的吸血鬼往往都是邪恶生物，把人类当做家畜，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也不是没有那种以吸血鬼为命题的言情故事，毕竟血裔都是高质量帅哥美女，但我对这类书不感兴趣，没怎么看过……

    这座遗迹的地下部分竟然聚集了这么多吸血鬼，爱尔特也来这里追寻什么……她好像说过这是第三纪某位大人物的陵寝，莫非是他们吸血鬼一族中的大人物……

    胡思乱想着转移注意力，泽林好不容易忍着恶心将地上那些尸体的心脏全挖出来。圣剑的剑身上都涂满了暗红血迹，真是辛苦啦。

    说起来，传说中圣剑康斯德斯对一切黑暗生物都有极强的克制作用，但这些吸血鬼尸体并没有由于我所造成的切口化作飞灰消散……是因为莉亚遮蔽了圣剑的气息吗？现在它只是一把不会损坏的普通剑器……

    泽林清理完身上的血迹，想了想，开口问道：

    “食用这些失控者的内脏，会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

    魔物的肉不可以随便吃，这是常识。虽然它们体内蕴藏着魔力，但未经处理的魔力肉块对人类来说大部分都是剧毒，并不是什么食材人都可以消化吸收的。

    “不会。”

    爱尔特摇了摇头，停了几秒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对啊。”这句话泽林是说得理直气壮。你和我家莉亚长得一模一样，你们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联系，我关心下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谢谢。”

    少女低声说了一句，接着拿起第二块心脏。

    突然，从她暗红色斗篷之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万千虫群在蠕动摩擦着，让人头皮发麻。泽林没敢问那是什么声音。

    “……别看了。”少女的嗓音甜美依旧，但话语中的拒绝非常明显。

    “哦，哦！对不起，我失礼了！”

    泽林从发呆中清醒过来，急忙转过身去，背朝着对方。

    太天真了……爱尔特吞噬着同族的心脏，脑中却思考起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将对方杀掉，把圣剑弄到手。

    反正“卵”已经入手了，之后再找个机会举行仪式，他已经没用了……家族那边好像在追寻圣剑，说不定可以用这把剑和他们谈条件……只要我掌握他们想要的，那些人就会有所忌惮，或许我可以从中寻觅到机会完成报复，将他们全部杀掉……

    圣剑为什么会选择这么普通的家伙，真是有够愚蠢的……

    这把剑上面有那个人的气息，而我只记得那个人的背影，他是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既然是他的选择，说不定另有深意在里面，我的命运和这把剑交织，还远未到能够看见终点的时候……留着他，或许还有一些利用价值……

    想起刚才那句虽然蠢到不能再蠢的问候，爱尔特暗自吐了口气，决定还是静观其变，继续与圣剑的持有者保持合作关系。

    它们变得安分下来了……有点奇怪，在我失去意识后明明是完全占据这具身体的最佳时机，为什么没遵循本能这样做……与真祖战斗时也是，它们竟然会听取我发出的命令，但它们可不是我的眷族……

    好，脑中游走的虫子已经排干净了，可以考虑怎么消灭它们了……进行仪式时不知道可不可以把它们当做祭品献上去……不然就麻烦了，得重新找个躯体，不过它们大概率已在我的灵魂中产下了卵，这种方法也不太可行……

    思索间，少女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声音。

    “那个，冒昧问一句，请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既然觉得冒昧那就别问了……在魔力视觉中，爱尔特“看”到少年仍旧背对着这边。尽管她非常想召出“黯阳”一镰把这姿势摆得太好的家伙斩成两半，但冷静考虑了下，还是轻声应道：

    “诅咒。”

    受诅咒了？所以眼睛睁不开？泽林有些着急，就感觉自己好像也遭受了诅咒。他察觉到了自己这种心理很是不正常，不知是不是魅惑的影响。

    然而无论有没有附加魅惑法术，妖精小姐的容颜在他心目中都是天下第一。

    少年与肩膀上的妖精对视了一眼，谨慎问道：

    “那看不见东西在平时会不会很不方便？”

    死缠烂打的真烦……爱尔特用着甜美娇弱的声音语气却毫无起伏地答道：“我可以掌握周围物体的魔力波长。

    “这是一个简单的法术。将少许魔力从自身散布出去，它们撞击在物体表面会发生发射，接收到回馈过来的魔力波长后就可以在脑中模拟出一种虚假的视觉。”

    为了防止被追问，她一次性就解释得非常清楚。

    啊，原来如此，虽然没听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泽林没话找话地继续道：

    “反射？魔力撞到物体后不会穿过去吗，它看不见摸不着，怎么反射啊？”

    “你感受不到并不代表这种现象不会发生。”爱尔特“咔嗤”着心脏，叹了口气道，“在你眼中‘魔力’究竟是什么？”

    少年抚着下巴想了几秒道：

    “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用它来完成许多神奇的法术。”

    脑萎缩的蠢货……爱尔特面不改色地纠正道：

    “魔力并不是‘力’，而是一种物质，一种元素。

    “一种性价比很高的媒介。”

    “欸？”泽林满脸茫然，这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有点新奇啊。

    少女继续道：

    “人的身体可以分成许多部位，大脑、躯干、四肢等等，再分得细小一些，不同功能的肌肉，不同部位的骨骼，五脏六腑，皮肤，毛发等等。

    “但还可以再细分一些，构成肌肉、骨骼、内脏、皮肤、毛发这些事物的源头其实完全相同。人在母体内保持着胚胎的形态，再早一点，只是一团没有固定形状的血肉，那时并不存在肌肉、骨骼、内脏等东西，这些事物是后天从同一个源头分化得来的。

    “源头的血肉非常细小，肉眼难以观察到，但确实发挥着作用。

    “这就是人的根源，却不是万物的根源。源头血肉里的物质在自然界其他地方也都可以找到，动物和植物之间并不存在明显分界，即就是说，如果那边那个坏掉的长椅诞生了意识，我们其实和它没有太大的差别。

    “万物的源头是许多看不见的小颗粒，不同性质的小颗粒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万千事物。魔力也是这些小颗粒的一种，颗粒碰撞到物体后自然就会发生反弹。

    “人和木椅的源头相同，但人为什么不是木椅？除了组成我们的小颗粒和组成木椅的小颗粒有所区别外，还是因为我们拥有灵魂。灵魂是一种波长，就像湖面上的水波波纹一样，活着的树是有灵魂波长的，而被做成木椅死掉后这种波长就会消失。

    “生物体都是由无数小颗粒构成，颗粒与颗粒之间传导着波长，这就是生命的存在形式。但魔力是小颗粒的同时，还能体现出波长的性质，所以它在物质与精神转换作用之间是一种非常好的媒介。

    “这就是魔力的波粒二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