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破碎残片
神父低头道歉:“是我唐突了。”
“不,请别这么说。”男孩连忙摆了摆手,诚恳道,“神父先生,请收我为徒吧!”
“那么你要加入教会吗?不,我说过吧,我并不擅长剑术。”
就在男孩露出低落表情的时候,神父转口道:“不过,要我在实战方面指点一下你还是可以的,你有时间就来这座教堂吧。你不必尊我为师。”
“好,好的!”
已经失望的男孩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应答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
“那么,明天见。”
神父迈出脚步,朝教堂内部走去。
男孩与他道别,正想回家,这是看见少女笑道:
“泽林,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想跟神父先生聊聊。”
“哦,好的。”
还以为能一起回去的……男孩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落寞,但却十分正常地回答。
然后,他被少女抱住,被捧起脸颊,被吻了一下。
“唔~啾!这样就可以了吧?”
“欸?欸欸?!你、你在做什么啊!神父先生还在呢!”男孩慌张得就像落入热汤中的鸡,他小心地看了神父一眼,发现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
少女笑盈盈地摸了摸男孩的黑发:
“这是离别的吻喔,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吧。”
“哦……”
这次的回答虽然有些低迷,但那是因为男孩心里充满了激动,害怕稍一用力就发出不体面的声音。
虽然当着别人的面是有点害羞啦,可他的内心却被某种温暖的事物完全充盈。感觉稍微能理解那些喜欢秀恩爱的家伙们的心情了……
少女跟着神父走进教堂,来到有着那尊圣母像的祈祷厅。
一缕清冷月辉自穹顶洒落,如水光华,将圣母的面容衬托得非常圣洁。
“我以为你会劝我。”
“是指收泽林为徒这件事情吗?”少女笑道,“我不强迫别人去做他不情愿的事情啦,我又不是什么暴君。”
“而且,我大概能猜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毕竟你们是相似又相反的人呢。”
“相似又相反的人?”神父眉头皱了皱,“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所缺少的东西,热情,以及坚定的信念。虽然不是针对神的,但这种如同火焰般炽烈的意志力值得我去学习。”
“我想观察他。”
少女轻笑道:“我就知道你也会被他的‘火焰’吸引。”
祈祷厅内静默了几秒,神父对着圣母像做出祈祷的姿势,问道:“有什么事情?”
少女考虑了下道:
“我今天感觉到他与星空那份若有若无的联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近期他就会完全觉醒。”
“是吗。”神父维持着祈祷动作,嗓音平淡道,“那么你主动接近他也是——”
“当然不是啦!”
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出声打断了。
神父睁开眼,扭过头,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疑惑。
“那就是我的真情流露。”少女顿了下,轻吸了口气道,“我可不是那种喜欢玩弄感情的坏女人,偶尔想谈个恋爱怎么了?”
“再说他名义上是我的伴侣,既然是伴侣的话那么做些像伴侣的事情怎么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也同样没有忘记这次来到现世的目的。”
神父收回了目光。
“是吗。
“我虽然想过将余生奉献给对神的信仰,不会主动去与谁组建家庭,我的认知虽然存在一些缺陷,与普通人有所不同——但我也知道,付出信任后被信任的对象背叛,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对于被关联起来的双方都是。”
少女坐在教堂长椅上,仰头从穹顶的镂空处看向夜空,喃喃道:“是会很痛苦呢,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知道教典中人类偷吃禁果后为什么会被神放逐吗?因为有了智慧的他们欲望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满足,最好的办法是将他们的灵魂扼杀在无知当中。
“但人为什么会忍不住去偷吃禁果?不是蛇的引诱,而是存在于我们身上的天性。我们天生就难以满足,存在各种各样的欲望,一生要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问题所困扰,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想要变得更好,又想要轻松就能变好。
“我身为一名人类只是遵从了自己的本性而已,这或许会带来很多苦难,但我不会后悔。”
神父无言地倾听少女的心声,末了平静道:
“是吗。”
少女拉低视线,看向正在圣母像前祈祷的神父,笑着问道:“你也被他吸引到了,接下来还要相处一段时间,到时候会不会产生迟疑呢?”
“不知道。”说完,神父补充了一句,“我想不会。”
“为什么?”
神父毫无波澜地答道:“我只是收到了命令而已。
“命令就是命令,不会因个人的意志而改变,即便他对我有吸引力,等他完全觉醒后我也会动手杀了他。
“这样的未来不会改变。”
听到对方的回答,少女沉默了。
她交握双手,模仿神父的样子朝圣母像进行祈祷,轻声呢喃,像是在自问:
“在重要的人,和整个世界之间,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怎么选择才不会后悔?
“啊,后悔……我虽然嘴上说不会后悔,但心里其实也很害怕……因为我知道那样的结局根本无法避免……
“如果有谁听见我祈祷的话,请告诉我答案吧……”
月光洒落,照亮了少女的灰发。
她认真地祈祷着。
又过了差不多两个月,这段时间男孩每天下午都会提早结束工作,前往老教堂接受神父的指点。
神父似乎还从来没教导过他人武艺,缺乏相应的经验,所谓的指点就是让男孩每天和他正面PK,从实战中获得提升。尽管他是个下手很有分寸的人,但面对绝对不可能打败的对手,男孩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好在少女每次都会跟着他来,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候加油助威,递送水和毛巾,有了这种辅助关怀男孩就能继续咬牙坚持下去。
毕竟那是在心爱的人面前,作为男人不能丢脸,作为克里夫曼家的男人更不能!
啊,说起来他们在山贼侵袭后的第二天,就将成为恋人的事情告诉了药师等人。药师与老太不觉意外,让男孩要好好照顾少女,千万不要辜负人家,年轻人这次没有搞怪,真诚地送上了祝福,之后也很少拿这事情对他开涮了。
倒是在饭桌上年轻人多嘴了一句“你年龄还小,别把持不住啊”,之后大姐姐为此还特意单独找了他,认真地告诫他现在还不要想着做那种事情,你身为男孩子在那种事情上天生要占优势,等到了可以做的年纪要记得忍让人家云云,囧。
好啦!谁会整天精虫上脑只想着做那种事啊?好吧,虽然内心深处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但果然还没到可以做的年纪吧,现在还是先别想那些了……(记录者的话:可惜本书是全龄向的)
(记录者的话:真的喔,就算上传相关内容也会被吞掉,屏蔽章节甚至河蟹掉整本书,咱已经尽力了)
实力在一天天提升,生活也在一天天变得更加美好,男孩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现在已经不会每晚都向天国的父母祈祷了,但他相信父亲和母亲肯定会谅解自己的。
和喜欢的人,度过这一生……不管做什么也好,不管去哪里也好,我都是最幸福的……
这一晚,结束了例行的剑术指点后,男孩和少女向神父道别,踏上了回往家中的小路。
明月高悬,月光之下是谈笑着的两人,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十指相扣。
突然,月亮染上了红色。
“额!”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男孩大脑陷入空白,无意识地抱住脑袋,惨叫出声。
少女望着他,轻轻地松开了手。
如破碎镜面般的猩红画面流入脑中,或者说是从脑海深处重新浮现。它们之前自己藏了起来,但如今又再次出现了。
男孩在周围看见了成堆的尸体,看见了被掏空心脏后倒在血泊中的女性,看见了天上那如同闪烁眼睛的众多红色星辰。最后,他看见了自己。
自己站在尸体堆中,浑身染血,嘴角流露出扭曲的笑意。
……被魔鬼附身过的孩子。
……被魔鬼附身过的孩子。
……被魔鬼附身过的孩子。
“畜生!”
“你这个怪物!”
“别过来!你这魔鬼!恶魔!”
……
杂乱又惊恐的尖叫声响起,太吵了。
所以,自己把他们全杀了。世界清净了。
世上只剩自己一人。
“啊啊啊啊啊!”
男孩痛苦地大喊着,眼泪流了出来。
绯红的月光如同一个魔咒萦绕在他的头顶。
“怎,怎么会这样……是我亲手,将父亲和母亲……不、不可能,这种事情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神经质般重复着同样的话语,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呐,告诉我啊。
“请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
他向自己心爱的人祈求道。
女孩微微笑道:
“没关系喔。
“那些事情虽然都发生过了,但我知道,那并不是你的错。
“你不必再痛苦了。
“因为,我就是为了让你解脱(杀掉你)才来的。”
这次,她并没有拥抱男孩。